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5章 頌唱的海鷗(下)
黃昏更深了，天空中的火燒雲就像是天國那裏也發生了一場慘烈的戰鬥，無數的天使的白色的羽毛中墜落下來，身體上麵的鮮血染紅了一團團的雲朵。
夕陽映照在海洋上麵，將海水照耀的一片金黃，波光粼粼的潮汐層層疊疊的湧動了過來，夏天忍不住啞然失笑，同樣也點燃了一根香煙，有些無可奈何的搖著頭歎息“哎呀你這個小子，即便是知道自己壽命不長遠了，但是依然沒有停止你的算計啊，你說的不錯，天門永遠都會前進，你的生意也就像這些海浪一樣，永遠在奔流，永遠都不會停下來。”
齊麟的全身都沐浴在夕陽下麵，看起來有種靜靜的治愈感。
他轉過頭問著夏天“你知道為什麽這個世界上麵依然有那麽多強者的幫會，為什麽我獨獨選擇了天門嗎？”
夏天想了一會兒說道“可能天門給你的感覺就是那種會屢敗屢戰，不屈不撓的精神吧？”
他這個說法倒是讓齊麟一愣，看著對方臉上驚愕的表情，夏天自己也是一愣，隨後大笑著說道“臥槽，我這個王婆賣瓜自賣自誇你如果不配合我的話那特麽就跟打臉了，說說唄，我其實也很想知道。”，夏天的瞳孔轉動了兩下後機靈的說道“總之難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水之都對天門的態度突然有了太過於明顯的變化，以前全世界都認為水之都跟天門會是交鋒剛猛的死對頭，但是轉瞬間，就成了並肩作戰的盟友，我也很想要知道，水之都為什麽會選擇天門。”
“因為隻有你們會善待水之都。”，齊麟很肯定的說道。
哈？夏天一臉茫然，隨後冷靜下來思考後釋然的鬆下肩膀。
“對於我來說…水之都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樣…”，齊麟點燃了第三根香煙，指著前方的海洋說道“就是在這樣一個一無所有的地方，水之都就這樣慢慢的崛起了，對於我來說，每一滴海水、每一個生命、每一寸土地都特別的珍貴，夏天，你說你不懂為什麽我要將最好的盟友選擇的是你，其實道理很簡單。”
齊麟真摯的看著夏天說道“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你要死了，你會將天門托付給誰？”
他的問題總是那樣的犀利，夏天聽到這句話之後久久沒有說話。
是啊，如果有一天自己知道自己的死亡日期之後，自己一旦離開的話，天門的明天又能夠托付給誰呢？天門又能夠以什麽樣的形勢發展呢？對於齊麟來說水之都就像是他的孩子一樣，對於夏天來說，天門又何嚐不是呢？齊麟不會去找貘羽，貘羽隻能夠將水之都帶領成一個罪惡海洋上麵的恐怖帝國，所有的市民都會穿上戰甲上陣，就連孩子們都會拿著槍械，去追尋另外一個人生，去改變很多人的生活。
水之都對於世界政府而言，或許就是一個榨取的工具，世界政府在全世界都會有許許多多的地方用到水之都，反正水之都辛辛苦苦賺來的錢也不是自己的，世界政府可以隨意的揮霍。
水之都對於蠻荒之地而言，那更是久旱逢甘露，蠻荒之地現在在和世界政府開戰，天知道那裏已經被毀滅成了什麽樣子，天知道有多少的窟窿需要用金錢一筆筆的去填補，那裏就是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魔窟，修複一個帝國的同時，也會將另外一個帝國毀滅的狼狽不堪。
所以可以看得出來，齊麟不需要多麽的深思熟慮，天門就是最好的選擇，他們有足夠的金錢和資本，有足夠的領土，也有足夠的實力，他們不需要去壓榨水之都太多太多，而是轉而變之形成一種互惠互利的關係，雙方在一條航線上麵行駛，共同奔赴的地方就叫做黃金之島，對於夏天來說得到一個這麽有錢的盟友不虧，對於齊麟來說選擇一個這麽強悍的盟友不賠，其實從某種角度上麵來看，天門和水之都一旦合作的話，那真是天下無雙。
