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陸公子,您可還記得昨日之事
青枝回到自己帳篷後,便在自己帳篷裏徘徊著。
她並不想到陸世康的帳篷裏去。
但,太子殿下又說過,這幾日她就隻需照看陸世康一個人就好,也就意味著,除了她,沒有其他大夫會來看他的情況。
她想到,若是陸世康真出了什麽事,王呂和齊方一定會來找自己的,所以,自己倒也不必時時過去。
再說,自己今日在軍醫營帳中呆了那麽久,又給常禦醫做過心肺複蘇,身上若已經有了病毒或是細菌,怕會傳染給陸世康,倒還不如盡量少去。
這樣想著她便心安理得的不去了。
出了帳篷,她往常禦醫帳篷處走去,想去看看他眼下的狀況。
常禦醫的帳篷她去過一次,就在軍醫營帳東邊一點。
來到常禦醫的帳篷,見裏麵有個士兵在守著。那士兵見她進來,叫了聲:“孔大夫。”
他並沒有見過她,隻是林禦醫命他守在此處時,告訴了他也許會有個年輕的白衣大夫會偶爾過來幾趟,那大夫姓孔,他記住了。
她“嗯”了一聲後,走近常禦醫的床鋪,先是把了下他的脈搏,見脈搏雖然虛弱,但卻是跳動著的,再探了下他的額頭,有些燙手。
疾病引起的高燒未退,眼下又陷入昏迷,這事有些麻煩。
清熱解毒之藥必須給他按時灌進去才行。
她問:“林禦醫讓你在此守著的?”
“是。”那士兵回道,聲音聽著畢恭畢敬的。
“林禦醫可說了什麽時候給常禦醫喂藥?”
“每日早中晚飯點時分。”這士兵回道。
“那你灌藥的時候千萬小心一些,莫讓藥流入了氣管裏,還有,每次灌藥後都及時看看藥物有沒有殘渣殘留在口內。”
他一直躺著,若有藥物的殘渣殘留在口腔內,就怕在躺下時吸入呼吸道,引起窒息,那便麻煩了。
“是,孔大夫。”
“有什麽意外情況時,及時去我帳篷找我,我就帳篷號碼是二十二號。”
“是,小的記住了。”
著士兵的話落後,她便離開了常禦醫的帳篷。
回去路上路過軍醫營帳的時候,見到裏麵人數眾多,士兵們不少都在等候,因為裏麵沒地方了。
見此情景,想想都覺得這些大夫們累,她有心想進去幫他們,卻又不想因和他們一起呆上太久,而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
一直往那邊扭頭看著,看到一個士兵邊咳嗽邊從裏麵走出來時,她突然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可以讓已經五旬的林禦醫和這些都不甚年輕的軍醫們輕鬆些的辦法。
於是她轉身,徑直往軍醫帳篷走去。
到了裏麵,見林禦醫正在給一個年輕的士兵把脈,便先在旁邊等候片刻,在他為這年輕士兵把脈以及拿了藥後,她走到他旁邊對他道:“林禦醫,在下有一些事情,想讓您出來一下。”
林禦醫抬頭看了她一眼,仿佛才知道她來到此處,對她禮貌一笑,道:“就來。”
到了外麵,青枝道:“在下有個法子,可以讓您和軍醫大夫們略微輕鬆一點,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林禦醫道:“孔大夫你直說就是。”
青枝道:“您和這麽多大夫每日這樣手忙腳亂,甚是辛苦……”
林禦醫道:“那也沒辦法,眼下生病的士兵太多了,而我們不能假定他們所有人生病是被同一種致病君傳染所致,會有許多例外的情況,所以,隻有一個個地來……”
如果都認為是一樣的病,就直接給所有人開藥就好,但實際上,他和其他軍醫在給他們望聞問切的過程中,還是發現有些士兵並非是感染了眼下正在流行的那種疾病,而是另外的病症,雖然他們也有發燒或是咳嗽的症狀,但在表現上卻是和那種流行性疾病有著細微的差別。
這次流行的疾病,幾乎沒有一個人是發生過喉嚨的紅腫情況的,但還是有些其他的疾病的病人,發生了喉嚨的紅腫情況,那便是另外的疾病了。
還有些人是吃了不潔的食物而造成的腸胃的疾病引發的高燒。
還有一些是僅僅的受了風寒而導致了低燒。
林禦醫作為一個負責任的大夫,怎麽也不可能給所有病人分發同一種藥物。
青枝自然知道十萬餘人的部隊,怎麽可能將所有疾病都一概而論的道理,而這也是她所考慮的問題之一。
她道:“所以,我有個想法,眼下想和林禦醫您商量下,看是否可行。”
“孔大夫請說。”
青枝捋了捋自己的思緒,道:“是否可以讓生過同一種病的士兵來幫忙望聞問一番?若是新的病人的病症和他們當初類似,便可以直接開同一種藥,若是他們望聞問之後,發現和他們當時的病症不同,再由你們這些大夫來定奪?這樣經過一番過濾,剩下的病人便會大大減少,你們便可以輕鬆許多了。”
林禦醫道:“孔大夫這個方法甚妙,眼下已經病了的士兵有近兩千人,他們本來也隻是在隔離,無所事事,現在讓他們來把一次關,過濾掉大部分和他們一樣的感染了同一種致病君的士兵們,我們就輕鬆多了。這個方法,老朽怎麽就沒想到過呢?”
