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哈爾瑪的凜冬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太陽升起時
一個人在正常死亡後,神性並不會立刻消散,而會在兩天左右的時間裏,逐漸潰散,直至徹底消失。
除非這一過程裏,有著能操控神性的存在,強行擊碎了他殘留的神性,否則正常來說,死者的神性都會彌漫兩天左右。
同樣的,死者的神性可以被擊潰,就能被複活,隻不過這類複活,不是正常的複活,而是有著巨大缺陷的複活。
這點比起死靈法師控製的屍體與不死者來說,確實是高端了許多,因為首先施法者需要動用的材料、陣法就非常廣泛且龐大。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複活死者的人,必須能夠操控神性。
這就意味著,隻有成為了神眷者的半神級存在,才能夠使用這類複活術,而且使用者還需要對死靈類的陣法、法術有著相當高的造詣,才能夠確保成功。
最後的最後,被複活後的亡者,待遇雖然相較低級別的不死者會好上許多,比如能吃能喝,能哭能笑,但是本質上,其神智和思想都會受到嚴重的重創,有著諸多後遺症。
這其中也就包括了神性薄弱這一點。
因為本就死亡過一次,被複活的人神性會很脆弱,所以如果再次死亡,神性會快速流逝,最多半天的時間,死後的神性就會全部消散,而不是正常的兩天左右。
身為複活“多米尼克”的神眷者,狐猴自然不可避免的遺留了一些自身的神性,在“多米尼克”的身上,雖然無法做到監視或是掌控,卻能感知到他是否存活。
可是現在,這縷神性帶來的結果,卻是多米尼克再次死亡的消息,而且這一次因為神性消散,自己想救也沒的救了!
或者說,就算再次將其複活,其實也和普通的不死者,沒有區別了
不過這都不是它憤怒的理由,而是這次“多米尼克”的任務,對於目前正在籌劃的事情,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如果“多米尼克”的任務成功了,那就算是死了也沒什麽,可如果沒能成功的話,整個計劃,都將因此而改變或者提前!
佩德跪在地上倒吸著涼氣,頭也不敢抬。
對於頭頂上方這位“神使大人”,雖然他多次聽到比勒爾提前過,也再次被叮囑過,可實際上,他其實根本沒有太放在心上!
出生低微的他,在被比勒爾拉攏之後,這段時間一直在陪同對方檢查這次計劃的幾個關鍵節點,因為自身存在著被看好的特質,所以不由得也產生了一些驕傲的心理。
這也讓佩德,第一次見到對方時,並沒有像比勒爾一樣“示好”,而是打算靜觀其變。
但是這突如其來的一跪,擊碎了他那不切實際的想法,以及虛無縹緲的那份驕傲。
那份威壓直擊靈魂,讓他避無可避,也清楚的認知到了,他踏入的,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這些人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佩德被疼痛攪亂的思緒,忍不住抽出了一絲,思考著這個問題。
樹枝上,狐猴沉思了一段時間後,漸漸收起了怒意,地上的兩人也立即感覺到,心中的那份被強加的憤怒,立刻隨之消失。
比勒爾明顯不是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情,為了取悅這位“神使大人”,他不惜拔出了剪刀,再次刺向了另一條完好的大腿!
一旁的佩德隻覺得自己後背一陣冰涼,這段時間的以來,他能夠清晰感覺到,自己對於感情與情緒的感受,越來越薄弱。
可是麵對著眼前這一幕,他還是發自內心的感到驚恐!
他咬牙看著正在做著“取悅”工作的比勒爾,又偷偷望了一眼樹枝上,“神使大人”那享受似的表情,心裏猛地一顫。
不敢多想,他猛地閉上了雙眼,狠狠一拳砸在了自己已經碎裂的膝蓋上!
