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 明論
“陛下，這是老奴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到的事實。”簡娘如實道：“月主事入了睿竹殿，還跟貴妃娘娘坦言相告，說其子女中有一個是由一顆消匿數年的天煞星轉世而來，據說這顆天煞星十分凶惡，會讓她骨肉分離、六親不合、家宅不寧。但貴妃娘娘似乎並不相信月主事所言。”
赫連嵐聽完，轉目看向已在榻上坐起身的胤滄，問：“月主事，你確定天煞星是長冰？”
胤滄點了點頭道：“是她沒錯。天煞星有個顯著特點，與她越親近的人死得就越快。這次是小殿下，還不知下次會是誰？貴妃娘娘，抑或陛下你……”
“放肆！月……”楊彬聽胤滄如此言語，當即嗬斥道。
“噯，楊彬。”赫連嵐聞言，揮手阻止道：“休要如此。”
楊彬聽畢，忙垂首道：“是，陛下。”
赫連嵐蹙眉，眸中泛起痛楚之色，問胤滄道：“可有其他方法解決？”
胤滄搖頭道：“陛下，天煞星是命中帶孤帶煞，無法解決，除非將其殺死。”
殺死？赫連嵐聽畢，不覺將眉頭蹙得更深。若是這樣，茗竹那裏恐怕難以交代！朕心也難安。如今，她失去了天賜，倘若再將長冰送走，她豈不是要瘋掉？
胤滄見赫連嵐不言語，遂道：“若是陛下不忍心，也可以將長公主交給微臣。微臣本就是方外之士，帶長公主遠離堇國尚都，她自然不會再危害你們。”
“月主事你不是說她會危害最親近的人嗎？若是讓她跟著你，豈不是會危害你的性命？”赫連嵐問。
“陛下，微臣畢竟是方士，與你們不同，微臣對此自會有化解之法。於你們來說是極難的事情，對微臣來說，或許並沒有那麽難。”胤滄不動聲色的觀察赫連嵐的神色。
赫連嵐聽完胤滄之言，內心不知為何竟微微一動，但很快又鎮定下來。長冰不僅是他最愛女人所產，而且還是堇國的長公主啊！難道他真的要在天賜離世才幾日，就要將長冰從茗竹的身邊帶走？那他的茗竹還活不活呢？
“陛下有所顧慮是人之常情，就如貴妃娘娘不願意相信微臣的話同理。”胤滄出聲道：“不過，那繯湖中的水怪已經除了，隻是可惜，未能覓到小殿下的屍首。”
赫連嵐聞言，沉吟片刻，沒有言語。少傾，他對胤滄道了句“月主事你好生休養”，便帶著楊彬揚長而去。
禮部尚書劉寰海、祠部司郎中賈勳等人見赫連嵐離開，便趕緊朝胤滄告辭。
趙允琳見劉寰海、賈勳等人散盡後，抬目看向胤滄，問：“月主事，沒想到你下手得這麽快。”
“無論如何，總得拿點本事出來讓娘娘滿意才行。”胤滄紫瞳微縮，唇邊浮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趙允琳輕笑，眸中盡是得意。“還不知道徐茗竹在睿竹殿哭成什麽樣子了？”
胤滄反問：“那皇後娘娘想讓徐貴妃變成什麽樣子？”
趙允琳低笑道：“月主事這是讓本宮許願嗎？難道本宮說了，就能如願？”
“那我若是能讓皇後娘娘你如願呢？”胤滄淡定道。
趙允琳聞言，凝視胤滄須臾，笑道：“本宮希望她死。”
胤滄聽畢，沒有言語，隻是微微眨了眨眼睛。
趙允琳見胤滄沒有言語，以為這事對胤滄來說難度太大，遂嗤笑道：“想來本宮是為難月主事了。”
“不為難。”胤滄淡淡道：“隻不過，我讓皇後娘娘如願了，那皇後娘娘又會如何待我？”
“本宮讓你成為這堇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那位。”趙允琳深吸一口氣，緩聲道。
“一人之下，是陛下之下嗎？”胤滄問。
“是本宮皇兒之下。”趙允琳糾正道。
胤滄聽完，心中微怔，笑道：“娘娘，那陛下呢？”
趙允琳笑道：“月主事，先不提這個。本宮就想問問，要如何，你才能讓本宮懷上屬於自己的皇兒？”
