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十年生死兩茫茫
我將身上金蠶給我纏的小背心脫下來，套在女人的身上，然後轉向金蠶。
“裏麵還有什麽？沒有狐狸嗎？”
我心裏麵到底還是不甘心，因為我看到過血狐，血狐跟我竹瑪姑姑有一定的聯係，竹瑪姑姑對二叔也極其重要，所以，我執拗的認為，血狐一定在裏麵。
我有一刻也懷疑過，眼前的女人是不是就是竹瑪姑姑，畢竟我沒見過她真人。
可是覺得大多不是，因為竹瑪姑姑跟我二叔一般大的年紀，應該是在四十上下，可是這女人看起來頂多二十八九。
金蠶搖頭：“她是躺在墳裏麵的，那墳底下凹陷了一大塊，很深，她就在那洞裏麵。”
凹陷下去的一大塊，那是因為棺材變成豎葬之後下沉形成的。
“好了，不管怎樣，我們先去找二叔再說。”
我一把背起女人，這是一條生命，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坐視不理。
就這麽一耽擱，雪又厚了一層，本來走起來就艱難，現在身上背著一個人，更難。
好不容易到了山腳下，青石屋的門關著，門外的雪已經將門封掉了四分之一，可見，裏麵根本沒有人。
我便背著女人往前走，想著要是一路上遇不到二叔他們，就直接去秀兒她家先住著。
我背著女人往前走，雖然雪越下越厚，但是至少大路是平坦的，要比之前的山路好走的多。
隻是我真的是已經消耗太多，整個人都暈乎乎的。
我看不清天上，無法確定這個時候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因為到處都是白茫茫的，靜悄悄的。
房子還在，路邊停著車子，有的廣告牌還一亮一亮的，可是就是沒有半點人氣。
一路往前走，經過秀兒家，我想推門進去，可是卻發現，院門推不動。
外麵是積雪，院子裏麵估計也是，門被堵住了，因為裏麵沒人打掃。
他們都去哪了？
三十年前，大雪下了七天，方圓幾十裏生靈塗炭，沒有任何活物。
但是三十年前，這裏還沒有開發，沒有這麽多的住戶，所以也不會有太多的死傷。
可是，三十年後的今天，同樣的大雪紛飛，可是，高樓大廈，他們，是被困在了家裏，命懸一線，還是早已經撤離了這裏？
我不得而知，因為我已經開始恍惚了，實在是沒有力氣了。
走啊走啊，我感覺這就是一片雪的國度，沒有人，沒有生物，除了腳下的雪聲，便是我呼哧呼哧的喘氣聲。
餓、冷、困，喘氣聲呼啦呼啦的，嗓子疼的要死。
終於，在走了不知道多久之後，我一下子栽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我感覺到有東西在拖我，有人在叫我，可是就是睜不開眼睛。
迷迷糊糊做了很多夢，夢裏麵，我看到了無數的冰屍衝了出來，圍住了我，拚命的撕扯……
夢到了洞底下，那半圓形的冰幕碎了，冰棺裏麵爬出來一個黑影，麵目猙獰的朝著城市撲來！
“旭哥哥，你醒醒啊，你快醒醒啊，你答應過月牙兒要好好的，活著回來的呢？難道你要食言嗎？”
我聽到月牙兒在哭，撕心裂肺的，心中一痛，猛地睜開了眼睛，渾身疼的像是被坦克碾過的一般。
“醒了，真的醒了！”
月牙兒激動的大叫，一把抱住我，嚎啕大哭，我瞪著眼睛，看著周圍。
隻有月牙兒！
就在這個時候，門猛地被撞開，二叔衝了進來，兩眼通紅，一看也是好長時間沒睡覺了的樣子。
“二叔！”
我叫了一聲，聲音啞的幾乎發不出來，火辣辣的疼。
月牙兒趕緊給我倒水，二叔已經站在了床邊：“醒了就好，上天保佑。”
“這是哪裏？是誰帶我過來的？”我疑惑的問道，我記得我是倒在了雪地裏。
二叔指了指我的心口：“是金蠶，她把你們拖出來的，墳山周圍方圓十裏被雪封了，我們做了法，但是也隻能暫時維持在十裏，據大爺說，當年可是封了五十裏。”
我該想到，那種情況，除了金蠶也不會有別人。
“金蠶累壞了，一回來什麽都沒說便回了九龍珠裏麵，養精氣神去了。”二叔解釋道。
我點點頭，繼而拉住二叔的手問道：“那個女人呢？死了沒有？”
月牙兒遞過水來，聽我這麽一問，拍了我手一下，擠眉弄眼的：“別瞎說。”
“沒死，謝謝你旭哥兒，是你救了竹瑪，二叔一輩子記在心裏。”二叔的眉頭緊鎖著，看得出來能找到竹瑪姑姑他很激動，但是竹瑪姑姑的情況應該並不好。
而我更加疑惑的是，那女人真的是竹瑪姑姑？
“二叔，竹瑪姑姑多大年紀啊？”
“三十八，不過她天生不顯老。”二叔答道，苦笑了一聲。
