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八、世外有桃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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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泓一的告誡，隻擦拭不泡澡……那怎麽可能？緊繃的神經好不容易舒緩下來，必須要好好泡個澡！
聞著鼻間略帶刺激的氣味，柳葉息捧起一捧溫泉溪水，澆到臉上，頓時臉上傳來異樣的觸感。柳葉息這才想起，臉上還是羅晟給自己易的容。深吸口氣，將臉埋進水中胡亂搓洗。
待到柳葉息肺部都快炸了，這才抬頭，一麵狠狠深呼吸，一麵抹去臉上的水漬。感受到手指觸碰到臉頰的真切觸感，這才放下心來。溫泉溪水此時已經泡軟了傷口原本粘膩的血液凝塊，殘破的衣物很輕易就脫了下來，丟到一旁的圓石上。柳葉息愉快的哼著小曲，開始搓洗身體。
然而柳葉息顯然對“古人誠不我欺”這句話的含義了解得並不徹底。搓澡搓到一半，被溫泉溪水泡軟的傷口，持續不斷有血液流出，將原本乳白泛藍的水染成了淡紅色，腦子不時還伴有暈眩感。柳葉息見狀不對，暗啐一口，快速搓了幾把，便扶著圓石上了岸。
柳葉息披著幹淨的僧袍，掏出私藏的兩枚果子，幾口吃完，坐在圓石上緩了一會，暈眩感這才慢慢好轉。
所以說，空腹泡溫泉，是真的不可取，尤其身上還帶傷的情況！
升騰的熱氣蒸幹了身體的水漬，柳葉息給傷口撒上藥粉止住血，滿懷愧疚地撕了僧袍一角的布條，將幾處傷口包紮好，這才穿好泓一寬大的僧袍，係上腰包藏好飛燕刺。
拎起濕乎乎的裏衣看了看，柳葉息最終還是決定挽起袖子，就著溫泉溪水搓洗幹淨。然後一手拎了濕衣服，一手挽了濕發往回走。
回到寒舍時，越娘的房門半開著，灶房的炊煙又飄了起來，看樣子正在做飯。泓一背對著大門口，看那動作，似乎正用藥碾子碾壓著什麽。
柳葉息走過去：“泓一大師，這衣服晾在哪裏啊？”
聞言，泓一回頭看了看柳葉息手中的濕衣服，一手指了圍著寒舍的竹籬笆，道：“隨意晾在一處籬笆上即可。”
“……好的。”還真是方便隨意呢。
晾好衣服，柳葉息回房看了看依舊處在休眠狀態的顧以嵐，聞著鼻間飄動的食物香氣，摸了摸隱隱作痛的空腹，關上房門。不大好意思地蹲到泓一身邊：“大師，方才我一時找不到繃帶，便擅自做主撕壞了大師的僧袍……不過大師你放心，等我家公子養好傷出了穀，我一定加倍賠償大師！”
泓一動作頓了頓，和善一笑：“無妨，是貧僧思慮不周。不過一件衣物，自然療傷更為重要。”
柳葉息更不好意思了，見泓一忙著碾碎琥珀一樣的東西，問道：“大師這是在做什麽，可需要貳喜幫忙？”雖然最想問的是，咱們中午吃什麽？但即便臉厚如柳葉息，也不好意思幾次三番蹬鼻子上臉。
“這是瓊脂，有消炎健胃之效，中午咱們便用它熬粥。”說著，泓一回頭看了柳葉息一眼，隨即愣住：“貳喜施主？你，你的臉？”
柳葉息不明所以，伸手摸摸自己的臉，恍然想起自己方才洗澡時，已經將羅晟給自己易成洛天舒的容貌洗掉了，頓時打了個哈哈：“此事說來話長，出門在外，遇到些意外，就……（被）易了容。不過這才是貳喜本來的容貌，也並非有意欺瞞大師。”
泓一晃了晃神，這才回頭繼續碾瓊脂：“出門在外，確實不易，易容也好。”
柳葉息蹲在旁邊看泓一碾了一會，覺得毫無難度，便自告奮勇：“大師，不如讓貳喜來幫你吧。”
泓一連忙止住柳葉息：“不必了，這裏馬上就好，貳喜施主不妨先去灶房燒水，待貧僧這裏碾好，就能下鍋熬煮了。”
柳葉息一聽，應了聲好，就往灶房跑。
灶房裏熱氣騰騰，柳葉息進去時，越娘正從蒸籠裏夾出拳頭大的白麵饅頭，盛了一大盤，十來個的樣子。一旁的桌案上，已經擺了三碟素菜，紅的白的綠的，煞是誘人。
越娘端著饅頭轉過身，透過騰騰熱氣，就見一人杵在門口。仔細一看，頓時驚了，放下饅頭就抄起菜板上的菜刀喝到：“大膽！你是何人？為何擅闖我司硯穀？”
柳葉息口水已經流了一地，驟然被暴喝驚醒，忙擦擦嘴角輕咳一聲：“大胡子，你這麽快就忘記我了？”
越娘愣了愣，用菜刀指著柳葉息，不可思議道：“你！你，你就是方才那小丫頭片子？！你怎麽……”
柳葉息嘿嘿一笑：“是易容，易容術你總該不會不知道吧？”
越娘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柳葉息，將團扇一樣大的菜刀釘回菜板，冷哼一聲：“小丫頭片子，鬼心眼就是多！你來幹什麽？”
“泓一大師說，讓我先燒水，方便等會煮粥。”
越娘大手往後指了指：“鍋和爐子都在，你自便。”言罷，自顧搬了條凳坐到桌前，拿了饅頭就著素菜，大口吃了起來。
柳葉息看得口水直流，恨不得衝上去搶一個饅頭先吃了再說！奈何迫於自己近乎於0的武力值，還有“饑餓”debuff纏身，怕是饅頭沒搶到，自己還會被打成饅頭。
柳葉息咽了咽口水，撇過頭不再多看，繞過越娘往後走去。
看到鍋的第一眼，柳葉息的內心是震驚的，隨後是抗拒的。能毫不費力燉了自己的大鐵鍋，滿是油漬的和滿是黑灰的灶台連為一體……
柳葉息呆呆地看著鐵鍋，腦子空白了一會，才緩緩運轉。是不是要先洗鍋？但是這要怎麽洗？沒有水龍頭，沒有洗潔精，沒有出水口，最重要的是，鍋也搬不動……所以自己以往吃的那些飯菜，就是這樣不幹不淨的大鐵鍋裏做出來的？
“你愣著幹啥？那是老子炒菜的鍋，和尚要你熬粥的鍋在你腳邊！”越娘原本吃得正香，卻久未聽到身後有動靜，扭頭看去，就見柳葉息站在灶台前望著鐵鍋發呆。
柳葉息回過神，往地上看去，頓時鬆了口氣。
正常大小的砂鍋和火爐，都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