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親送
反觀豆豆，則視輕塵如鬼魅，蜷縮在長冰懷中根本不願意離開。輕塵無法再薅豆豆的皮毛，隻能坐到長冰對麵，低首看了看桌幾上擺放的食物，笑道“長冰，我記得之前你隻吃雪精，如今怎麽開始吃凡界食物了？”
“你將豆豆嚇成這樣，還有臉笑，你若不吃就回雪湖去。”長冰細品一碗清粥，連眼皮都未抬一下。
輕塵訕笑道“豆豆性子好，又溫順，不過薅一薅它的皮毛，我並未將它怎樣。”
“那你還要怎樣？我今日起來，就見我好端端的一隻神獸胐胐被你薅得跟凡界那些流浪野貓似的。”長冰抬眸看向輕塵，正色道“我若再聽說你欺負豆豆，小心我扒了你的龍筋給豆豆玩。”
豆豆見長冰給它長氣勢，立刻抬頭看向輕塵，得意的笑起來。
輕塵則衝豆豆扮了個鬼臉。
長冰唇邊含笑，沒有言語，低首慢慢喝著清粥。
“冰，你還要走嗎？”輕塵突然問道。
長冰聞言，將粥碗放好，不緊不慢的吃了一口時蔬，道“要。很快。”
豆豆聞言，趕緊抬頭看向長冰，眸中盡是不解。“為何還要走？”
“菟菟說，我還有一世劫曆完才能回來。”長冰輕輕歎息一聲。
“菟菟是誰？”輕塵問。
豆豆聞言，也滿目好奇的看著長冰。
“孟婆神。”長冰道“她是我幼時的玩伴。”
“孟婆神是你幼時的玩伴？”輕塵一驚道“那她豈不是個老太婆了？”
“誰告訴你孟婆神就是老太婆？”長冰沒好氣的瞪了大驚小怪的輕塵，道“孟婆正值芳華，美著呢！”
輕塵笑道“那我再問你，你為何不多休息一段時間再走？”
長冰歎道“我回來已經三日了，七日內，我得去地府報到，才能再走輪回之道。”
“你的意思是你現在隻是一抹魂魄？”輕塵驚道。
“不然呢？”長冰看向輕塵，見其吃驚的表情，輕笑道“不必如此驚詫。”
“你是瘋了吧！”輕塵看定長冰，急道“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很危險？萬一被居心叵測的仙神妖魔知曉，拘了你去，你如何是好？”
“順其自然唄！倘若那就是我的命數，我也認了。”長冰不以為然道。
“難怪你對凡界食物情有獨鍾，搞了半天居然還是一縷凡人魂魄！你可把我騙死了要。”輕塵無語的翻了個白眼，道“還有，你一回來就入殿休憩，就是為了滋養你那縷可憐的魂魄？”
長冰自顧自的吃東西，不搭理輕塵。
輕塵拿起竹箸敲了敲長冰的碗沿，道“我在跟你說話呢！你好歹還是個上仙吧！怎能如此不愛惜自己？”
長冰蹙眉道“你煩不煩？吃不吃？不吃就滾回雪湖。”
“你……”輕塵語塞，片刻後才呐呐道“好不容易見到你一次，你就忍心趕我走？”
“那我好不容易才撐著一口氣回來，你怎麽就忍心責備我？”長冰反問。
輕塵聞言，“噗嗤”笑道“好好好，我也不責備你了。但我要提醒你，我雖然不知道你對你自己做了什麽，但依你所言，你還是一抹生魂，那麽，黑白無常二使很快就會找到你，拘你回地府。”
“這不就省去讓你親自送我了！”長冰笑道“難道你還不感激黑白無常二使？”
輕塵正欲應答，卻聽殿外傳來叩門聲。
須臾間，一個小仙婢跑了進來，朝長冰道“仙主，門外來了兩位陰使。”
長冰與輕塵聽罷，皆忍不住互視一眼後大笑起來。
小仙婢不知長冰和輕塵為何發笑，頓時愣在原地。“那個，仙主，見還是不見啊？”
“你就請二位陰使稍等片刻，待我吃完飯就跟他們去。”長冰趕緊拿住竹箸夾了菜朝嘴裏塞，那副吃相就跟幾天沒吃飯似的。
輕塵在旁凝視長冰吃飯，笑著笑著竟哭起來。“冰，你能不能別走啊？”
“不能。”長冰頭也未抬道“除非你想讓我灰飛煙滅。”