而最關鍵的是，夏天會善待水之都，這是齊麟選擇他的主要原因。
夏天沒有回答齊麟關於死亡之後天門會交給誰來打理的問題，隻是輕輕的點點頭“我懂了。”
“我給了萬事局一張花旗生銀行的黑卡，卡裏麵的金額雖然不能夠說讓人笑逐顏開，但是至少能夠生津止渴，這張卡暫時會交給萬事局的人保管，一旦坤沙戰勝了世界政府，熬過這一劫之後，這張卡會成為他新生力量的動力，任何事情都離不開錢，沒有金錢寸步難行，而一旦坤沙戰敗了世界政府，這張卡將永遠塵封，也許也沒有人會用到了。”
看得出來，身為朋友，齊麟做得真的非常的不錯。
“我承諾過坤沙，他這輩子都會有我這樣一個朋友，承諾這種東西說出去輕而易舉，也許就是動動嘴皮子而已，但是你永遠都不會知道，多少人會因為你的承諾而對你抱以期望，我本來告訴自己，二十五歲之後就不要給任何人任何承諾，我今年剛好二十五歲，我也不會再有任何的承諾。”
“嘩啦啦…”海浪依然帶著連綿不斷的浪潮聲拍打過來，遠處夕陽下麵的海洋，平靜的讓人想要躺在天與地的擁抱之中，靜靜的去感受大海的溫柔；海鷗帶著一聲聲的鳴叫飛舞在晚霞之下，羽翼豐沛，就好像是天神派遣下來的飛翔使者，那一聲聲的鳴叫，都像是在代表著天神在歌頌著大海一樣。
還能夠看見遠方漁船的帆影，聖輝島的生活節奏又在慢慢的恢複。
還能夠看到連綿不斷的海平線，就像是對於那些失望的人來說，遊過這條海平線，前方就會有一座等待著你的島嶼，好像在對那些迷茫的人來說，別害怕，去細細的感受每一點海風的指引，去靜靜的感受大海給予你最溫柔的關懷，取好好的伸開雙手，讓全身懸浮在天地間。
齊麟突然胸腔一陣起伏，緊接著重重的咳嗽了兩聲。
夏天拍了拍雙腿上麵的沙子站起身說道“不管怎麽說，如果你真的是壽命不長的話那麽這個時候就應該和家人們在一起，我推你回去吧。”，他的手剛剛放在了輪椅上麵，齊麟輕輕的搖搖頭“不必了，你也不必推我，我就靜靜的坐在這裏看這片海就好，總覺得看一眼，就少一眼，這片海洋仿佛永遠都看不夠一樣，如果你有事情的話就趕緊回到南吳城裏麵去吧，這麽久的時間沒回去，你的女兒可能也想你了。”
夏天並沒有離開，他也脫掉了鞋子，卷起褲腿，赤著腳站在齊麟的身邊。
夕陽下麵的兩名已經不再是少年的少年，就這樣沐浴在黃昏中靜靜的眺望著前方的大海，海浪似乎就是全世界最好的美景，海鳴比任何的協奏曲都要更加的優美動聽，夏天抱著手問著身邊的齊麟“路伶崖，以後還是水之都的守護神嗎？你知道他的身份和背景都非常的特殊，他同樣也是十神眾戰員的一位。”
“他的白海國同樣是在海洋上麵發展的國家，而且路伶崖已經答應了我，會將白海國劃分到水之都旗下的一座島嶼之中，夏天，沒有人喜歡那種漂泊的生活，也沒有人喜歡那種浪跡天涯四海為家的感覺，或許你有那麽強烈的不想要有歸宿，但是這也是僅僅的那麽一瞬間。”
“是嗎？”，夏天點燃第三根香煙笑道“老實說我還是比較叛逆的，我就喜歡。”
齊麟知道他是開玩笑，淡淡一笑後說道“在街頭駐唱的歌手從來不會給別人看手指上麵的老繭，在酒吧賣唱的藝人也會將眼淚藏於掌聲之中、燈火之下，孤獨的背包客很少分享那些山川大海在他們心中的地位以及信念，異鄉的少年少女總是笑著告訴父母平安轉身抱著自己走進孤寂的冷風中，困鎖在房間裏麵的人永遠不會告訴你那座房間帶給他們精神世界的填充，流浪的作者隻會讓月亮看到自己的孤獨，每個人都想要歸宿，每個人都隻是在旅途之中。”
“挺有文化的啊。”，夏天抽著煙笑道，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齊麟，他的頭發已經完全的白透了，看得讓人格外的心疼，吐出一口香煙的夏天指著前方那座屹立在海洋邊緣燈塔說道“很多次，你就跟玄霄一起站在天空中看著滿天星辰吧，我有很多很多事情想要問你，但是話到嘴邊，確又說不出來，我真的我很想要知道真相，你為什麽殺掉其他的統領？”