胤滄望著趙允琳，答非所問道：“皇後娘娘，這裏沒有外人，那我們今日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呢，已經助你殺死了徐貴妃的兒子赫連錦，但我還沒有得到赫連長冰。你呢，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兒子並不難，我會很快讓你有身孕並產下皇兒，而且還會令赫連嵐的心偏向你。但是，也請皇後娘娘認識到一點，我既然能夠助娘娘你穩固你的位置，那麽，我也有能力讓娘娘你跌下神壇成為萬人唾罵的冷宮棄婦。”
趙允琳聽完胤滄之言，默然無語。
“皇後娘娘，你也可以立馬終止與我們的合作。”胤滄看向趙允琳，不以為然道：“即便娘娘你不讓我隨意進出後宮，我也有的是辦法得到赫連長冰，所以，還請娘娘你想清楚才好。”
趙允琳自小生得金貴，哪裏由得他人如此軟語夾棒的威脅過，但眼前的局勢，她還是看得清楚，盡管心裏不舒爽，依舊在臉上擠出一抹柔和笑容。“本宮都依月主事。月主事若是能讓本宮懷上麟兒，本宮自會想盡辦法將赫連長冰從徐貴妃身邊帶來送你。”
胤滄聽完，臉上沒有絲毫喜色。若不是礙著天界有仙神在尚都盯梢，加上不知赫連長冰身上的神力來自何處？你以為本宮會用得著你一個凡人來相幫？
趙允琳見胤滄未言，便默認他已允諾，遂帶著簡娘等宮人離開偏殿。
藍羽在旁立了良久，見諸人走盡，唯獨剩下他與胤滄。他見胤滄要起身，趕緊上前去扶胤滄，不料胤滄竟先行站了起來。“殿下，你沒事？”
胤滄冷笑道：“本宮會有什麽事？不過是裝個樣子給這幫凡人看看。”
藍羽聽畢，笑道：“殿下真是好演技。”
胤滄的臉上露出一抹譏誚，道：“這個皇後，天生命中沒有子女，卻偏偏想要子女，還非得是皇子。”
“那殿下是如何打算？”藍羽忙問。
“凡界菜豬多，賞她個豬崽罷了。”胤滄冷哼道。
藍羽聽罷，抿唇笑道：“那徐貴妃呢？”
“遲早都是要死的，多留她兩年又何妨？”胤滄冷冷道。
藍羽聞言，輕笑一聲，沒有言語。
胤滄在殿中走了兩圈，摸著下頜道：“本宮一直沒有弄明白赫連長冰身上那股神力來自何處？它貌似對妖魔鬼怪的感應十分靈敏，若是這樣，倒十分棘手了。”
“殿下不必著急。如今我們就在她身邊，難道還擔心查不清楚那股神力的來曆？”藍羽溫聲道。
胤滄覺得藍羽言之有理，遂頷首道：“那我們就先助皇後娘娘喜得麟兒吧！”
藍羽聽完，含笑應了聲“是”。
過了幾日，胤滄命藍羽去給趙允琳傳話，讓她偷偷將宮女每日送去的餐食和熏香換掉，並將雍華殿裏裏外外清掃了一遍。約莫一月後，胤滄又命藍羽給趙允琳送去一個拇指大的銀盒，裏麵裝著一根紅色的狐狸毛，並帶話給趙允琳，讓她想方設法在圓月之夜邀請赫連嵐到雍華殿用膳。趙允琳得知胤滄做這些的目的是助她得到皇子，心中歡喜，自然是事事妥當。
央嵐殿.禦書房。
天色已暗，赫連嵐依舊端坐在書桌前，時而翻閱奏章，時而奮筆疾書。楊彬恭敬立於一旁，見赫連嵐略顯疲態，忙轉身出門差小監去禦膳房取來醒腦湯。
“大監。”
楊彬端著盛了醒腦湯的托盤正要返回禦書房內，卻驀然聽見一個甜美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他隨即側目朝聲源看去，發現竟是趙婉，遂笑問：“趙婉姑娘如何來了？”
趙婉走近楊彬身前，朝他行了一禮，道：“大監，我家娘娘讓我過來請陛下去雍華殿。”
“今夜？”楊彬抬頭看了一眼空中高懸的圓月，為難道：“可今夜陛下答應要去睿竹殿的。”
“陛下又要去睿竹殿看望貴妃娘娘嗎？”趙婉聽罷，立刻做出委屈狀，低聲道：“大監，這些時日，陛下都忙著安慰貴妃娘娘，可真的冷落了我家娘娘。”