我不免驚訝，三十八了啊，可是看起來明明像是二十八九歲的女孩子啊。
“對了，竹瑪姑姑的屁，額，身上，傷口怎麽樣？”既然確定那是竹瑪姑姑，那我更得關心了。
二叔搖頭：“她的情況很不好，你將她救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命懸一線了，外麵看起來似乎隻是傷了尾巴根，其實內傷更嚴重，我也不知道她之前到底遭遇了什麽，全身的經脈都受到了極大的損害，我暫時也束手無策，如果不是駝背大爺的陰陽手幫她順了順，恐怕現在，哎！”
竟然這麽嚴重。
“竹瑪姑姑是為了救我才會變成這樣的。”我痛苦道。
喝了水，我便將之前在洞裏麵的所見所聞全都說給二叔聽，包括那血狐的事情。
二叔和月牙兒聽了都極其震撼，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二叔才開了口。
“旭哥兒，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跟你坦白，其實當年我跟你竹瑪姑姑在小樹林一夜歡好，並沒有發生什麽大的變故，隻是那天黎明之時，你竹瑪姑姑忽然現出了血狐原形，嚇得我屁股尿流，說起來那時候到底還是有點嫩，沉不住氣，太介意了，所以，哎，辜負了你竹瑪姑姑這麽多年。”二叔終究跟我坦白，可是我已經不意外了。
如果換做是我，正在跟我如膠似漆的對象，在我的臂彎裏麵醒來，變成了一隻血紅色的狐狸，我也會被嚇尿的。
我理解二叔當年的心情，而竹瑪姑姑舍身救我，更讓我覺得，竹瑪姑姑是個好人，有血狐的血統，那不是她的錯，生來如此，無法改變，但是她畢竟也有人的血統，善良大義，值得被善待。
“那竹瑪姑姑的尾巴？”我猶豫著問道。
那尾巴是斷了！
“之前我也不清楚，但是這一次替她檢查傷口，你竹瑪姑姑一共斷掉了八條尾巴。”二叔欲言又止。
我驚訝道：“九尾血狐？”
“不，不是，這就是你竹瑪姑姑的苦惱所在，她亦人亦妖，大部分時候都是人形，但是在月圓之夜和洞房之後，都會短暫的變成血狐，她本應該是九尾狐，可是可能因為有人的血統，所以隻出來了八條，然而，如今，這八條尾巴全部斷了，我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麽。”二叔捏了捏眉心，很苦惱。
八條尾巴都斷了，也就是說，當時在洞裏麵，竹瑪姑姑是自己斷了八條尾巴，連接在一起，纏住了我，才保住了我的一條小命。
其實，在自斷八條尾巴的那一刻，她已經明白，這個決定一旦做下了，也就是自己放棄了自己的生命了吧？
竹瑪姑姑，這樣的恩情，我該拿什麽還你？
“好了，這件事情先放一邊吧，畢竟有沒有尾巴還是次要的，關鍵是她現在的情況，恐怕也時日無多了，我想，最起碼在她斷氣之前，送她回竹家。”二叔的眼角有淚光，這種痛，沒有人能比他體會更深。
十年錯過，再見麵，便是永別，老天爺跟二叔開了個天大的笑話。
“二叔，我知道這麽說不合適，但是我還是得說，你如果在這個時候送竹瑪姑姑回竹家，這邊怎麽辦？”強行剝奪二叔和竹瑪姑姑最後團聚的時光很殘忍，但是二叔一走，局麵將會更加難看。
二叔也沉默了。
悲傷的氣息在房間裏麵無盡的蔓延，誰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來緩和這樣的氣氛。
就在這個時候，駝背大爺走了進來，咳嗽了一聲說道：“那丫頭氣息忽然紊亂，我怕是撐不住了，過去看看吧。”
駝背大爺的話還沒說完，二叔已經衝了過去，月牙兒扶著我也跟上，我腳下打著顫，過門檻的時候，差點一下子栽下去。
竹瑪姑姑眯著眼睛看著二叔，二叔握著她的手，一個勁的叫著竹瑪，對不起，是我錯了，真的是我錯了。
竹瑪姑姑的眼淚不停的順著眼角往下掉，卻沒有力氣說一句話，她的嘴唇在蠕動著，發不出聲音，但是那唇形分明在說，沒關係，不怪你，好好的。
“不，你不能死，竹瑪，你聽我說，一定要撐住，我帶你去淩雲峰，去找玄七子，這一次，他要是不幫我，我就親手殺了他！”
二叔忽然抹掉了眼淚，站起來，就要將竹瑪姑姑背起來。
月牙兒和駝背大爺趕緊阻止他，說竹瑪姑姑經不起任何折騰了，這樣隻會加速她的死亡。
可是二叔一個勁的搖頭：“能救的，一定能救的，玄七子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