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失落
「祖母仁慈,不過是讓二妹妹去家廟反省罷了,誰想二妹妹如此想不開,竟撞了牆,白白浪費了祖母一番苦心。」
紀安聞言愣了愣,不自然的別過頭,面露愧色的看了一眼紀老夫人,母親雖然不喜薇兒,頂多是不願她在跟前,眼不見為靜,倒也從未私下為難過,看來此事真是她所為了。
徐姨娘見紀安似有些鬆動,心裡一急,恨恨的瞪了向眉染一眼,整了整儀容,眼波流轉頻頻望向紀安:「老爺,二小姐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跟大小姐鬧著玩,不小心才失手將大小姐推下了假山,事後她也很害怕,整日里內疚不已,生生將自己熬病了,大小姐昏迷不醒的那幾日,二小姐也是日日卧病在床。」
有紀安在,徐姨娘心中底氣足了不少,挑釁似的朝紀莞揚了揚眉。
白姨娘默默翻了個白眼,沒有做聲,老爺都能為了二小姐頂撞老夫人,她算得了什麼。
紀芙見情形對紀莞很是不利,擔憂不已,能得到在祖母跟前學習管家的機會,她對紀莞的感激是真真的。
紀莞面色不變,身著一襲淺藍色雪紗百蝶裙的的她,硃唇皓齒,眉眼精緻如畫,即便是淡淡的妝容,卻顯的她更加傾城絕麗,出塵脫俗,就宛如一朵不可褻玩的白蓮,美麗妖嬈的同時,一股清冷的傲氣從她身上散發出來。
她神情淺淡,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劃過一絲嘲諷:「姨娘倒是一張巧嘴,當著祖母的面就敢顛倒是非,硬是將黑的說成了白的,這樣的本事還真是令人佩服。」
「女兒只求一個公道,若是父親不能給女兒一個交代,女兒也只能上告京畿衙門了,按照本朝律例,庶齣子女若謀害嫡姐,證據確鑿下理應當誅。」紀莞已經失了耐心,秀眉微蹙,精緻的五官染上一層冷意。
眾人皆被紀莞散發的氣勢震撼住了。
「莞兒。」紀老夫人心裡微驚,沒料到紀莞會如此決絕,低低喚了一聲。
看著唯一的兒子和最疼愛的孫女如同敵人般劍拔弩張,心中難受不已。
紀安越聽越氣,麵皮抖了下,手指著紀莞怒氣磅礴:「孽障,你還想怎樣,你不是已經沒事了,現在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是你妹妹,身為長姐就不能大度點,你妹妹年幼,貪玩些也是常理,為何你要揪著這點事不放,非要將家裡鬧得雞犬不寧,還要把臉丟到外面去。」
而後又接著道:「從今日起,你給我在棲雲苑好好反省,沒我的允許不得出門半步,紀全,將大小姐帶下去。」
「父親是想將我關起來?」紀莞垂下眸子,眸子里的陰霾濃得似乎要將人吞噬進去。
「為父是讓你知道自己的過錯,身為女子,不僅不恭敬柔順,心性刻薄,還為難庶妹,如今連為父都敢頂撞了,若不及時管教,難道任由你日後禍及我紀家滿門不成。」
「安兒!」紀老夫人急急站了起來。
「母親,你還護著她,你看她都被慣成什麼樣子了,簡直無法無天。」
「怎麼,你連娘的話都不聽了?」紀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紀安。又轉頭望向紀莞,輕嘆了一口氣:「莞兒,此事祖母知道讓你受委屈了,只是她終究是你妹妹,若是鬧上公堂,事情就大了,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你父親雖然嚴厲,也是為了你好,眼下她終是作繭自縛,也算是俗了罪過,要不此事就此揭過吧。」
紀莞面色複雜的看向紀老夫人,心中五味雜陳,嘴角泛著微微的苦意,半晌才道:「孫女不會讓祖母為難,只是希望父親不要後悔。」
紀老夫人眼眸微閃,心裡有些虛,下意識避開紀莞的目光,在兒子與孫女之間,她終究是選擇了兒子。
紀安只是微皺了皺眉,心中有些怪異,倒也未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紀莞揮去心裡淡淡的失落,平靜的行了一禮,儀態端莊優雅,隱隱透著一絲疏離感。
紀老夫人自是察覺到了,呼吸一窒,嘴唇張了張,終是什麼也沒說出來。
「走吧。」紀莞平視著前方,眉眼裡透著幾分淡淡的漠然。
「大姐姐。」紀芙叫了一聲剛想追上去,就被白姨娘拽住了衣角。
紀莞腳步頓了頓,並未回頭。
「姨娘!」紀芙央求道。
「追什麼追,沒看人家都不稀得理你,還往上貼,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蠢丫頭。」白姨娘瞪了她一眼,怎麼也不鬆手。
一行人緩緩出了慈安堂,喧囂聲也漸漸遠去。
雖然理解祖母的行為,紀莞心裡卻始終過不去那道坎,上下兩輩子,她終究都是被捨棄的那一個。
「小姐,你不要難過,還有奴婢們,在奴婢心裡小姐永遠是最重要的。」清露察覺到紀莞心情低落,在一旁嘰嘰喳喳的道。
「嗯,好。」紀莞看著她們四個,緩緩吐出兩個字,綻開一抹溫暖的笑意。
慈安堂里仍是一片狼藉,紀老夫人面色頹然的坐在堂上,不過幾息間,竟像老了好幾歲。
「此事到此為止,你們也都回去吧。」紀老夫人疲倦的揮了揮手,看到軟榻上的紀薇,蹙了蹙眉面露厭惡,十分不耐的道:「檀雲,找幾個人將這個逆女挪走。」
「是。」林嬤嬤指揮著幾個人正準備動手。
紀安連忙道:「母親,薇兒傷勢嚴重,現在挪動容易傷著,不如這幾日就先讓薇兒在您這裡住幾日,等她傷好了一些,兒子親自讓人過來挪。」
徐姨娘也期期艾艾的看向紀老夫人,小算盤打得飛快,若是薇兒能在老夫人這裡住上幾日,趁機得到老夫人的憐愛,還有紀莞那個臭丫頭什麼事。
紀老夫人委實沒氣力與紀安說話,一雙混濁的眸子靜靜的看著紀安。
紀安心虛的低下頭,如坐針氈:「那兒子現在就讓人將她挪走。」
「老爺,薇兒──」徐姨娘失望不已,不甘的還想再爭取一下,紀安不悅的瞪了她一眼,打斷了她還未說出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