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抵達
青枝眼下體會到了什麽叫上了賊船就再難下船。
既然下不來,那便隻好,跟著了
萬一陸世康那被箭射中的傷口真有點兒什麽閃失,她就成了陸府的千古罪人了。
去是要去,不過,到地方以後,她可以盡量以外出行醫或采藥之名,白日裏出去,晚上再回他那祖傳外宅為其換藥。
如此也不用太多接觸,最多也就每日換藥時見他一麵。
再說了,自己確是可以借此機會出出江北城,體會一番其他地方不一樣的風土人情,在江北城每日給那些城中之人看病,病人好了她自己也快悶出病來了。
主意一定,心裏便輕鬆許多。
轎子又行了半天,到了夕陽西下時分,便到了一處山間。
經過了山間低窪處一個炊煙嫋嫋的村莊,又往前走了約摸二十丈遠的路,轎子偏離了原來的大道,向東拐去,隻漸地勢低高,再往前行了幾十丈遠,可見一籬木綠道,轎子行入籬木綠道後,便可見綠道盡處有一古色古香的宅子豎立眼前。
宅門的上方寫著望山居。
此居是三十年前陸世康的祖父富商巨賈梁振來此遊山玩水之時一時興起買下。
望山居中的山,指的是距離此居一裏路遠的位於此居西南方的仙女山,雖路途有一裏路,但站在院裏觀望時,仙女山如在眼前。
仙女山因山中有石形似仙女而得名,又因山下有一名為碧玉湖的湖水常年清澈碧綠,因此時常有八方遊客來此遊山玩水。
眼下時值八月,便是仙女山遊人眾多之時。
梁振故後,此居便傳給了他的二子,陸知府陸賀洲。
雖說傳給的是二子陸賀洲,但其長子陸賀遠及其家人若是來此遊玩,自然也可小住幾日。
眼下,這望山居院門麵向西方,此時緊緊閉著。大門邊的圍牆砌以青磚,上覆青瓦,高高的黑漆大門上,是銅製的渾圓門環。
一商業巨賈的山居,從外觀上看,卻處處透露出清泊淡雅之意,想來曾經的主人是一位雖身置商場,卻內心淡泊之人。
那吳山在下了馬後,便上前一步,敲了敲門,不多時,門內有一穿青灰色衣衫的中年村婦走了出來,“陸公子,你們來了?”
這中年村婦是剛才他們經過的北邊山窪裏的村裏的婦女,時常在陸家有人來住時幫著做飯,收拾屋子。每回得個幾兩銀子,對她來說,每次陸府來人的這短短幾日便可當她全家好幾年的收入了。
昨日陸府派人騎快馬提前來到此處,告知她今日陸家會有人來此居住,讓她開始先將宅子裏裏外外收拾收拾,清掃清掃,並在此等待陸家來人。
於是今日上午,她叫著自己二兒子二兒媳和三兒子三兒媳幫著打掃了整個庭院和屋子,下午忙活完後,兒子兒媳們都回去了,剩下她在此守候。
“大嬸,屋子都收拾好了嗎?”吳山問道。
“收拾好了,就等你們來呢。”這被吳山稱為大嬸的中年村婦右手搭著自己左手道,笑眯眯看著這問他的年輕人,覺得他皮膚白皙甚是清秀。
待青枝從轎裏下來後,她睜了睜眼睛,發現才出來的這年輕公子,比剛才問她的這年輕人還要清秀,皮膚還要白皙。
一雙眼睛似湖水清澈。
在這年輕公子下轎後,轎子裏又下來一公子,身穿白衣,劍眉星目,氣宇不凡,她立刻認出這是六年前來過一次的那陸家小公子,當下笑眯眯看著他,道“三公子長這麽高了?也越發英俊了。”
她還記得他六年前的模樣,才十三四歲,一身與眾不同的清冷氣質,唇紅齒白一美少年。
這三公子看著清冷,沒想到生性實際上卻頑劣得很,她記得當年陸知府帶著陸家老少來此住了十來天,這陸家三公子被罵了不下五次。
眼下他看著,倒似是規矩了許多。
不過,她覺得也有可能是她看走眼了,畢竟當年她第一次見他時,也曾覺得他是那種規規矩矩的聽話兒郎。
誰會想到一個看似聽話的氣質清冷沉靜的少年,會在短短幾日內惹得陸老爺幾次大動肝火呢!
