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不怒而威
“你是從哪裏拿到這些題卷，有沒有遇到困難？你是怎樣應付的？”顧乘涵把卷宗放到一旁，淡淡地問道。
“回主上，前兩張是我記下來的，後麵的一些是在書院和同窗那借來謄抄的。”林啟賢避重就輕地說道。
“你和同窗的感情很好？沒人知道知道你曾經發生的事嗎？他們用什麽方式來侮辱嘲諷你？”顧乘涵眼神淩厲地盯著他看，不許他有一絲隱瞞。
林啟賢雙拳攥得死死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指甲都陷到手心裏，都掐出血來。但在顧乘涵的審視下又不敢逃避。
他嘴唇動了許多次，都沒辦法開口。
顧乘涵也不催他，坐在上首就那麽冷冷地盯著他，透過冰冷的麵具無情地嘲弄著。
林啟賢試了好多次，才顫抖著身子，如鈍鋸般的聲音從唇裏吐出一個個難堪的字眼。
“是的，他們都知道了。因為我弟弟曾去書院，曾去先生家院長家求過他們，所以他們知道我曾被趙霸天擄去過。他們看著我像是看一個髒東西，隻是礙於君子之口不曾說出來罷了。而我，也厚著臉皮當作不知道，不曾有過，不曾被人汙辱過一樣，笑如春風地問他們借題卷。”
在“趙霸天”三字吐出口後，後麵的話似乎就沒那麽難了。林啟賢鬆開卷著的拳頭，站直了身子，雲淡風輕地說著自己被人嘲笑，受屈辱的那一幕，仿佛在說著別人的事。
顧乘涵慢慢地收起了眼中的嘲型。他現在這副模樣倒有幾分合那小瘋子的要求了。
“為了複仇和報恩，你是否什麽都願意做？包括放下尊嚴賣笑等？”顧乘涵繼續逼問著。
“是，隻要主上能幫我達成所願，我林啟賢哪怕肝腦塗地也在所不辭。”林啟賢跪在他下方擲聲說道。
“兩日後，你在城門口等，到時候自會有人帶你走。”顧乘涵站起來，走到他身旁冷聲說道。
“好！”林啟賢把心一橫，大聲應下了。
“大哥，不要！不要離開我。主上，你帶我走吧，我去。我也願意做！”林啟方急急切切地旁邊跑出來，跪在他前麵拚命地磕頭。
顧乘涵臉色一沉，眸子半闔了起來，冷冷地低喝道：“滾！”
林啟賢忙過去把弟弟拉到一旁，“弟弟，你趕緊起來，別擋住主上的路的了。”
林啟方拚命地搖頭，哭著呼喊道：“不行，大哥我不能再讓你去到那種地方的。你可是我們家的希望，爹和娘在地底也不會瞑目的。”
林啟賢看看顧乘涵不怒而威的樣子，趕緊捂住弟弟的嘴，說道：“弟弟，我們林家還有你。你放心，主上是好人，不會對我怎樣的。”
顧乘涵看著林啟方驚懼地看著自己，想要找自己拚命似的，不悅地開口道：“我本來是覺得你比你大哥合適，想帶走的是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林啟賢就截住他的話，搶過來說，“主上，我弟弟還小，帶我走好了。我比他能幹。我能做的可以做的，比他多得多了。”
“沒錯，要不是你弟弟太小，不合適的話，也輪不到你。”顧乘涵冷笑道。
說完，不理會其他人的眼色，縱身躍出院子，離開了聚義閣，留下一眾惴惴不安的男女老少。
顧乘涵悄然地回到房間，換下衣物後，閉息凝神側耳傾聽了了一會，發現隔壁依然是動靜全無，沒有人在裏麵的樣子。
他忍不住下樓找羅二喜問了一下，確認了甄楚恬她們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回來過後，坐不住了，執著竹簫這就準備出門尋人去。
人還沒走到一半，就看到甄楚恬一行三人笑嘻嘻地漫步回來。
顧乘涵冷著臉站在路邊看著他們。
甄楚恬牽著小嬌嬌地手輕快地跳跑著來到他麵前，“公子，你是專門來接我們的？”
顧乘涵冷哼了一聲，一言不發，轉身就走。
甄楚恬吐吐舌頭，拉著小嬌嬌地手趕緊跟上，一邊用嘴形和她無聲地說道：“你叔叔不知道又發什麽瘋，哪根神經壞了。”
“楚恬，你壞了，叔叔生氣了。”小嬌嬌也無聲地和她說道。
“你這個壞東西，好像你就沒份似的？”甄楚恬撇撇嘴，惡劣地鬆開手去揉她的頭發，把她的包包頭揉成一團才作罷。
“公子，你猜猜我們今天掙了多少銀子？”甄楚恬笑嘻嘻地拿著錢袋子在他眼前晃得當當響。
顧乘涵還是抿著唇，冷冷地看著他。
“公子，您這是餓了吧？一整天沒吃東西？要不，我這就下去叫一個席麵，來吃個大餐？”甄楚恬討好地說道。