輕塵聽罷，立刻噤聲。但憋忍了片刻後，又忍不住道“可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我？你恐怕是巴不得我走吧！這樣，你就方便薅豆豆的皮毛了。”長冰不客氣道“輕塵，我可跟你說，我走後，你待豆豆最好好些，你若再欺負它，小心我回來收拾你。”
“我哪裏是欺負它，明明就是喜歡它得緊嘛！”輕塵衝蜷縮在長冰懷中的豆豆眨了眨眼，笑眯眯道“再說了，我每次薅它皮毛的時候，它不也是享受得緊嗎？”
“你亂說。”豆豆忍無可忍，大聲反駁道“仙主，輕塵他亂說。”
輕塵當即大笑起來，道“本來就是。”
“不是。”豆豆立馬辯解道。
“是。”
“不是。”
“是。”
“不是。”
……
“好啦好啦！你倆別吵了。你倆這是想著我自己走冷清，給我烘托點氛圍嗎？”長冰摸了摸豆豆的背脊以示安慰，拿眼看定輕塵道“你都是多大的龍了？還跟豆豆個小丫頭計較。”
輕塵笑道“豆豆哪裏小了？除了沒法隨心所欲化形外，其他的都不比我小多少。”
“多少都是小，反正就比你小。”豆豆瞪著雙目爭辯道。
“好好好，你小你小，你小得不得了。”輕塵軟下口來道“小豆豆，你過來，讓本殿下擼擼你的皮毛如何？”
“休想！”豆豆不滿的瞪向輕塵。
輕塵也不惱，仍舊笑吟吟的望著豆豆。
長冰吃飽，將竹箸放下，道“我要走了。你倆最好和睦相處啊！別把我的霽雪宮弄得雞飛狗跳。”
“你的霽雪宮裏可有不起雞和狗。”輕塵調侃道“我送你出去。”
“我要去，仙主。”豆豆忙道。
“你去幹嗎？省得哭鼻子。”輕塵道。
“你管我。”豆豆不服氣的反駁。
長冰抱著豆豆朝殿門外行去，輕塵則跟在長冰身側。長冰和輕塵行出殿外，果真見黑白無常二使立在門口，手持招魂經幡和手鏈腳銬。
輕塵見狀，不免輕歎一聲。
長冰將豆豆輕輕的抱了抱後，遞給輕塵道“照顧好豆豆，若再讓它獨自下山看風景，等我回來，有得你好受。”
“知道知道。”輕塵接過豆豆抱在懷中，他略顯生硬的動作令豆豆不安的扭動了幾下身子。輕塵抬手就輕拍在豆豆的臀部，道“亂動什麽？不知道安靜些嗎？”
豆豆被輕塵拍疼，當即回首瞪向輕塵，然後張口就咬在輕塵的手臂上，疼得輕塵慘呼一聲。豆豆則趁此躍到雪麵，跑離輕塵至少三丈遠。
“你這個可惡的胐胐，竟然敢咬我！你不知道我的龍爪很鋒利嗎？”輕塵嚇唬豆豆道。
豆豆則將頭偏向一邊，根本就不搭理輕塵。
黑白無常二使見輕塵與豆豆安靜下來，才插言對長冰道“還請上仙隨我們走一趟。”
長冰微微頷首，伸手踏足係上手鏈腳銬。
“仙主。”豆豆見長冰係上手鏈腳銬，略顯笨重的跟在黑白無常二使身後緩步前行，不免哭道“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長冰聞聲，回頭看向豆豆，輕輕點了點頭。
輕塵目送長冰跟隨黑白無常二使遠去，自始至終都沒有吭聲，臉上的笑意卻逐漸冷凝。長冰，祝你好運！
黑白無常二使帶著長冰到了桃止山上這方陰陽交界處。
桃止山上的那株萬萬年桃木，綿延三千裏途，沿行中花枝灼灼似塔燈引路。桃木之上歇著一隻金雞，正蜷頭而眠。桃止山上陰氣甚重，但對於此時的長冰來說，並沒有多大影響。
一座書著“鬼門關”三字的詭異牌樓聳立在桃止山入口處，下方等著牛頭馬麵及諸多陰兵。
黑白無常二使見到牛頭馬麵，遂笑道“兩位老兄，又見麵了。”
牛頭笑問“二使是從哪裏來？”
“天山雪域。”黑白無常二使齊聲道。黑無常從掌中將那貼拘到生魂的簿錄交給了牛頭馬麵。“卻是個凡界生魂。”
牛頭與馬麵互視一眼，彼此的牛臉馬麵上均是慌亂，道“霽雪宮的？那不是……”