雙眼笑成彎月看著他時,隻聽這陸公子回她“錢嬸過獎了。”
“你們快進去吧,路途這麽遠,定然是累了,房中有我剛才燒好的水,泡好的茶。”
青枝進去後,但見距大門一丈遠處有一影壁,繞過影壁便到了院內,院內正中有水池假山,池內有一涼亭,涼亭內有石桌石椅。
池邊種有各種樹木,高低錯落,樹木的布局看樣子是精心規劃過的。
院內房屋環池而建,並不規整,錯落有致。池的北麵有正屋五間,池的東麵有廂房四間,池南為一排綠鬆,綠鬆南側便為圍牆。
東圍牆南邊處有一小門,那小門看樣子通向另一個院子。
雖經了細細的打掃,通向院內的青石板上,卻仍可見縫中的些許未完全拔淨的雜草的根部,表明這兒常年無人居住。
幾人來到院內,王呂去了東圍牆的小門處,到東邊那個院子放馬和轎子去了。
東邊那邊的院子房間零零散散有五六間,分別為馬房,雜物房,和其他空屋子。
西邊這邊的院子方是住人用的。
作為主子,陸世康便住了正北的正中那間房間,青枝的房間在他的房間東側,中間隔了一間空房。
吳山住在北麵正屋的陸世康房間的西側一間,齊方和王呂住在東邊的廂房裏。
青枝進了自己房間,環顧了一眼室內,屋子北麵是一張檀木雕花架子床,月白色床簾,屋子西麵有一高高豎立的衣櫃,東麵有一套桌子座椅,南麵有一雕花窗欞,窗前置一長約五尺,寬約兩尺的紫檀木方桌。
房間正中有一檀木圓桌,圓桌東麵放一檀木四方凳,桌子上麵擺著一隻紫砂壺,以及一隻青瓷杯。
她將包裹攤開,將衣物拿出,放於房間西麵的櫃裏,將藥箱放在房間南麵窗邊的桌上,便脫了鞋子,躺在床上,打算小憩片刻。
陸世康房間大堂內。
此刻一家丁模樣的人站在房裏,對著正在屏風後的堂中榻上飲茶的陸世康道
“三公子,老爺讓我趕來的目的便是這個,他說不能由著你再胡來了,他說,要是早知道你此行的目的不是為了養傷而是尋找什麽那天射傷你的人的話,根本不會讓你過來。所以三公子,您可不能再查下去了,真有可能出大事的!”
這陸府家丁在他們抵達之前就抵達了約半刻鍾了。
也不知何人走漏了風聲,告訴了陸知府陸世康此行的主要目的,引得陸知府昨晚在廳堂大為光火,立刻派了這家丁騎馬奔來告訴陸世康不準再調查下去。
“你回去告訴老爺,我已經謹記他的教誨,不再追查下去。”陸世康飲了一口茶說道。
那家丁見陸世康這麽快就被說明了,張了張嘴,然後道“是,那三公子我便回去告知老爺一聲,免得他再擔心了。”
那家丁走後。
吳山試探問陸世康“三公子,你真的不打算繼續調查下去嗎?”
陸世康微微一笑,道“不這樣說,他怎麽會離開?”
“原來三公子你隻是將他打發走罷了?”吳山驚訝看著陸世康,轉瞬又換了一種擔憂的語氣,“可是,我覺得老爺擔心的也不無道理,萬一……”
“吳山,你知道世上最有意思的事情是什麽麽?”
“是什麽啊三公子?您說說看。”
“發現一些事情的真相……”
吳山聽到這兒,心道,“這話三公子此前不是說過麽?”他記得,他上一回說這話是孔大夫在西房入睡而他偷偷從窗口觀察他的那次。
不過看樣子,此次他要發現的事情,應該不是上次的那個。
他看著他三公子饒有興趣地擺弄著他手裏的青玉茶杯,慢慢飲著,也不知道為何,他深深地為他擔憂著。
他覺得他家三公子是個愛冒險的人。
他家三公子便是那種人,看見風險不知退避,卻想著往裏跳,隻因為那種危險讓他覺得刺激。
而他欲冒的這個險,會將他置於何種危險的境地,吳山可沒法猜得到。
“三公子,您要真想調查什麽,就算真的知道了什麽,吳山勸您也千萬不要有所行動,咱還是回到江北城再說吧。”
畢竟,在這兒冒險的話,那可太不安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