楊彬歎道：“貴妃娘娘失了兒子，陛下失了皇子，自然是要好生安慰。”
趙婉天生麗質，加上刻意的柔弱姿態，更顯得令人憐愛。她想了想，從袖中摸出一封貼了鮮花的書信遞給楊彬，道：“大監，我見陛下在批閱奏章，想必不喜被旁人打擾，可否請大監你將這封花信送到陛下跟前？一定要請他親啟。”
“花信？”楊彬望著趙婉遞來的那封精致書信疑慮道。在堇國，男女之間互訴衷情，或男女向愛慕者表達心意等涉及情意之事都貫愛使用精美花紋的信紙。寫信人將信寫好後，會悉心的在信封上貼上一片或者一朵鮮花來代替戳記，因此這類書信統稱作“花信”。
趙婉見楊彬未接，遂將花信放入楊彬手中的托盤裏，道：“大監，拜托了！”
楊彬自然知道趙婉背後就是皇後娘娘趙允琳，隻得由著趙婉將那封花信放在托盤中，而他則將托盤帶入禦書房中。
赫連嵐正批閱完一本奏章，伸手去拿醒腦湯，不想見到一封花信端正的擺放在醒腦湯的瓷碗旁。他看了一眼那封花信後，抬目看向楊彬。
楊彬趕緊道：“陛下，這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女侍趙婉姑娘送來的。”
赫連嵐蹙眉，神情略顯不耐煩。盡管如此，赫連嵐依舊耐著性子將那封花信拆開，掃視一遍裏麵的內容，然後將花信擲在桌上。“你差人去睿竹殿傳話，就說朕今夜政事繁忙不去了。”
楊彬緊問：“那陛下的意思是……”
“去雍華殿。”赫連嵐道：“朕倒要看看皇後，她又要做什麽？”
楊彬忙應了聲“是”，喚來小監，低聲吩咐了幾句。那個小監得令，飛快的跑開了。
赫連嵐看了看窗外，見天色已暗黑，又問道：“幾時了？”
楊彬忙道：“已經亥時三刻了。”
赫連嵐打了個嗬欠，站起身道：“替朕沐浴更衣。”
“這時？”楊彬微微吃了一驚，忐忑問。他因不知赫連嵐為何看了趙婉送來的那封花信後會突然大半夜的要求沐浴更衣？然，他心中疑問即便再多，仍舊順從的應了聲“好”，扶著赫連嵐返回內殿沐浴更衣。
赫連嵐一番洗浴更衣後，差不多快到子時二刻。隨即，赫連嵐在楊彬及幾名宮人的服侍下去了雍華殿。
雍華殿內安靜得出奇，就連燭火也沒多燃一盞。
赫連嵐在趙婉的引領下行到雍華殿內，順著花徑朝趙允琳的寢殿去了。
趙婉將赫連嵐引至趙允琳的寢殿外，輕聲道：“陛下，請進。”
赫連嵐不解，蹙眉道：“你家皇後到底在做什麽？這偌大的雍華殿怎麽黑燈瞎火的，不多燃幾盞燭火？”
趙婉忙道：“陛下勿惱。皇後娘娘因念著邊關被戎國騷擾，擔憂再起大的兵災，所以才下令節儉殿內各項開銷，要求夜間少燃幾盞燭火。這樣便可節約一些銀錢，積少成多，關鍵時自然能派上些用場。”
赫連嵐聽完，微蹙的眉頭不由舒展，含笑道：“皇後還真是變了不少。”
“娘娘這些，全都是因陛下你而改變。”趙婉低聲應道。
赫連嵐聞言，盡管沒有言語，但臉上明顯露出一抹笑意。
趙婉在旁偷瞄到赫連嵐的神色，暗自在心中道：娘娘，剩下的就全靠你自己了！
赫連嵐進入趙允琳的寢殿後，嗅到一股奇異的香味，並未看見趙允琳的身影，而是滿目麗紗飄飛。赫連嵐見到殿內極遠處角落有個若隱若現的人影背向而立，忙大步踏了過去。“皇後，是你嗎？皇後……”
那個人影不言語，待到赫連嵐即將要走近，便在眨眼間消失。赫連嵐再環顧四周時，又發現那個人影在另一方背向而立。
“陛下。”
赫連嵐來回尋了幾次都沒能將趙允琳尋到，心中頓生不耐煩，正欲提足離開，卻驀然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嬌媚入骨的聲音。這道聲音似趙允琳所出，又不似，令赫連嵐大為疑惑。他聞聲回眸，望見突然出現的人兒，刹間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