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古怪
雖然罵他的人是和自家結過絆子的黑子嬸，但這種感覺也很不好受。自那日起，燕明軒連自家的竹林也不去了。
他雖不去了，可架不住別人不來啊！自從竹林旁建了書齋外，竹彎村的人就愛到附近去閑聊做針線活等，不是在村口那個大樹底下了。
“我跟你們說，那燕家就是災星，妖孽來的。你們別以為他教出了幾個秀才就把他當神一樣看著。嗬嗬……”黑子嬸笑得一臉詭秘古怪。
竹林下竹椅上的人明知她話中話，也明知她是不懷好意的，可是這聽了一半，卻不由地想聽聽下一半，想知道後半部份是誰什麽的。
於是，本不想搭理她的人也不由得撇著嘴說道：“黑子家的，咋村裏的人誰不知道你和他們家不對付？你想說什麽就趕緊說吧？免得耽誤了我們的時間。晚點我還要去挑水灌田呢！”
清明都已經過去了幾天，這雨還是沒下，秧苗都幹枯了不少。這會大家也都等不及了，紛紛從河裏引水去澆灌。引不了水的，隻好用人力去挑。也就是中午日頭大，才會在這歇會。再加上自家這年給燕家幫工掙了點銀子，這才沒那麽慌，有空聽她亂說。
“那燕家的小先生今年多大？連林家那個柱子也比他年長吧？且這些年你看他們有什麽人來？沒有吧？通通都是那幾個小人在走動。你以為這銀子是這麽好掙，功名是這麽好考的嗎？要是那樣的話，不滿大街都是了。你我還得這麽辛辛苦苦去挑水，扁擔搓磨到肩膀都掉了好幾層皮？”黑子嬸涼涼地掃了一眼在肩膀的縫了好層補丁的婦人，不屑地說道。
那婦人一聽，心想：這話也好似有幾分道理。不過她臉上卻不顯，笑著道：“這沒誰是小先生他天賦異稟。然後我們得了福沾了光呢。”
“我呸！天賦異稟？還得福沾光？我看他們是天降妖孽，把我們的福氣都給偷了才是！”
黑子嬸啐了一口，看到其他人也往這邊看了過來，暗自小得意地說：“你們都知道他們家是沒有大人，也沒親戚往來的吧？那裏麵的小人們從哪學來的本領？有本事去教你們的兒子呢？自學成才也要有人帶呢！村子家的子賢可厲害吧？人家是在書院經先生正經八百的教的，自從就在鎮上求學的，也要學這麽多年，考了幾次才考進。裏麵的人呢？嗬嗬……”
她突然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你們該知道他們搬進村子時是怎樣的吧？一車都是小小的，躺著進去的，且都戴著重孝，門前又是連續幾年貼白對聯。這一窩小的怎麽突然間就這麽能耐了呢？你們不奇怪嗎？
我們這好好的，咋突然就旱災了。眼見四月都快到了，田裏的秧苗也該下了，可雨還不見一滴落下。這都是上天給我們的警示啊！那一家子可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都是災星來的！他們一來就把我們的福氣給吸走了，所以這河裏的水啊，也被他們給吸走了。
你們啊，尤其是那些家中有孩子在那邊聽學的，更是要小心，小心自家的兒子的精氣也被他們給吸走去！”
黑子嬸口沫橫飛的說完，挪起屁股大搖大擺地走了。
甄楚恬在一旁聽完，氣得喘不過氣來，她臉色脹.紅，眼神往黑子嬸的方向狠狠剜去。
“楚恬，我討厭她！討厭她們！我們和哥哥回院子，回莊子去！”小嬌嬌也氣得一把把腳下的小石子狠狠地往黑子嬸的背影踢過去，氣鼓鼓地揮舞著拳頭。
竹林下的其他人也發現了她們倆的身影，尷尬地朝她們倆人笑了笑，然後拿針線籃子的拿籃子，挑水桶的挑水桶，一下子鳥獸般散開。
他們還有心情在自家附近閑聊，看來旱情也沒自己想象中的那麽嚴重嘛！原本想上林家去，一來是告之他們自己回來了，不用再送飯食給燕明軒了；二來也是想讓林家跟大家說一聲，要是用水困難的話，可以到自家井裏打水。不過，現在不必了。
林家的人對於甄楚恬的回來也非常高興。尤其是杏子，拉著小嬌嬌的手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她們已經很久沒在一起玩了。
“嬌嬌，我可想你了。你咋不在村裏住了呢？你以後是要搬到鎮上住嗎？”
“不知道。楚恬住哪，我就住哪。杏子，你在家幹嘛呢？我和楚恬去了好多好玩的地方。我跟你說哦……”小嬌嬌也拉著她的小夥伴說個不停。