黑無常趕緊搖頭止住牛頭再言，他看了看跟在身後臉色平靜一聲不吭的長冰，壓低聲音道“這個生魂我們交給你們了，不知上方可有其他指示？”
“暫時還未接到。”黑無常道“不過，先按照普通鬼魂交回去，豈看幾位殿王如何處置？”
牛頭馬麵連忙道“我們也正是此意。”
黑白無常二使言畢，朝牛頭馬麵拱手一禮道“那二位老兄，我等便去也。”
“好……”牛頭馬麵的話音未落，就聽見不遠處傳來一陣喧鬧。
黑白無常二使交完差，本欲離開，但因聽到喧嘩聲，不免駐足張望。
“是梓毓殿下和鬱壘殿君。”牛頭探頭看了看，道。
“梓毓殿下為何會來此？”黑無常詫異問道。
“無常老兄，你們在凡界遊走，應該還不知吧！這梓毓殿下巡視四方已經好些日子了，想來十殿王定是有意栽培她繼承殿王之位。”馬麵接言道“隻是沒想到，今日鬱壘殿君也在。”
黑白無常二使聞言，微微頷首以示明白。他倆不敢過多停留，忙朝牛頭馬麵行了一禮，道“那二位老兄，我們就先行離開。”
“你倆拘完了生魂，不是可以休沐了麽？為何還不回地府？”牛頭略顯詫異道。
白無常看了看長冰，道“這位特殊，咱倆怕途中生變，所以就先跑一趟將她交回來，之後還有兩個。”
“那好，回頭見。”牛頭笑道。
黑白無常二使微微頷首，拱手與牛頭馬麵辭別，然後拿著招魂經幡和手鏈腳銬轉身離去。
牛頭馬麵拉著係住長冰的鐵鏈朝牌樓門口行去，見到梓毓和鬱壘，忙行禮問安。
梓毓正與鬱壘交談，未注意牛頭馬麵拉扯的生魂是誰。反倒是鬱壘停下步子，朝牛頭馬麵笑道“二位陰帥辛苦了，這一趟要經八百裏黃泉路，可要把細些。”
牛頭馬麵忙道“是，殿君。”
梓毓聽鬱壘與牛頭馬麵交談，遂回首看去，剛好看見長冰的側顏，覺得甚是熟悉，不免上前幾步，仔細端詳。“長冰？”
鬱壘聞言，臉色一驚，忙問梓毓“小殿下，你認識她？”
牛頭馬麵互視一眼，心中忐忑。
梓毓見長冰沒有任何反應，遂再度喚了長冰一聲，才見長冰緩緩抬起頭看向她。“你怎麽在這裏？”
長冰還未言語，一旁的牛頭就接言道“回小殿下，這位是天山雪域來的。”
“天山雪域？”梓毓見牛頭馬麵甚是緊張，沒明白他們為何會如此，正疑惑，就聽鬱壘在她耳邊低聲道“梓毓殿下，這是天山雪域霽雪宮的冰仙。”
“神仙？她竟是神仙！”梓毓吃驚的望著麵無表情甚至略顯慘白臉色的長冰，驚道。原來，不管是曾經的薛蘊也好，還是現今的赫連長冰也好，她們都是冰仙轉世！而父王他們對冰仙諱莫如深，到底是為何？
鬱壘見梓毓驚訝，忙朝牛頭馬麵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趕緊。牛頭馬麵連忙帶著一隊陰兵牽了長冰朝八百裏黃泉路行去。
“噯。”梓毓見牛頭馬麵也離開，忙喚道“你們豈等著，這趟差，我與你們同去。”
鬱壘一聽，頓時微怔，趕忙勸道“殿下，黃泉路途遙遠，需得步步行走，十分辛苦，你就勿要親去了。”
“不體驗一番，怎知諸位將士的艱辛？”梓毓正色道“鬱壘殿君，還煩請你派兵士通知本宮父王一聲，就說我隨牛頭馬麵二帥押解生魂去一殿王玄明宮中的孽鏡台，走完全程就回去。”
“全程？”鬱壘驚道“這，這沒必要吧，梓毓殿下。”
“對於本宮來說，完全有必要。”梓毓堅決道。
鬱壘見勸不動梓毓，隻得對牛頭馬麵道“那還請二帥多點些兵士隨行，照顧好梓毓殿下安危，順利到達玄明宮。”
牛頭馬麵心中一陣哀嚎，但又礙於梓毓在，隻得硬著頭皮道“是，屬下定會照顧好梓毓殿下，辦妥此差。”
鬱壘微微頷首，揮了揮手，示意牛頭馬麵快些上路，莫要耽誤了生魂投生的時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