然後不等他反應，腿就小心翼翼地往門後宿去。
“站住！給我回來。”顧乘涵黑著臉低喝道。“出門前，我是怎樣跟你說的，你又是怎樣答應我的？結果呢？”
“我知道這是誤了時辰。可這也不能全怪我呀！這又不是我能控製的。客人的問題沒解決，我當然不好就途中說不，要走人呀。不過，你放心，方舉人家風還是不錯的，府裏的人都知書達禮的，沒有人為難過我們。這次，我們園藝場算是在郡城踏出重要的一步了。我會盡快地找個合適人來負責，以後就不需我親自上門了。我保證，這將是最後的一次了。”
甄楚恬一邊說，一邊偷瞄著他。看他臉色和緩了些，又繼續道：“我到郡城來要辦的事都已辦好了，公子你的呢？”
顧乘涵生氣的後果很嚴重。她本還想在郡城多留一天，到集市街上多轉悠觀察一下，結果卻被他強行截斷，要求最多隻能停留兩天。兩天，還要買馬，造車！
甄楚恬很少見他動真怒，因此也不敢辯駁了，再加上自己也擔心燕明軒一個人在家，不知道過得怎麽樣了。於是托人給杜家帶個口訊，說她臨時有事，想明日到西市看馬去。如果他有空的話，想請杜大年一起來。
顧乘涵看到看到她服軟的樣子，臉色也和暖了幾分。他在離約定時間過了許久都不見人時，確實是慌了怕了。生怕她又會像當年那樣，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意外。
甄楚恬悄咪咪地和小嬌嬌交換了下眼色，倆人此刻都乖到不行。
翌日，天剛蒙蒙亮，還帶著秋末寒涼的清風，甄楚恬就帶著睡眼朦朧的小嬌嬌打開房門，就看到顧乘涵靠著門等在一旁。
“公子？”甄楚恬遲疑地叫了一聲。他是要和自己一起去麽？可他不是不出門的嗎？
“你不是要買馬嗎？走吧！”顧乘涵慵懶地瞄了她一眼，率先走下樓去。
“哦，哦。”甄楚恬反應慢了幾拍，過了好一會才呆呆傻傻地拉著小嬌嬌下樓去。
顧乘涵已在樓下和杜大年寒暄起來了。
“杜大叔，早！您到了很久呀？咋不讓人上去叫我呢？”燕小趕緊加快兩步，不好意思地說道。
“早！沒什麽。我習慣了早起，也沒什麽事做，幹脆就過來走走。”杜大年不甚在意地揮揮手。
甄楚恬招呼大家一起到顧家粥那用了早飯，這才慢悠悠地往西市走去。
“杜大叔，現在的馬匹行情如何？難買嗎？”甄楚恬一邊走一邊和杜大年打聽著牲畜市場的信息。
顧乘涵走在外側，默不作聲地護衛著她倆人。
“現在買賣馬匹的都不多，就前段時間看到有幾個北邊下來的客商帶著幾匹馬在西欄那，也是你們來的是時候，再晚點人都要走了。價錢的話，應該比牛貴上七八兩吧！畢竟好的都被挑走了，又犁不了地。”
甄楚恬來之前已和林大良他們打聽過了。一頭牙口好一點的壯年牛約十七到二十兩左右，幼年的十二到十五兩。這麽說來，自己的預算是足夠了的。
越往前麵走，巷子越開闊，不時地還有貓狗竄出來。
有著嚴重心理陰影的甄楚恬不由彎下身子把小嬌嬌抱了起來，然後往顧乘涵旁邊靠去，小心地避過那些亂竄野貓野狗。
“我來。”顧乘涵從她懷裏接過小嬌嬌，抱到自己懷中。
小嬌嬌趴在叔叔的肩膀上，衝甄楚恬甜甜地笑著。
甄楚恬僵硬扯了下嘴角，眼角往左右前後方下四下瞄著。
顧乘涵注意到她緊張的動作，輕咳了兩下，柔聲道：“放心，有我在，那些畜牲傷不到你的。”
甄楚恬知道自己的小動作，內心的驚慌被他看出來了，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我能護得住你們。以後你不用擔心，也毋須害怕！”顧乘涵堅定的聲音從她頭頂上響起。
“嗯！”甄楚恬聽話地點點頭，腳步變得輕快了些，人也沒那麽緊繃了。
“臭臭！楚恬。”小嬌嬌捏著鼻子皺著小眉頭對甄楚恬說道。
“是啊，這大多都是大馬、牛牛他們住的地方，不講講衛生，也沒人打理，才變成了現在這樣。所以我們小嬌嬌日後要勤快一點，幫楚恬把家裏打掃得幹幹淨淨的，這樣才會香噴噴的。”甄楚恬趁機給她做著幼前教育。
三大兩小的組合，尤其是其中手裏抱著小孩的公子哥兒，完全不像是會出現在這種地方的人。
不過看到他身旁的杜大年，又有些了然。
顧乘涵目不斜視地跟著杜大年來到旁邊的草垛棚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