青枝道:“那是因為林禦醫作為醫者,從不曾想過偷懶。”
林禦醫歎了口氣,道:“有時候啊,也不得不偷下懶了,再這樣下去,恐怕沒幾個大夫吃得消,就說老朽,這幾天沒日沒夜地醫治那些士兵們,腰都快直不起來了,每日晚上回去的時候,走路的時候都在打瞌睡。我現在立即去問問太子殿下,能不能動用他的士兵們,當個幾天臨時的’醫者’。”
林禦醫剛剛邁步想往太子殿下的帳篷走去,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停下了步子,問青枝:“孔大夫,今日你那個使人死而複生之術,是不管什麽人,不管什麽病都能用麽?”
青枝呆怔了一下,方道:“林禦醫說笑了,這並非是什麽死而複生之術,隻不過是一種心肺複蘇之術,所能用之處其實也並不甚廣,大多數正常的死亡是無法用到此術的,一般用到此術的情況多半是病人心髒有病,或是勞累過度等情況造成的心跳呼吸停止。”
她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且,用此術時,還要在病人剛剛心髒停止的極短時間內使用,若是病人心髒停止跳動已久,則用此法也無力改變什麽。”
林禦醫道:“能不能請孔大夫某日教一下老朽這種心肺複蘇之術?”
青枝道:“在下也正有此意,不隻要教林禦醫您,還要教軍中所有大夫以及所有的士兵習得此術。”
行軍打仗,有時會遇到需要徹夜行軍或是連日奔波的情況,讓所有士兵學會心髒複蘇之術,是很有必要的。不過,得等他們過了隔離期再說。
林禦醫本來以為她會有所保留,畢竟這可是可以讓她本人名聲大振的醫術,沒想到她竟然不隻打算教他,還打算教給所有士兵。
林禦醫當下對青枝佩服得無以言表,他道:“孔大夫的品性如此高潔,倒是教老朽刮目相看了。
最讓青枝尷尬的場合就是被人誇獎的場合了,遇到這種場合她隻想跑。
她道:“林禦醫客氣了。在下要趕緊去看看陸公子如何了。”
這話本是一句幌子,她本來沒想著去看陸世康,無非是想趕緊離開這兒而已,沒想到林禦醫道:“正好同路,咱們便一起走吧。”
“好。”
隨同林禦醫一起往南走,到了陸世康帳篷外時,林禦醫道:“老朽就先陪孔大夫進去看看陸公子的情況,再去向太子殿下稟報剛才的事情不遲。”
畢竟已經順路順到這兒來了,不差這一點兒時間。
在孔大夫來這兒以前,他可是陸世康的主治大夫。
作為大夫,他覺得陸公子雖然在醒後身體上並無大礙,心理上卻似乎有些古怪。
他從不知道他是這麽沉默的一個人。
他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在被人刺殺後精神出了問題。
失血過多而造成的精神出問題的人,他不是沒見過,有些人就是因失血過多而腦部受損,變成了呆子,傻子的。
所以今日既然路過,他便想看看他精神上有沒有較之前好上一點。
青枝本來不想今日見到陸世康,沒想到眼下卻是不得不進去了。畢竟她剛才可是和林禦醫說的是來看看陸世康如何了。
她隻有跟在林禦醫身後進了帳篷。
林禦醫走在前麵,她就跟在他身後。
林禦醫見陸世康正一個人躺在行軍床上,猜想著王呂和齊方之所以不在,應該是盡量在平常不見他,隻在必要的時候過來,免得他感染上“致病君”。
陸世康本來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著帳篷頂,見林禦醫和青枝進來,便用眼神掃了下他們,就仍是將眼睛對著帳篷頂處。
“陸公子,你如何了?”林禦醫問。
“尚好。”
見陸世康仍是短短的一句,林禦醫便湊近他,看他的瞳孔,是不是有些呆傻的跡象。
若人腦部有疾病,一般會在眼神上表現出來。
癡傻之人的眼神是渙散的。
他左看右看了一會,看不出什麽異常之處,不便當著他的麵直接問他是不是精神有問題,於是委婉說道:“陸公子,您可還記得昨日之事?”
癡傻之人的記憶往往是不能夠保持長久的。
就聽陸世康答道:“不記得了。”
“什麽,您真的不記得了?”
就聽陸世康道:“孔大夫記得我所有的事情,你便問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