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縱容(6)

  鐵中玉一馬當先，第一個衝進來，「父親，我把唐家的女兒帶來了。」 

  他微微側身，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俏臉。 

  小丫規規矩矩跪下，行了個大禮。 

  「給鐵爺爺請安，祝鐵爺爺身體安康，長命百歲。」 

  聲音清脆，如山谷黃鶯般悅耳，行儀絲毫不差，態度恭敬，謹守晚輩禮節。[ 

  鐵老家主大為歡喜，親自上前扶起她，「好孩子，讓爺爺看看。」 

  只見眼前的女孩子眉宇清奇，玉雪可愛，笑容甜美，嬌俏又可人，他越看越喜歡，「果然靈秀聰慧，有你太師公的影子。」 

  所謂愛屋及烏，這個完全能理解。 

  鐵老家主對恩師有多懷念，就對小丫有多喜歡。 

  小丫也趁機打量他，慈眉善目，滿臉笑容，絲毫看不出當年叱吒風雲的威風凜凜模樣，像一個慈愛的鄰居老爺爺。 

  要不是那雙精光四射的眼睛，就跟普通人沒有什麼區別。 

  不過年輕時肯定是風度翩翩的美男子，這可以從鐵家子孫個個不差的皮相上得出結論。 

  「太師公很想念您，只是年紀大了，不愛走動。」 

  鐵老爺子眼神一黯，想起那個亦師亦父的長輩，心潮澎湃，難以自禁。 

  「我又何嘗不想念他，一別多年，夢裡都想他啊。」 

  如今的他功名成就，子孫滿堂，幾乎擁有了一切，可唯獨放不下年少時的一切。 

  那個對他關愛的老人，是他最牽挂的人，幾十年如一日，思念不已。 

  可是再也回不去了。 

  小丫有些奇怪，她並不像別人那樣對他敬畏有加，直接問出心中的疑惑，「那您為什麼不去看他呢？再遠的路，幾個月就到了。」 

  光想有什麼用，見一面比寫一百封信要強上百倍。 

  人到暮年，還有什麼想不開的？ 

  昔日的恩恩怨怨就隨風而逝吧。 

  鐵老家主苦笑不止，「我發過毒誓，這輩子都不會再踏上大秦的土地。」 

  當年的他年少輕狂，恨意滔天，出走秦國，闖下一番霸業，但也回不了故國，無法跟恩師相會，這樣的結局是他想要的嗎？[ 

  小丫好無語，大秦可是通往西汐城的必經之路。 

  所以說，不能隨便發誓，害人不淺啊。 

  不過對於她來說，這不是難事啊。 

  「難道為了一個誓言，就要抱憾終身嗎？」 

  鐵老家主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年輕的小臉容光煥發，神采飛揚，天真又單純，正是最美的年華。 

  「你還小，不懂……」 

  一諾千言，一誓守一生，無數血性江湖人都是這麼走過來的，他也不例外。 

  誓言比命還重要。 

  小丫表示不能理解，「我是不懂您的苦衷，但我懂得人活著，就要隨心而活，想要見什麼人，就去見，想要什麼，就去爭取，不讓自己留下一絲遺憾。」 

  鐵老家主心裡一動，輕輕嘆息，「年輕真好。」 

  這樣的青春陽光，他也曾經擁有過。 

  如今人老了，英雄遲暮，是人生一大悲哀，卻無可奈何。 

  再多的功勞，再顯赫的名聲，到了他這把年紀，早就看開了，守著這座小島和萬株梨花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