一九七、天大的機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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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著沁人的茶香，柳葉息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頓時明白此茶為何名為“雲山霧隱”。滋味依舊是嚐不出的，但入口的感覺，怎麽說呢，明知自己喝下一口茶水，入到嘴裏卻仿佛化作了一團雲霧，柔綿潤澤。
顧以嵐最後一個端起茶盞，正要低頭飲茶，候在一旁的嵐五忽然得了消息，不敢耽擱，快步上前俯身在顧以嵐耳畔輕言幾句。顧以嵐忽地神色大變，將茶盞放回桌上，起身道：“突有要事，二位慢飲，我稍後再來。”
柳葉息看著被顧以嵐放到桌上的茶盞，還有那因動作太快，濺出來的一灘茶水，眉心不禁微擰。愛茶如顧以嵐，這還是第一次見其一口茶水未沾，就急匆匆走掉。再憶及剛才顧以嵐聽到消息，下意識就想向自己看來，卻又生生止住的舉動……為什麽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泓一見顧以嵐走後，柳葉息的神色就不大好看，想了想，放下茶盞：“小葉子可知這雲山霧隱緣何而來？”
柳葉息收回思緒，搖搖頭。
“說來也巧，扶陽山向西行數十裏，便是雲山。雲山顧名思義，終年雲霧繚繞。而在雲山最深處，長有約摸六七株野生茶樹。幾株茶樹一字排開，遠遠看去，樹冠的形狀像極了隱在雲霧中垂頭哭泣的女子。奇的是，製茶人采摘製出的茶，無論采用何種工藝，茶湯無一例外的鮮紅如血。”
聽到這裏，柳葉息不禁輕笑：“讓我來猜猜，是不是後來便有傳聞。女子將短命的丈夫埋葬在那處，卻因癡情不舍，終日在其墳前哭泣不止，最終傷心過度，倒在其夫墳前，終年累月後，女子倒下的地方長出了幾株茶樹，於是便有了‘雲山泣朱露，霧隱斷腸人’這首短詩？”
泓一頗為意外：“沒成想，小葉子竟也知曉？”
柳葉息但笑不語，端起茶盞一飲而盡。這特麽可不就是最常見的故事營銷嗎？且不說這茶本身品質如何，單就淒涼的故事，極少的產量，已賺足了噱頭。也就像顧以嵐這種不差錢，又有收集癖的人會上當！
一壺茶，在兩人交談中連沏了三泡，顧以嵐依舊沒有回來。泓一飲盡杯中茶水，忽而道：“小葉子可信卜卦算命一說？”
“？”
“貧僧會些卜卦之術，小葉子可要貧僧為你卜上一卦？”
柳葉息一聽，頓時來了興致：“好呀好呀，要怎麽看？麵相手相？還是測字啊？”
泓一嗬嗬一笑：“都不是。”說著，從懷裏摸出一把銅片，雙手合十低聲念了幾句，隨後捂著銅片伸到柳葉息麵前，“吹三口氣。”
這麽簡單？柳葉息輕輕吹了三下。
泓一收回手，又默念了片刻，這才揮手將銅片往半空拋去。
看著一枚枚或靜或動或正或倒的懸浮三角銅片，柳葉息睜大了眼。連泓一大師也都身懷絕技，此界真是處處有氪金啊！但轉念一想，泓一若是沒點本領，又怎麽能安然遊走四方這麽多年？重點是，還保養得那麽好！
柳葉息收回心神，好奇地看著麵前說的好聽，就仿佛天體運動般運轉，說的難聽像是無頭蒼蠅般亂竄的三角銅片，不禁問道：“大師，這卦象何解？”
泓一盯著忽快忽慢毫無規律可言的黃銅卜片看了半晌，試探著想讓飛轉的卜片暫停抑或減速，暗中運轉一層內力……兩層內力……直至六層，仍沒有半分效果。正要再次強行加深內力時，飛轉的命盤便隱隱有了崩散之勢。泓一眉頭越皺越緊，繼而掐指算了又算，過了好半晌才歎息道：“小葉子曾經，是否受過什麽天大的機緣？”
“天大的機緣？”柳葉息滿頭問號。
“命盤如星辰，每時每刻有變化皆屬正常，但也都是小範圍微動。且每個人代指其本身命格的卜片，都應當是七枚卜片中最大的那枚，居中靜止，方顯穩固。”
柳葉息點頭，這道理好懂，就跟太陽係裏，太陽是中心一個道理。
泓一指著其中最小的一枚銅片：“但小葉子的命格卻不一樣，居中的卜片竟是其中最小的一枚。其外圍那枚急速飛轉的最大的卜片不但影響了你本命卜片，也牽動了第二大的卜片運轉不歇，連帶著其餘卜片也因此深受牽連，時快忽慢，毫無規律可言。”
柳葉息看著那枚被最大卜片虎視眈眈圍繞的小卜片，宛如秋風中瑟瑟發抖卻努力抗拒的樹葉，不正是像極了無法抵抗這未知的一切又小心翼翼的自己？柳葉息抓起茶盞大大喝了一口，就聽泓一繼續道。
“貧僧觀小葉子的命格，本是清平一生之相，卻因此機緣生生扭轉。”泓一抬頭看著柳葉息，平靜的眼眸裏，帶著柳葉息看不懂的蘊意，“可惜機緣雖好，卻不是小葉子的命格可以承受的。就好比小小茶盞，硬要倒入一缸的水，是一個道理。”
不知是不是跪坐地久了，這番話聽下來，柳葉息渾身冰涼。
這所謂的天大的機緣，難道就是指自己能多活一世？
“大師，那依你所見，這機緣，是何機緣？”
泓一搖頭：“貧僧修為有限，看不出是何機緣，更無法將其阻斷。隻知因機緣所致，小葉子你這一路都坎坷崎嶇，充滿荊棘。另外，小葉子你五行屬木，宜家宜室，卻不宜走動。如無必要，少出門為好。”
聽泓一這麽一說，柳葉息忽然想起，自己來到這一世的幾次出門。第一次中途落水，第二次半路下雨，第三次狗血淋頭，就連最近的這第四次，也是九死一生。是巧合還是神秘的量子力學，柳葉息已不做多想。隻花了整個下午，將自己腦中的記憶梳理了一遍，發現能符合“天大的機緣”這個定義的，除了意外來到這個世界外，大約也就前世的葉家夫婦好心領養自己才勉強算得上了。
看著那飛速繞轉的第一第二大的銅片，柳葉息對自己的推測，深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