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無題（二）
言冰眼裏有些許錯愕，小姐一直對聽雨有些微詞，就連平日出門參加宴會也極少會帶著聽雨，就是不喜聽雨總是常日窩在廚房裏。
身為她的貼身大丫鬟，身上總是帶著一股子油煙味，有失她的身份，如今倒是完全不一樣了，小姐方才好似是在鼓勵聽雨研究廚藝……
言冰是打心眼裏為聽雨高興，同樣對於紀莞也越發的忠心了。
“將這些都收起來吧。”紀莞指了指桌上的縣主金印。
“是。”
言冰小心翼翼的將這些印信裝進一個精致的雕花黑檀木盒子裏，放進最裏邊的櫃子。
紀莞從書岸上拿起那本大熙通史看了起來，很快就看入迷了。
屋外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如煙如霧，無聲地飄灑著，細密的雨絲在天地間織起一張灰蒙蒙的幔帳。
輕輕的薄霧裏，成群的柳條微揚，隻留下一重重朦朦朧朧的綠影。
棲雲苑裏一片寂靜，隻能偶爾聽到紀莞翻書的聲音，廊下來往的丫鬟婆子有了言冰吩咐俱都輕手輕腳，唯恐擾了紀莞的寧靜。
過了兩個時辰，紀莞放下書揉了揉眉心：“言冰，現在幾時了？”
“回小姐，巳時過半了。”
言冰走過去輕輕替她揉著肩膀。
“周正那邊有消息了嗎？”紀莞皺著眉頭問道，她始終覺得清心庵的事情有些蹊蹺。
清心庵在醉霞山的山腰上，又不是什麽名家寺廟，路況也不是很好，等閑人一般都很少去，別說是那些外來的災民了。
他們是如何上的山，再就是這些災民本就是為了逃難而來，為了多要些吃的與銀錢，都是往城中富庶的地方而去，庵堂裏清貧，他們為何不去城中而往清心庵去。
這就是她如何也想不通的地方，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此事必定與紀薇脫不了幹係，畢竟紀薇也是因此才獲得重新回府的機會，否則饒是她是以祈福的名以去的清心庵，待時日一長，又有誰還會記得。
“朗月呢？”紀莞淡淡的道，她本來打算借著剛才的勢頭揭發徐氏令人在給災民喝的粥裏投毒一事，隻是臨了她想到了一個更好的時機，屆時就算徐氏有萬般心機也回天乏術了。
“朗月一直在房間裏麵不知道在搗鼓什麽，這會兒還沒出來。”
紀莞心中有數，隻淡淡的道：“嗯，等她出來了讓她來見我。”
從昨日夜裏朗月就一直都研製冰息丸，到現在還沒有研製好，看來這冰息丸比她想象中要難多了。
本來可以讓朗星去婉瑩居偷偷拿一顆，不需要這麽費力去研製，隻是這樣太過容易打草驚蛇，畢竟這麽貴重的東西，每一顆都是有定數的，隻怕少了一顆徐氏也會很快就知道。
“是，奴婢明白。”心裏頭有些疑惑，不過她向來極有分寸，紀莞不說，她便也不多問。
單看紀莞的神情，言冰就知道此事定然是極緊要的了。
“小姐可餓了？廚房裏有燉好的燕窩粥，奴婢去給你盛一碗來。”
聽言冰這麽一說，紀莞腹中倒真有些空落落的了，早上沒什麽胃口便隻喝了半碗粥，又忙活了這麽久，想到這紀莞抬頭看向言冰：“你去吧，給小然也盛上一碗，以後每日晚間都給小少爺準備一份燕窩粥。”
因為她胃口不佳，早上紀然也吃得不多，這會兒隻怕早就餓了。
“奴婢這就去。”言冰行了一禮就退了下去。
還沒等她回來，朗月便過來了，她一臉疲憊，嘴唇幹裂，兩隻眼睛通紅通紅的，顯然是為了研製這藥一夜沒睡。
“小姐，冰息丸研製好了。”
朗月行了一禮，興奮的攤開手掌，將一個小瓷瓶奉於紀莞麵前。
“一夜沒睡吧，先坐下喝口水再說吧。”紀莞笑道。
朗月躊躇了一下，她雖然是第一次做丫鬟，但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她知道這些豪門世家裏規矩繁瑣，下人在主子麵前是不能坐著的。
“不必拘於那些個規矩，我讓你坐就坐吧。”紀莞指了指桌前的凳子。
她原也沒有將朗月與朗星她們當丫鬟看待，隻是將她們當做護衛，畢竟若不是因為她，或許以她們的能耐，在肅國公府才更有用武之地，而不是在她身邊做一個端茶遞水的丫鬟。
“多謝小姐。”
既然紀莞都這麽說了，朗月也不在扭捏，在紀莞正下方的位置坐了下來，自顧自倒了杯水，兩口喝下去才感覺到幹渴難耐，又連續灌了幾杯茶水才好些。
“緩過來了？”紀莞淡淡笑道。
“讓小姐見笑了。”朗月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她們之前做暗衛，平日裏訓練也都是同男子一起，壓根就不將自己當做女子之身，所以向來不在意那些閨中女兒的細節。
“無礙。”
重活一世，紀莞心性灑脫了不少。
“小姐，這個畫眉的身份定然不簡單，這個冰息丸的研製需得嚴格按照配比來，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不行，她必須十分熟悉這個藥方才能一次性配置出那麽多藥丸出來。”
朗月神情十分嚴肅，她在這方麵已經算是十分厲害了，連她師父都誇她極具天賦，可是配置這個冰息丸她也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一點點的比對和掌握，用了一晚上的時間才配出來一顆，而且這個冰息丸不能批量配製，必須要一顆一顆的來，才能達到最好的藥效。
她之前聽小姐的意思，婉瑩居那位姨娘已經服藥差不多有半個多月了，而且還有餘量，這麽多藥，短時間內配製出來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紀莞眉心微擰，臉色略有些沉。
“奴婢猜測她很有可能是安雪藥師一脈的人，否則不可能有這樣的能力，隻是她到底是不是嫡係，奴婢就不知道了。”朗月說道。
安雪藥師一脈傳承至今，隻傳嫡係，偏偏庶子女不斷，早就引起了一些庶子庶女的不滿，之前也有過庶子女為了搶奪藥方謀害嫡係子女的傳聞，反正這一類的傳聞層出不窮，也不知道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