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廉價
許大腆著臉，陪笑著說：“不用特意給安排，我睡柴房都可以的。”
“你就死了心吧！公子說有什麽事就傳話到這邊來，讓你趕緊滾。還有，你給我記好了！來人時記得給我正經些，我這是打開大門做生意的，到時候要是嚇到我的客人或影響了我生意，哼哼！”
最後一句，甄楚恬的威脅意味十分濃重。
許大也算是見過世麵了。不說以前走街串巷的，就是現在在賭場幹活，三流九教哪樣的人沒見過？可他卻被眼前還沒自己胸口高的小妞給鎮住了。
這個被他們喚作“東家”的小妞，身上有種和主上如出一轍的貴氣和狂霸，可同時，他又在她身上感到一股和自己同類的不怕死、識時務的流氣。
許大超從城西集市討飯到拿下整個城西的許大，單手赤腳，除了靠拳頭外，更重要的是他對危險的敏銳感知。眼前這小妞，絕對不能得罪！
“是，是是。我以後一定會約束好下麵的人，讓他們謹慎行事。東家，不知主上還有沒有別的吩咐？”
“他不是讓你找一些無家可歸的孩童過來嗎？你看哪些品性好，不拘男女，找個時間把他們給送過來就是了。記住！我這是做正當生意的地方，往來的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你們給我注意一點！”甄楚恬再三地強調道。
她怕他們這些渾人把這裏當成第二個聚義閣，引來有心人的注意，然後勢力還沒發展壯大就讓人一窩端了，順帶也把自己給坑了。
“是，是。東家，您放心。我一定會辦好這事，把這事給您辦得妥妥貼貼的。”許大連拍著胸口應道。
“好吧，趁著時間還早，你趕緊走吧，說不定還能趕在天黑前到達下一個村落歇腳。不送！”甄楚恬開始攆人了。
許大也不敢強行賴著不走。不過他看著挨著秀才的林啟方十分不滿，惡聲惡氣地說道：“兔崽子，還不趕緊跟爺走！算你好運，搞得爺親自來接你回去！”
林啟方被他那凶神惡煞的模樣瞪得，下意識地就往他大哥那縮了縮，兄弟倆哀求地看著甄楚恬。
“你說什麽呢？秀才，把我剛才說的五講四美寫一遍，讓他帶回去。”甄楚恬瞪了他一眼，對一旁的林啟賢說道。
“是！”林啟賢看了弟弟兩眼，示意他不要衝動，等著。
“是，是，小的一時口誤。那個，小方啊，既然馬車是現在的，你就跟我一塊兒回去吧。”許大立刻換了一張臉，笑眯眯地看著林啟方說道。
林啟方看他一副狼外婆的模樣，更是警戒害怕了。他眼巴巴地看著甄楚恬，要哭不哭的。
這人換臉換得這麽快，且能直能伸，倒是個人才，單看他能出手救人收留孤寡，也算是仗義，怪不得公子會把人給收下。
林啟賢很快就把那幾十個大字給寫好了，雙手恭敬地呈給甄楚恬。
“給他吧。”甄楚恬沒接，往許大那邊努努嘴。
“來，來，秀才給我。東家你放心，我一定會收好，回去後再找人把它裱裝起來，掛在大廳上。”許大積極地上前把紙張給拿過去，然後又瞟了一眼林啟方。
林啟方不情願地看別開頭，帶著哭腔地喊了聲“大哥”，不舍地看著他。
“東家！”林啟賢看著鼻青臉腫的弟弟咚的一下跪了在甄楚恬麵前，“請東家看在家弟思兄心切的份上，多寬容幾天，讓他傷好了點後再走。”
林啟方也咚咚地磕頭哀求道：“請東家寬容一下，讓我住兩天。我會幫忙幹活，不會賴著不走的。”
甄楚恬想自己可能真的沒那個富貴命。哪怕是現在有了傭人，她也不習慣往家裏劃拉幾個陌生人來。因此對於老周頭和鄧娘子他們也沒有詳細的安排，姑且就聽公子的，按先前的想法，先安在這，和秀才他們居一起吧。
“你們，住的地方安排好了吧？你呢，現沒什麽車要趕的，有空就教教茂林叔他趕車，然後再幫著翻翻地，除除草什麽的。後麵那些地都是我的，北邊那些你們盡可開墾動用。月錢，三百文吧，包吃住。”
甄楚恬看著老周頭，在想，現在馬一時也不好找，馬又老是被公子征用來接她，要不要買頭牛呢？反正往後的人手也會越來越多，到時候也可以用來開墾種植。
“你會看牛嗎？”
“會，這個我們種地的都會。”老周頭忙不迭地點頭。他沒想過自己到這來聽差還能有錢拿！這委實讓他喜出望外。
“看什麽時候，你和茂林叔看哪有牛賣的，去買一頭回來。銀子找秀才支領。秀才，你記好帳。”
林啟賢和老周頭連連應是。
“你也一樣，月錢三百文。平日裏我要是沒別的吩咐的話，這裏的吃食就由你負責。你大女兒年紀小，應該做不了什麽，月錢一百文。另外兩個小的，無。”甄楚恬又對鄧娘子說道。