甄楚恬本來覺得這個村子已經沒以前那麽可愛了。還在想，要不要真正徹底地搬到“雅園”去，可現看到她們手拉手這般，又覺得這裏也不是沒有可取之處。起碼對小嬌嬌的成長來說，有個同齡的平等的小夥伴是件好事。
她們在回去的時候，杏子還是拉著小嬌嬌的手依依不舍。林奶奶給她塞了一大籃子菜，說她們這麽久沒回來，院子裏的菜肯定不能吃，讓她拿著回去吃。
雖然再三說明，以後日行三家自家會做，不用再送了。可大小林家每日還會讓林國柱兄弟倆提著籃子過來，而且很多時候是直接交給甄楚恬的。
“給我吧，我來拿吧。”這天，燕明軒在門口截住了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林國-強。
“先生，我，我，這是我爺爺讓我拿過來的。”林國-強被先生看穿了自己，紅著臉，低垂著頭看著地麵說道。
“我們家的楚恬姐已經定了親。且禮雲：男女授受不親。”
林國-強驚訝地抬起頭來，然後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低著頭道：“是，弟子知道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強回去和家裏人說了些什麽，還是真的要專心科舉。從那日起，林家兄弟上門的次數變少了，有要請教的，也大多是留在書齋那邊。
燕明軒暗暗地點點頭，覺得自己總算是沒有辜負叔叔的囑托。
不明就理的甄楚恬則是感歎果然大家都長大，要守禮了。
“桃子，我以為你也不出門，要在家中繡嫁妝了。”甄楚恬捅了一下春桃的腰部，笑得一臉猥瑣。
“楚恬姐！”春桃跺了跺腳，紅著臉低低地叫了她一聲。
“咋了！還害羞啊！你不是訂親好久了嗎？真行呀，桃子，一聲不吭地，悄悄地就把我們村子裏的秀才公給訂下了。對了，婚期定了沒？我得給你準備好添妝的禮物才行。”甄楚恬笑嘻嘻地說道。
“沒，沒有。楚恬姐，我們沒有悄咪咪的，當時有送口信給你們的，隻是你人不在，我才沒法親口和你說的。”春桃認真地看著她說道。
“好啦，我沒怪你。對了，你覺得怎樣？對這門親事滿意嗎？”甄楚恬還是很關心這個的。
“楚恬姐！”春桃又嗔了她一眼。
行了，甄楚恬知道她是什麽意思了，也不追問下去了。
直到春桃走了好長一會，小嬌嬌的曲子都換過了幾次，甄楚恬還在維持著同一個姿勢：雙手托腮望天打卦，神遊太虛！
“嬌嬌，楚恬姐怎麽啦？剛發生了什麽事嗎？”燕明軒從書齋過來看到的就是這副模樣。
現在外麵的流言和爭議是越來越多了，連自己堂上的學生都有受到影響，明顯的人心都變得浮躁起來。他怕是不是又生了什麽過激的行為。
以前自己就曾抓捕過往自家院子裏扔牛糞的人。
“桃子姐送菜過來，楚恬聽到桃子姐要嫁人了，自己在想嫁人的事。”小嬌嬌聰明地總述道。
燕明軒意外地看了甄楚恬一眼。
甄楚恬回過神來，對上他驚訝和古怪的目光，皺著眉問：“你看什麽？”
“楚恬姐，你是不是在想叔叔，擔心叔叔啊？”
公子啊？也不知道他現在走到哪，到了淮陽沒，換糧的事辦得怎樣了。還有，會不會被有心人認出來。
燕明軒這麽一說，倒是將甄楚恬心底裏的擔憂引了出來。因此她老實地點點頭，“是啊！公子都沒接觸過這些。不像你，打小就跟在我身邊，擺攤叫賣、換物這些連商賈都算不上的事都幹過。公子他，我是挺擔心的！”
燕明軒對自己的叔叔和對她一樣，都是有著盲目的自信的。且這些叔叔雖然都沒有參與過，但楚恬姐做的每一件事，無關大小，事情的經過，叔叔都一清二楚。
有的是經由自己轉述的，有的則是楚恬姐自己說的，更甚者，很多時候，在一開始時，楚恬姐就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和叔叔探討。
叔叔除了沒在現場目睹著外，其開始和發展他都是一清二楚的。
於是燕明軒看著他的楚恬姐，十分認真和肯定地說：“不會的，楚恬姐你放心好了！叔叔他很聰明很厲害的，這些一定難不倒他！”
“現在也隻能這樣想了。”甄楚恬拍拍裙角，站起來笑了笑。
因為那日在竹林處聽到那番令人生厭的話後，甄楚恬也沒了要出去外麵閑逛的念頭。
她每日就是帶著小嬌嬌在家撫琴、練字抄佛經，想想要怎樣把“雅園”新建成的幾處小屋舍勾連起來，既成一處，又保有各自的隱私和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