“這個問題，之前不是已經問過一遍了嗎？”，齊麟說道。
“我相信那不是正確的答案。”，夏天苦澀的笑道“告訴我吧，下次就沒有機會了。”
似乎永遠都能夠找到夏天心中那根琴弦撥動的地方，齊麟回答道“夏天，如果我不殺掉八大統領的話，你會答應跟我結盟嗎？你會這樣毫無顧忌的對我大開方便之門嗎？你還會…顧忌著水之都嗎？”
這就是最好的回答，讓夏天不能夠說出任何反駁的話回答。
是的，如果齊麟沒有殺掉八大統領，就算隻有一個司馬亮，夏天也會時時刻刻提防著水之都，警惕著他們到底在幹嘛，到底在謀劃著什麽，鑒於可能因為有這些統領們的存在，夏天這一輩子都會死死的壓製著水之都，何談生意大門，何談雙重發展，夏天隻會不斷的猜忌，齊麟知道夏天會這樣，為了水之都的發展隻能夠大義滅親，關於凱撒，齊麟也順勢的說道“他進入了海洋裏麵，他沒有死，這算是他命大，他所統領的那些雄獅大軍你可以完全調查，他們隻懂得水戰，這算是水之都自己的一份保障吧，他們永遠都不可能會威脅到你。”
百萬海洋大軍會不會有威脅夏天不知道，但是夏天知道齊麟的話發自肺腑。
如果他真的想要做些什麽事情的話，他也用不著殺掉同齡們，聊表寸心了。
“更何況兩頭巨人已經被封印在李香蘭之淚中，由陸非善統一保管和號召。”
在蓋布死亡之後，泰坦巨人依然沒有投降，月犼雖然能夠和泰坦巨人一戰，但是如果搏命的話，可能真的需要夜影和海棠動手，但是泰坦巨人非常的聰明，他對著水之都他們說道“既然我們現在已經失去了供奉的話，我們需要尋找新的供奉者，如果水之都願意供奉我們的話，我們就能夠庇佑你們，相信我的實力你們也知道。”，就這樣，本來想要把兩頭深海巨人也一同收服的，但是其中隻有其中一頭尚可，因為另外一頭被路伶崖和呂布已經打得奄奄一息了，距離死亡也隻是時間的問題了。
原來海洋上麵的傳說都是真的，所謂的李香蘭之淚，就是巨人們存在的一個領域。
“你有沒有想過…”，齊麟還沒等夏天擺出疑問的表情就自顧自的說道“現在在華夏國的邊境地帶，你們在跟黑斧戰鬥，戰況持續了這麽多年，黑斧從來沒有正麵的跟你們交手過，他們的居心何在呢？黑斧並不是那種愚昧的幫會，他們正麵麵對著你們，後背還有著蠻荒之地，現在世界政府進攻蠻荒，蠻荒四麵受敵，如果黑斧一旦調轉了進攻的勢頭，棄掉俄羅斯而轉攻蠻荒之地呢？我給你的建議是立即派遣出一波精銳去蠻荒之地，幫坤沙解決燃眉之急，黑斧那裏，你應該讓天門十三速戰速決了，戰況拖延的越久，很可能對你們越危險。”
嗯…齊麟的想法和夏天不謀而合。
“蠻荒之地不需要一段很長的緩衝時間，很可能在短短的兩三個月內就能夠如日中天，要知道現在蠻荒之地的負責人可是火狐唐夜麟啊，他有怎樣的才能和機智，你不會不知道，唐夜麟加入天門之後反而無用武之地，這也是他想要離開的心願吧，你們暫時需要抵禦的就是黑斧，如果能夠進攻黑斧，得到俄羅斯之後…順勢…”
夏天的眉頭一緊。
但是齊麟還是緊接著說道“順勢就拿掉蠻荒之地，即使坤沙是你的弟弟，但是你們之間終歸有一場血戰，如果你不拿，貘羽也會拿的，有唐夜麟的扶持，一旦雷霆大荒開采完畢的話，蠻荒之地也會成為帝國一樣的存在，那時候貘羽的進攻會非常的瘋狂，他如果拿蠻荒之地，坤沙毫無生還的希望，你反而有，自私一點的說，你隻是毀滅了坤沙的夢想，但是保留了坤沙的生命，可是貘羽，去也是雙重得到，給予了坤沙雙倍打擊。”
齊麟說的非常的坦然，也說到了夏天一直以來都在回避的一個話題。
這個話題終究是要去麵對的。