鄧娘子在聽到她對老周頭的安排後，就預感自己也是有月錢的，隻是沒想到自己也是三百文，和男人一樣的月錢，就連大女兒也有一百文。
此時，她已激動地說不出話來了，隻能閃著淚光連連點頭。
鄧大妞也搓著手指，感動地看著甄楚恬。
“既然沒異議，那就寫賣身契吧！每人十兩。”甄楚恬招呼一旁的林啟賢去擬兩份契約書來。
對於出入安全和負責食物安全的人，甄楚恬是半點都不能鬆懈放心的。這樣的人，還是捏在自己手心裏安穩放心些。
本來還在高興激動的老周頭和鄧娘子，他們一聽到賣身契瞬間就涼了下來，想開口說不，可是許大還沒走，然後她背後還有那個主上。
鄧娘子看著倆閨女，悲淒地咬緊了牙關。
他們的心情甄楚恬也理解。可理解歸理解，但要是不接受，她是不會把人留下來的。
“放心，他們幾個我沒打算簽。不過，要是日後你們改了主意，我倒是可以考慮。但你們倆個是必須簽的，不然我不放心。”
老周頭張張嘴，想要說什麽，但被甄楚恬揚手製止了。
“不要跟我說什麽發誓怎樣怎樣。沒用！要麽簽下身契，要麽你們就原路返回。”燕小說說得冷漠無情。
“不，不是這樣的。東家，老頭我沒這個意思。我是想說，我願意簽身契給您！我這就畫押。”老周頭急急切切地辯解道。
隻要大孫子是自由身就好！自己一把老骨頭，打活都沒人請，別說賣身了。現不止能賣得十兩銀子，每月還能得三百文。說得難聽一點，就算他現在兩腿一伸了，那大孫子有這十兩銀子，也能活動成人，不怕被餓死。這樣的好事往哪兒找？
他生怕甄楚恬反悔了，忙主動上前問林啟賢要過契約書，點了紅泥就往上一按。
待看到上麵清晰地印著赤紅的手印時，老臉笑得如同一朵菊花。
“還有我，還有我！”鄧娘子的心一上一下，大喜大悲的情緒讓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這會聽了甄楚恬的解說，心情也和老周頭差不多，不待叫喚也主動上前畫押。
他們前後落差的反應倒是讓甄楚恬傻眼了。呆愣過後，上前提筆在上麵落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蓋上了她的私印“清淺”二字。這是顧乘涵在去年她生辰時送她的禮物。當然，這個所謂的生辰也是他撿到自己的日子。
甄楚恬掏出五十兩銀票，分別各遞了一張給老周頭和鄧娘子，餘下的三十兩給林啟賢。
“你們母女目前除了做飯外，也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養些雞鴨之類的家禽，開墾些荒地種些菜，你們要盡量自給自足，我很窮的，銀子有限，是吃飯吃粥吃糖就看你們勤不勤快了。費用同樣是找秀才支取，你們也可先墊著，回來後找他報銷。”甄楚恬對著一臉茫然的鄧娘子母女叁人說道。
說完，她也不理她們有什麽反應，又和一旁的林秀才說道，“同樣的話，我不需要多講了吧？總之，你記好帳，我定期來查。另外，有時間，你教他們認字。我不希望我的人個個都是大字不識的。”
“是，茂德曉得。請東家放心！”林啟賢笑著把一紙書推到她麵前。
他跟她做事有一段時間了，大概也知道她為人怎樣。反正自己也不可能再奢望科舉了，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也安心。
“這是？”甄楚恬看著麵前已經畫好押的賣身契，疑惑地問道。
自己當初明明說的是十年長契，可她手裏的這張分明就是賣身契，且和車夫廚娘一樣是十兩銀子，也太廉價了吧？
“茂德的賣身契。如果東家不嫌棄的話，請簽名蓋章。”林啟賢淺笑地說。
林啟方一聽是賣身契就急了。他剛才看到老周頭他們簽時就擔心大哥也簽了，結果還沒來得及問，大哥就自己畫押了。
林啟賢攔住想要衝上前的弟弟，微微地搖搖頭，低喝道：“啟方。”
“大哥！”林啟方紅著眼看著他。
“東家能簽下我，是我的榮幸。”林啟賢堅定地看著甄楚恬。
“可你的身價太便宜了。這會不會太虧了？二十兩吧。”甄楚恬在落款時補添了一句。
畢竟是自己的帳房，簽下賣身契更為妥貼。之前自己不過是顧慮他是個讀書人，又不知道公子是從哪找來的。現知道也是聚義閣的人，她簽的一點壓力都沒。
甄楚恬又從錢袋子裏掏出二十兩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