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陰生子
但是一想到還有最後一大筆高利貸沒有還,我還是低頭了,蹲下身,一張張的將毛爺爺拾起來,每拾一張,我都感覺自己的尊嚴又被踩低了一截。
我怨過,恨過,但是卻沒有辦法,攤上那樣一個二叔,是我上輩子造的孽,要不然我也不會開這個小店,被這一群在娛樂場所混跡的女人羞辱!
看來這生意做不長了,隨著小店的名氣越來越大,矛盾也接踵而至。
開店的那一天我就知道,這店開不久,雖然我隻是給那些小姐姐們化妝做造型,但是我化的妝跟別人的不一樣。
開店一年多,坊間就有傳聞,說凡是堅持來我店裏做造型的小姐姐,全都在大大小小的娛樂場所紅了。
事實也是如此!
我拿起了化妝箱底的那支眉筆,按了一下眉筆上端的按鈕,漆黑的筆身瞬間展開,形成了一把改良過的小型腰刀。
拿出打火機,將腰刀的刀尖在火焰上烤了一下,閉了閉眼,刺進了中指上。
鮮血順著腰刀的中鋒往上飆,沒一會兒便到了頭,腰刀又縮成了眉筆的樣子,仿佛剛剛一切都沒發生過一樣。
這就是爺爺留給我的那把繡春刀,也是我現在賴以生存的法寶。
“陳旭你給我出來,大白天的關著門躲債啊!你小子月底不還清我那十萬塊錢,小心我把你切了喂藏獒!”
聽著這殺豬似的嚎叫聲,我的太陽穴便突突直跳,最煩這瘟神了!一個月裏麵,這家夥要來催三四次,每一次都說盡了狠話,攪得我生活一團糟!
我沒有開門,手裏麵緊緊的握著眉筆,恨不得隔著門捅死這個催命鬼,要不是我二叔那個勞什子用我的身份證借了高利貸,我也不至於過得這麽狼狽!
那劉哥拍了一陣門,聽裏麵沒動靜,罵罵咧咧的走了!
十萬,這個月底我得還他十萬,這是最後一筆還款了,但是現在算上薑倩倩甩給我的那一萬塊錢,我手裏麵也才剛剛湊齊三萬,還差七萬塊,我去哪弄?
難道真的要我鋌而走險一次?
不,不行,我要是沾了那件事,我爺爺估計會氣的從棺材裏跳出來。
可是就憑我這小店,生意再好,也不可能在剩下的七天時間裏,湊夠七萬塊啊!
一時間我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憤恨,委屈,以及無力感同時襲了上來,整個人感覺都提不起精神來了。
昏昏沉沉的睡到了後半夜,我被一陣急促的拍門板的聲音吵醒了,頭有點痛,強打起精神來開了門,就看見麗姐倒在我的店門口。
借著月光,我看到麗姐大腿根似乎有深紅色的血在往下流,眉頭皺了一下,彎腰將麗姐打橫抱起,進屋關門。
把麗姐放在我的床上,搭上她的脈搏,一探之下,我一下子站了起來。
麗姐有滑胎之象!
她今晚不是跟徐哥在一起嗎?什麽時候懷孕的?孩子又是誰的?怎麽弄成了這個樣子?
就在這個時候,麗姐幽幽的轉醒,看著站在床頭的我,叫了一聲‘旭哥兒’。
“麗姐,我送你去醫院吧!”
說著我便彎腰要抱她,麗姐立刻搖頭:“不,不行,去醫院孩子就保不住了。”
“就算孩子保不住,你也得保住自己的命,再說了,現在的醫學那麽發達,說不定能母子平安呢。”
我站在一邊幹著急,不敢跟麗姐說,這一胎或許是她的最後一胎,做她這一行的,打胎太多,麗姐的身體很難掛住胎了。
“不,薑倩倩不會放過我的,這孩子是徐哥的,我本來想今晚把這件事情告訴他,可是沒想到……”
“是薑倩倩害的你?麗姐,我一直想勸你,徐哥這個人根本靠不住,你就算嫁給他又有什麽用?到頭來害慘的還是你自己。”
徐哥那樣遊戲花叢間的紈絝子弟,薄情寡性,說不定知道麗姐懷了他的種,第一個要麗姐打胎的就是他!
“不,旭哥兒,你不懂,我愛上他了,走不出來了,旭哥兒,你幫幫我,這個孩子我一定得生下來。”
麗姐緊緊的拽著我的膀子,那乞求的眼神盯得我抬不起頭來,麗姐對我很好,是我的第一個顧客,一年多的交情,讓我打心底裏已經把這個女人當做了親姐姐。
“麗姐,不是我不幫你,我隻是個化妝師,送你去醫院是我能做的最大的努力,其餘的,我也無能為力。”
我不敢去看麗姐的眼睛,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裏很虛,眼神閃爍之間,我又看到了麗姐身下還在不停的流著血,心像是刀絞一般。
“不,旭哥兒,你瞞不了我的,我一直沒跟你說,今年過年的時候,我回了一趟老家,你不知道,我們是同鄉。”
麗姐的一句話狠狠的敲擊在了我的心尖上,我手一抖,一下子鬆開了麗姐,整個人都有些打晃。
“我去打120 !”
