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一不小心
“娘何苦為這些以前的事情難受?”
郭氏似是沒聽到一般,接著自己的話題道“所以咱家現在過得揚眉吐氣了,我才挺直了腰板,前些日子你祖父還說想讓你大伯家的老五青池那小子來當學徒,我便直接拒絕了。他也就是看著你父親出門去了,覺得咱孤兒寡母的好說話,才這樣提議。你看著好了,在你祖母的壽宴上,他肯定又會再提此事的!”
“提了也不能同意啊!”青荷道。
“那是當然,你祖父眼裏隻有他大兒子一家,何曾將咱們放在心上過?不說別的,就算他隻喜歡孫子,但你四弟也沒見他喜歡啊!”
“大伯給他生了五個孫子,他能不偏向他們一家嗎?”
“這樣倒也好,他若喜歡你四弟,若時常讓你四弟過去看他,那你四弟這身份也不好瞞了。”
“倒也是,還虧得他不喜歡。”青荷附和道。“那我父不是過十天會回來一下?”
父親是個孝順的,就算祖父隻愛自己長子一家,父親還是不曾虧待過祖父母半分。如今祖母八十大壽,他作為兒子,應該會回來幾日。
“他走的時候和我說了,這段時間他不去很遠的地方行醫,就是為了你祖母大壽。等大壽過後,他就去遠的地方了。”
“我就猜父親肯定會回來。”
說到這兒,便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哈欠。
“娘,我回去了。家裏還有兩個小的,得看著點。”
“等下,那木箱裏有幾兩銀子,你拿去給他們買個零嘴兒吃吃。”
“不了。家裏還有。”
“不是給你的,是給我那外孫外孫女的,他們餓著我可不能饒了你,你快去拿。”
青荷於是走到房屋東牆邊的桌邊,那上麵有個木箱,裏麵放著日常用的銀子。
“娘,那我就拿了。”從木箱裏拿了兩綻銀子,塞進了袖裏。
“回去路上小心些。”
“知道了娘。”
青荷出門後,有些感慨,每回母親都是裝作不知道她是來要銀子的,和她嘮叨半天,走的時候讓她帶上銀子時,還每每體諒地讓她不那麽難堪。
自己當時是作了什麽孽,看上了那個如此不靠譜的人?
回到自己那擁擠的陋巷中的小宅子,還在路口,便看到自己男人王振宏正在宅門口站著,似乎在等待著自己回來。
看到他,她便氣不打一處來。
王振宏卻笑嘻嘻的看著她。
“你回娘家去啦?”
“沒有。我隻是出去走了走。”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又去娘家拿銀子了。這銀子要省著點花,要花在兩個孩子身上。
“沒有?騙我呢?我找找看!你是不是拿了銀子回來。”王振宏笑嘻嘻上前道。
孔青荷往邊上一閃,便進了屋。
那王振宏在身後笑嘻嘻跟著。
剛才他回來見她沒在房裏,問了兩個孩子都不知道她去哪兒了,便猜到她定是又去孔宅要銀子去了。
不過眼下,他也不逼著她將銀子交給他,他自有辦法找到銀子,不管她藏哪兒,隻要是藏在這個家裏,就沒有他翻不到的地方。
見到她在廳堂的桌子邊坐下,他便也在桌子邊坐了下來。
“娘子,我想到一個人,可以給你三妹說個親。”王振興喝了一口桌上放著的茶道,那茶是早上沏的,現在已經涼了,不過,他不講究。
“誰?”
“客滿樓的老板家的二公子,周興旺。”
他是這樣盤算的,要是娘子的三妹和客滿樓的二公子攀上了親戚,自己以後和客滿樓的老板一家就是親戚了,以後自己去喝酒吃肉,還能要錢?
“他?滿臉橫肉的,我家三妹肯定不喜歡,她眼光高著呢。”
“你三妹也該快點找個婆家了,談了那麽多次,也老大不小了,該放低要求了,你要知道,正經人家的公子,看不上她!誰會要一個情史豐富的婊子。”
孔青荷怒嗬道“你剛才說我三妹是什麽?”
“婊子,怎麽,說錯了麽?別人都這樣稱呼她的,也就是你們一家人不知道罷了。”
“我三妹隻是和人談過戀愛,又沒怎麽樣,怎麽就是婊子了?她隻是不曾遇上良人罷了。”
“你也不用和我多說,你要知道,那隻是你的想法,你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哪裏知道她到底是怎麽樣的人?”
“你就知道了?我和她一同長大,她怎麽樣,我不比你清楚?”
“就算她不喜歡那個客滿樓的二公子,那還有一個人,可以給她介紹介紹……”
“誰?”
“鬆濤書院陳夫子的大公子,長著挺文靜的,這總該是你三妹喜歡的了吧?姑娘家都喜歡小白臉。”
他打的算盤是,如果他攀上了這門親戚,那以後自己兩個孩子去鬆濤書院讀書自己就可以不掏學費了。
以自家的這點收入,哪有可能供得起兩個孩子讀書。
雖然自己是個粗人,他還是希望兩個孩子能讀上書,不像他,一輩子是個大老粗,永無出頭之日。
“他家的大公子?”青荷回憶了一下,三年前她有次回孔宅時,遇上那鬆濤書院陳夫子的大公子去自家藥房拿藥,那時他才十五六歲,看著確實文氣,但,如此文氣的男子,自己三妹能看上嗎?
或者說,他能製服得了生性潑辣的三妹嗎?
答案是否定的,自己三妹那性子,不欺負死人家才怪。
“他過於文氣了,要我說啊,我家四弟倒是更為合適。”她覺得青枝倒是可以試試。
“什麽?你四弟?他不是男子嗎?”王振宏震驚地張了張嘴巴。
“哦,對,你看我忘記這茬了。”青荷連忙道。
心想自己怎麽就不小心說漏了嘴。當下真想打自己一個嘴巴。
她連忙端起桌上的另一個茶杯,喝了一口。
卻一不小心嗆到了。
她的神情引起了王振興的懷疑,她若是說錯了,又慌什麽?這有什麽好慌的?
而且,她的話,細細推敲,確實讓他摸不著頭腦。
再想了想孔青枝那細皮嫩肉的模樣,再想起他每次過年過節去孔宅,孔青枝都不像別的小舅子對自己姐夫那樣熱情好客。
如果說是因為自己是個粗人,所以孔青枝不愛和自己接觸,但,對湛河城縣令的二公子那個大姐夫,孔青枝同樣是不怎麽熱情。
他總是有點疏離,一種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感覺。
以前他認為他隻是天性如此,今日自己娘子的一句話,卻讓他嗅到了某種秘密的味道。
“你四弟其實是你四妹,對吧?”他也隻是試探地問了句,自己心裏對這個並不完全確信。
因為,如果是真的,那未免也太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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