酥麻、燥熱等感覺傳來,他隻覺得自己的膝蓋部位,那表皮之下似乎有什麽濕潤的東西在流淌,緊跟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將他整個人徹底包裹。
身體上的感覺一時間完全失控,佩德的眼淚鼻涕不可控製的橫流而下。
而靜立於樹枝之上的“神使大人”,表情瞬間變得愉悅而興奮,滿意的對著地上的佩德點了點頭。
“很好,我很喜歡這份痛苦。”
接著,它從樹枝上緩緩站起,一時間樹葉紛飛,枝幹一陣抖動。
事實上,它最初的打算,是再等上幾天,讓‘種子’能夠繼續生長一陣。
可是多米尼克的再次死亡,加上比勒爾說的那些意外時間,也讓它反應過來一件事情。
那就是時間拖得越久,可能暴露出的問題也就越多。
這種不可控製的感覺,讓它很不喜歡,與其這麽危險的發展下去,現在啟動,可能會更加的穩妥。
畢竟,教會那裏,它也不是完全的放心,更不用說那些臨時的所謂“盟友”了。
心中這麽想著,它也不多猶豫,緩緩開口道,
“多米尼克失敗了,我們必須抓緊時間,明天太陽升起時,就正式啟動之前的計劃吧。”
月光清澈,想來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神使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猴臉在月光下,越發狹長。
風,繼續吹動,蟲鳴聲也漸漸再次響起。
地上的佩德和比勒爾聽著周遭的動靜,抬頭看去,卻再也尋不到“神使大人”的蹤跡。
漆黑的街道裏,一點光亮閃動,照亮了那個正在悄然行進的白袍身影。
查得的表情有些凝重,手中提著一個小小的提燈,其內的白色蠟燭正散發著微弱光芒,照亮了他腳下的道路。
就著燈光,可以依稀看到這看似不起眼的提燈,整個都被一層薄薄的輕紗包裹,輕紗之上,則是無數細密的、複雜的金色古神文字體與符號。
查得的動作很小心,雖然身處小區中,他卻不敢放鬆絲毫的警惕。
而他緊繃的思緒,不經意間回想起了前天清晨時,與奧康納的對話。
聖堂外,一個偏僻的角落。
“安度和我說了一些事。”查得表情嚴肅認真道。
“嗯?說了什麽?”奧康納略微詫異,接著正色道。
“他說,主教大人有問題。”查得略有猶疑道。
奧康納也是一陣沉默,過了許久才緩緩道:“我也有很多問題。”
查得的表情一驚,對於奧康納,他自然是在信任不過,多年的交情可不是簡單的打打招呼那麽簡單!
當年初入教會的查得,也和奧康納在一個小隊過,那兩年處理任務時,兩人都有救過對方的性命!還不止一次!!
這樣的關係下,查得也不禁越發的凝重,忍不住道,
“你有證據嗎?”
奧康納輕搖著頭道:“沒有,不過有幾件事情,他做的很古怪,比如”
奧康納的話猶在耳邊飄蕩,查得回憶著這兩天探查的結果,目光更加堅毅的望向了眼前的方向!
幾件時間雖然都已過去,他的探查也有了少許結果,可是最讓他疑惑的,卻還是眼前的建築!
若布爾街道,布曼公寓!
已經有了諸多證據的查得,沒有選擇向主教大人詢問,而是尋求著內心的答案般,深吸一口氣,走進了這幢公寓。
“奧康納說這幢公寓似乎有問題。”
查得想著晚上出門前,前去拜訪奧康納時的畫麵,他忍不住一陣沉吟,腳下的速度倒是不見減緩。
這裏的主人有些奇怪但是白蠟又沒有反應查得低頭看了眼手上的提燈,目光逗留在了其上覆蓋著的輕紗上。
白蠟可能會探查不出問題,可是古神文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
心中帶著肯定般的猜測,他敲響了麵前的房門——哈倫所在的住處。
房屋內一陣響動,接著隱約有腳步聲響起,漸漸靠近房門。
安蒂亞區,一幢別墅內。
羅貝爾坐在院子裏的石椅上,望著大海的方向,怔怔的出神。
在他的不遠處,高佛德裏正聲音洪亮的訓練著別墅內的仆役——現在兼職護衛的——所有男性成員。
陣陣的嘈雜聲,終於打斷了羅貝爾的思索,緊隨而來的野蠻人的怒吼聲,更是讓他一陣煩悶。
“你吼那麽大聲幹嘛?”
“嘿!今天又吃錯藥了?”
一時間,四目交錯,仿佛有四溢的花火與空中若隱若現。
一旁的半大男仆,在喬治的挑唆下,七嘴八舌的高呼著“打一場”、“切磋一下又不會怎麽樣”“你不會是怕了吧”之類的,更有嘴大的更是直接喊出了“少爺也不在”這樣的虎狼之詞,立即被保守黨一派的卡爾等人一頓批判
屋外的嘈雜,傳到了屋內,就顯得有些零零碎碎起來,很難聽得清他們在喊些什麽了。
如果是在房間裏,更是幾乎微不可聞,這也和安度一再將眾人訓練的地點,挪向了背風方向有關。
每天早上晨練時的喊叫聲,是安度一再堅持這件事的原動力
不過因此受益的,還有伊麗莎白。
少女安靜的坐在鋼琴前,心思有些低落,一旁的雅尼克希亞看著,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別這樣啊,看著好嚇人的”雅尼克希亞無奈的歎道。
伊麗莎白擠出一抹笑容,聲音帶著絲傷感道:“還害的你來陪我,真的是有些過意不去”
雅尼克希亞走上來一把抱住了伊麗莎白,任由對方靠在自己胸口,寬慰道,
“現在多好啊,你也不要想太多了,說不定安度也不會走呢?”
伊麗莎白搖了搖頭,目光中滿是複雜與壓抑住的淚水。
“他一定會走的”
雅尼克希亞微微一愣,下意識道,
“為什麽?”
伊麗莎白沒有回答,隻是微微搖了搖頭,側過了滿是悲傷的臉龐,目光微微斜移,最終停留在一個精致的小木盒上。
其中,有著安度交給她的,兩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