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妙局

  同樣止不住發抖的人還有連華，她一向不大擅長自欺欺人，到此刻，也終於明白等待自己的將是什麽。 可杜鵑明明已經被強烈的疼痛折磨到懼怕，仍舊虛弱卻堅定地開口:“她沒有，我了解她，小連是個很好的姑娘，絕不會隨意同誰苟合。” 連華眼眶一下子濕潤了，原來她這一生還不算太過失敗，起碼有一個人，哪怕受了自己的連累，也始終不肯殘忍地對她。 宋瑋城倒真沒想到杜鵑還有勇氣說出這種話來，不過他也並不在意，十分簡潔地下令，“欺君罔上，割掉舌頭。” 八個字，同時定下兩份罪狀。 邀月宮裏的眾人這時才敢完全確定皇帝的態度，慶幸自己不會遭受重罰的同時，竟還有幾分同情那個婢子，感慨伴君如伴虎。 杜鵑的手腳無法動彈，掙紮的幅度小的可憐，行刑的宮人懶得多此一舉把她綁住，直接把人往地上一扔就去取刀。 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個叫杜鵑的婢子身上，除了宋瑋城。 從那個人攥住自己的衣角時他就知道，察覺到她因為不安而用力繳緊，最後又無可奈何地放開。 接著，那個人緩緩跪下，似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大聲道:“陛下，請饒過杜鵑吧，她是無辜的。 的確是我寡廉鮮恥，做了錯事，杜鵑毫不知情，她隻是受我蒙蔽，說錯了話，並非蓄意欺君，求陛下網開一麵。” 她語速很快，話一說完，便一個頭接一個地重重磕在地上，麵前的地磚上轉眼就出現了一片血窪。 宮人已經取來了刀，將人從地上提起的時候，見皇上擺手道:“算了，帶下去吧。” 連華動作頓住，維持叩首在地上的姿勢沒動，不知是因為終於放下心來，還是委實再沒有多餘的力氣。 宋瑋城突然很想看看這個人此時的表情，於是他紆尊降貴地蹲下身，捏著連華的下巴將她的臉給抬起來。 沒有任何表情，她閉著眼睛，所以連一個足以表露情緒的眼神都沒有，宋瑋城或許是有些失望。 他低聲笑道:“你難道就沒什麽想對朕說的？” “多謝陛下開恩，饒了杜鵑。” 宋瑋城的神色和聲音一齊變得陰沉，恨不能把她的骨頭捏碎，“少跟朕在這演什麽姐妹情深的戲碼！你但凡肯把這份心思稍微用在自己的親姐妹身上，也不會落到現下這種境地！” 果然還是因為沈霜。 因為沈霜死了，而她還活著，即使並不是她有意促成的這種結果，即使她已經為了沈霜的死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罪，那個人仍然覺得不夠，仍然不肯這麽輕易地放過她。 宋瑋城的本事從不會讓人失望，就連對付她這麽個無力還擊的婢子也是一樣。 先讓她得到，然後馬上失去。如此，才能顯出這局的精妙來。 她太癡心妄想，總做著和這個人重新開始的美夢，所以輕易跳進他設好的圈套裏。隻是可惜了她的孩子，因著自己這個沒用的母親，被人說成孽種。 她輕輕撫摸自己的小腹，無聲地向肚子裏的孩子道歉，今日隻怕她無法活著走出這座宮門，若是有下輩子……下輩子，還是投胎到一個被人疼、被人愛的女人身上，安穩幸福的生活下去吧。 另有一隻手罩到她放在小腹的手上，溫熱厚重，實在讓人難以想象，這隻手的主人，殘酷程度居然還不止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