“之後的一切，就需要你自己好好的去麵對了。”，齊麟突然抬起頭看著夏天說道“啊…這一輩子過得真是精彩繽紛，因為有你的存在，有帝君虹的存在，我的存在似乎變得更加的有意義了很多，水之都從今天開始，就正式的退出世界的戰場，時代的舞台了，還會有很多很多新的敵人，在你一統世界之前，夏天，一定要完成自己的夢想啊。”
“那你的夢想呢？”，夏天問道“完成了嗎？”
“嗯。”，齊麟咧開嘴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用力的點點頭
“最後一個夢想，和夏天一起看海，也名副其實的完成了，雖然人生中還有很多不完美，但是有哪些遺憾的存在，我們才能夠更加珍惜完美的果實吧，夏天，你要加油噢，一定要…遇到任何的事情都不要放棄，這個時代，需要你。”
（當你走進這歡樂場，背上所有的夢與想）齊麟說完好像疲憊至極的低下頭。
（各色的臉上各色的妝，沒人記得你的模樣）“噠噠噠”，他的食指在輪椅上輕輕的敲打著。
（三巡酒過你在角落，固執的唱著苦澀的歌，聽它在喧囂中被淹沒，你拿起酒杯對自己說……）前方的海鷗在夕陽的照耀下大群大群的飛舞了過來，在齊麟和夏天頭頂上麵的空域中不斷的旋轉的飛舞著，一聲聲海鷗的鳴叫配合著海浪的聲音，聽起來竟然顯得有些苦澀，聽起來好像是在送別一樣。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喚醒我的向往，溫柔了寒窗）夏天輕輕的將自己的西裝放在了齊麟的身上，讓他好好的休息一下，隨後點燃了第四根香煙，赤腳朝著前方密密麻麻的啤酒瓶走了過去。
（一杯敬故鄉，一杯敬遠方，守著我的善良，催著我成長），閉著眼睛的齊麟仿佛看到當年家園燃燒的那片大火，他跟海棠逃到一個島嶼上麵，有一天在饑腸轆轆的時候姐姐拿著好多肉包子回來，他餓極了，然後就感覺到姐姐抱住自己壓著自己，後麵是無數人拳打腳踢的聲音，後麵是無數人叫著小偷的聲音，他聽到無數的拳頭落在姐姐的身上，而姐姐隻是不斷的將包子放在自己的嘴邊，輕輕的說道“乖，吃，快吃。”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過往，支撐我的身體，厚重了肩膀）他又看到當他宣布四水之都成立的時候，玄霄、巫死涵、凱撒、沐明月、程傾城、陸生、貪狼、凱特琳娜一聲聲歡呼雀躍的聲音，他看到了過去很多很多人，他們每個人都在笑著對自己揮手，然後自己也露出了有史以來最開心的笑容。
（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寬恕我的平凡，驅散了迷惘）
（好吧天亮過後總是潦草離場，清醒的人最荒唐。）
踩著啤酒瓶的夏天指著前方一道橫跨了海洋線的彩虹大聲的說道“齊麟，快看，彩虹…快看…彩虹啊…”
身後的齊麟靜靜的坐在輪椅上麵，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他依然穿著夏天的西裝。
隻是再也不會抬起頭仰望滿天星辰了。
隻是手指再也不會有節奏不斷的敲打了。
夏天再也沒有叫他的名字，隻是抿著嘴感覺到一股無盡的苦澀，雙眼不斷的眨著將淚水不斷的風幹…
“絲絲絲…”夏天不斷的扯著嘴角，隨後滾滾的眼淚奪眶而出。
時代中，再也沒有齊麟了，再也沒有了，就像是失去了一個老朋友，雖然一直是對手直到今天才放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那種瘋狂的孤獨感肆虐的侵蝕著夏天…
他一個人蹲在海水裏麵抱頭痛哭。
好像是後麵刑烈說：
天哥從哪裏走過來的時候什麽也沒說，隻是感覺整個人都變得格外的孤獨。
好像還有…
夏天從此以後一輩子再也沒看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