我哆嗦著掏手機,但是因為手抖的厲害,拿著手機開滑鎖,滑了好幾次都沒打開。
“陰生子,旭哥兒,我都知道,你幫幫我!”
陰生子三個字又給了我重重的一擊,手機從手裏滑落,掉在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在這寂靜的深夜裏,顯得很突兀。
“別說了,我不會幫你的,麗姐,這孩子跟你無緣,接受吧。”
好一會我才找回了聲音,看了一眼我爺爺的牌位,我隻能咬著牙勸麗姐,有些事情不能碰,一旦碰了,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不,旭哥兒,你能生下來,麗姐的孩子就能生下來,幫幫我,我給你二十萬!”
二十萬!
二十萬對於很多人來說隻是筆小錢,但是對於我來說卻是一筆巨款。
有了這二十萬,我不僅可以還了劉哥的錢,交了欠了兩個多月的房租,還能剩下一筆,遠走高飛。
以後再找個小醫院待著,娶妻生子,也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
“我幫不了你,麗姐,你別逼我,既然你是我的同鄉,就應該知道我家這些年都發生了什麽,放過我吧!”
我痛苦的閉了閉眼,一想起來我那已經破敗不堪的家,心裏麵就像是被刀砍的一樣疼。
“就這一次,我保證不會跟別人說的,旭哥兒,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麗姐去死嗎?”
麗姐已經哭了,那悲戚的聲音讓我狠不下心來,都是苦命人,我是,麗姐也是。
“麗姐,我爺爺臨終前逼著我發過毒誓,要我一輩子都別沾這件事,我不能違背諾言。”
“不,旭哥兒,你真傻,你爺爺要是真的不讓你碰這一行,又怎麽會把他的手藝交給你?”
麗姐這句話一下子說到了我的心坎裏。
我也不止一次的問自己,爺爺的這門手藝為什麽不傳給我爸,我二叔,卻偏偏傳給了我?
如果真的不想這門手藝傳承下去,他大可帶著手藝入土為安,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但是爺爺已經去世好幾年了,我又能跟誰問起這件事?
父母早亡,剩下的親戚中,就隻剩下我那個整天不著調,吃喝嫖賭抽樣樣都來的二叔了。
要不是他,我醫科大學畢業之後,做個婦產科醫生,也能活得有模有樣。
卻被他害得背了一身的債,村子待不下去了,躲到了這小店裏,卻不曾想又遇到了麗姐這事。
我到底是幫,還是不幫?
“旭哥兒,就這一次,求你,我快不行了!”
麗姐痛苦的叫了起來,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一咬牙,反正店都開了,不怕這一回了,如果真的有什麽報應的話,就衝著我來好了。
轉身出去拿了繡春刀,回到裏屋,給我爺爺的牌位磕頭懺悔,掀開麗姐的上衣,我就準備下刀子!
就在那朱砂紅的刀尖要靠到麗姐的肚皮的時候,房間裏麵忽然響起了‘哢擦’一聲,嚇得我手一抖,差點劃破了麗姐的肚皮。
“啊,血!”
麗姐大叫了一聲,我順著她的眼神看去,就看到我爺爺的牌位從正中間裂了開來,汩汩的鮮血從那裂縫裏麵流出來,恐怖至極!
這是一種預兆,是我爺爺在警告我!
“麗姐,怕是這一次我不能幫你了!我這就送你去醫院!”
麗姐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任由我將她背在了後背上,沒有再說一句話。
我家的事情,麗姐是知道的,既然知道,在看到了這樣詭異的一幕之後,肯定是不會強求我的。
在我收起繡春刀的那一刻,我爺爺的牌位又恢複了原狀,就仿佛剛才我們看到的都是幻覺一般。
可是當我背著麗姐打開店門的時候,卻被薑倩倩堵在了門口!
“喲,徐哥,你看看,你的心肝寶貝大半夜的趴在別的男人的背上,郎情妾意的,你頭頂上的草原該有多遼闊啊!”
薑倩倩雙手抱在胸前,眼睛瞄著徐哥,那徐哥也不知道是抽的哪門子風,竟然染了個綠毛,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嘛!
徐哥嘴裏麵本來叼著雪茄,被薑倩倩這麽一激,抽手就將雪茄扔在了腳下,大頭皮鞋狠狠地撚了上去。
我明顯感覺到後背上的麗姐身子一顫,看這樣子,麗姐在徐哥手裏的日子也並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