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寒山雪
兩人往兵營走去時，雪已經落了有三指深了，而且，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第二日一早青枝醒來後掀開帳篷簾子時，看到整個天地之間一片蒼茫的雪野。
雪已經不再落下，也不知昨日夜裏何時停的。
考慮到雪天路滑，若是行路，還剛好在走了十來裏路以後就到了必須要翻越山野的桫山，也就是陸世康所說的第二處危險的地點，山坡上有許多碎石之處。
大雪天又看不清腳下的山路，不利於行路，所以，太子殿下決定讓部隊停上一日或是兩日，等雪化得差不多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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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時候，有一名老者沿著雪色蒼茫的山路來到了周靜所在的寒山。
這老者便是璃山山腰處的“隱者”。
在寒山，他隻見了兩個人，那便是周靜和鄭杭肅。
由於女子的帳篷不便進入，他進的是鄭杭肅的帳篷。
這老者在鄭杭肅的帳篷裏和周靜鄭杭肅兩人聊了近個把時辰，方才離開。
這老者被軍中的許多人看到了，也包括祁連，在老者走後，他讓一名士兵將周靜叫至他的帳篷前。
他問周靜：“那老者何人？”
周靜淡然答道：“隻是附近的一個農夫罷了。”
“農夫？周靜郡主，你騙誰呢？怎麽，現在我們其他人已經不配知道軍中的秘密了麽？”
周靜仍是淡然回他道：“你因何會不信他是農夫？”
“哪裏的農夫會長成這個仙風道骨的樣子？你給我找出第二個來？”
“所以你便孤陋孤聞了。天下之大，自然有仙風道骨博學多才的農夫的。”
祁連知道自己再問也問不出什麽，於是決定自己派小兵跟在老者身後打探他的去路。
周靜一看他麵色就知道了他的意圖，於是下令今日任何士兵不得離開兵營，否則嚴懲不貸。
從祁連那兒回自己帳篷路上，周靜見鄭杭肅往西南邊的山坡上走去，這些日子，他常常一個人呆坐在山坡上，有時一坐就是一天，且不帶任何一個隨從。
就因為他常常在山坡上呆坐，所以，她常常覺得自己偶爾走出帳的時候，總會有些許的手足失措的感覺。
仿佛他隨時都能在山坡上看到自己似的。
眼下他又往山坡上走去，周靜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本來想跟在他身後往山坡上走去，想和他談談剛才的老者帶來的消息。
但想到若是跟在他身後，一定會被祁連看到，她倒不是怕他看到，而是煩他再多找事，所以，她決定拿把弓箭，假裝去山坡上打獵，等會裝作無意中路過他那兒。
到了自己的帳篷裏帶上了弓箭，她便往北邊的山坡上走去。
他在西南，她往北走，這樣總可以稍微地掩蓋一下她的意圖。
雪下了一夜，山上的積雪有十指厚，好在在抵達山腰以前，山坡的坡度都比較平緩。
踩著厚厚的積雪，來到北邊的山坡上，在那兒裝著射箭的樣子射了半天箭以後，她見祁連的帳篷前沒有士兵在那兒守著，畢竟今日風頗大，又是白天，那士兵許是去自己的帳篷裏暖和去了。
而祁連自己大約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到山坡上來，所以，他一直呆在他自己的帳篷裏不曾外出。
帳篷外除了幾個巡邏兵，沒有其他士兵。
如此一來，她便大膽地往鄭杭肅所在的方向走去。
每次走近他，她都能感覺到他的那種肅然之氣。
就像現在，他坐在那兒，她明白他應該知道她在走來，卻並不向她看上哪怕任何一眼一樣。
走到她近處時，她對他說了一句：“等會我要和你聊下，就在往南的山石後麵。”
那兒有一塊山石擋住了山下眾人的視線。她不想被人知道她在這兒和他單獨相處。
說完後，她便徑直又往前走了過去。
往前又走了數十丈遠後，她繞到了南邊的山石後麵，就站在那兒等他。
站在這兒時，她想到，她也許不是非得要和他在這兒說起老者帶來的消息的。
她有的是機會，她可以讓人把他叫到自己的帳篷裏去，也可以自己去他的帳篷。
但是，她卻心血來潮地想要和他在這兒聊這事。
她自己深深地研究著自己的內心，她想，也許自己之所以來這兒，無非是想和他在一起靜靜地呆上一會兒。
她想，也許他一定會猜到她來這兒的真實目的。
她拿著箭，無目地的往下射著，一支，兩支，三支。
隻有一支箭射中了一棵樹，其它兩支都射在了空地上。
她的箭術並不好。
就在她想要射第四支時，突然感覺到他已經站在了自己右側。於是她停止了片刻，然後將第四支箭射了出去。
“鄭大哥，你對莫伯剛才說的做何敢想？”她拿起第五支箭，邊瞄準一棵樹邊問道，
“看似敵人已經中計，但或許，他們其實已經發現了那處湖裏的秘密。”
“哦？鄭大哥這樣說可有依據？”她弦上的第五支箭始終沒有射出，她仍在瞄準著那棵樹，做出下一刻便要將它射出的姿勢。
“太子蕭邀請莫伯去他席上暢飲，有可能有兩種原因，第一種，便是他確實聽說了莫伯是璃山上的隱者，所以想借路過璃山與莫伯會上一會，還有另外一種可能，他是在假意讓莫伯知道他對我們的計策全然不知情，也就是說，假裝中計。”
“那鄭大哥覺得哪一種的可能性更大呢？”
“我個人更傾向於後一種。”他望著下方的樹林說道。
這兒山勢陡峭，往下看時，可以看到許多樹木的樹梢。
“可是，他們確實用了那兒的水，還在前晚吃了魚。”
根據莫伯所說，他昨日一大早起床看時，他們用的是湖裏的水燒的飯。
“那麽接下來幾日再看吧。若他們有許多人生病，便意味著他們中了計，若他們躲過了此劫，說明他們已經識破了我們的計策。”
眼下沒有更多的證據，無法準確推斷他們是否中計。
“說的也是，過上兩三日便可知曉……”說話間，她將第五支箭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