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0.第649章 風雪胡不歸
大雪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大風吹雪,站在屋外的兩人發頂肩頭都蓋上了一層白色,在小白夫人突然間的撒嬌之下,陳老爺微微愣了愣,摸了支煙出來接著火頭點上,一口一口抽著,神情古怪的看著小白夫人。
琢磨了半晌,瞪著眼睛道:「我說怎麼突然有了這麼一棟房子,感情是你送的,看來山溝溝里錢也不少啊。」
小白夫人笑了,雖說陳老爺還瞪著眼睛,但話里的敵意卻消失了不少,這大概是作為女子獨有的優勢了,倘若換成個五大三粗的漢子,估摸著陳臨沒那麼寬容,但小白夫人也不矯情,自身長得漂亮還能是什麼錯誤不成?面對陳臨,她沒必要掩飾也沒必要故作清高的冷淡。
「你們家不會缺這麼一棟宅子的錢,願意搬進來多半還是給了我一點面子,而且多半過完年就會搬出去的。」小白夫人語帶雙關的點了一句。
陳臨對自己這個名義上的師妹也是沒了脾氣,手一攤道:「看來你們這些高人滿肚子都是算計,那我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碼歸一碼,上次你瞞著我,不告訴我,現在總該能說了吧?」
「高人,你比我可高多了。」小白夫人嘻嘻哈哈的比劃了一下身高,陳臨著實比她要高出了半個腦門。
但陳臨見她這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怎麼,又想瞞天過海?」
小白夫人眼神溫柔道:「不是什麼瞞天過海,你現在的情況我大概也知道一些,所以才專門趕過來看你一眼,你老子那個脾氣估計是不會說的,就算你是他兒子也不會說,當年他就是這樣子,現在更是這樣子了。」
「你跟我爸很熟?」陳臨撇了撇嘴,很不爽的樣子。
「我差點就成了你娘,你說熟還是不熟?」小白夫人眯著眼睛很狡猾的道,陳老爺則是吃了一驚。
這其中的關係當真還是混亂的不行。
按照他陳老爺的理解,小白夫人分明是對自己爺爺,上代青苗陳文遠鍾情已久,人都走了他這個做孫子的不好評價這段年紀差距有點大的戀情是怎麼回事,但她差點成了自己老娘又是怎麼一回事?
見了他見鬼般的表情,小白夫人搖頭道:「具體如何我就不說了,不過你爹對我沒啥意思,我對他更沒啥意思,所以你別刺探隱私。至於你現在的情況,說起來就有點複雜了。而且還得做點心理準備,你要是不嫌冷,就在這說?」
陳臨雖說被風吹的半邊身子都麻了,但一向堅韌的他很迅速的就點了頭:「就在這說。」
小白夫人點點頭,背向陳臨道:「盤瓠心是青苗不傳之密,具體如何我不知道,但跟著師傅那麼些年,老人家喝醉酒的時候不少,模模糊糊還是知曉一點的。青青離開多久了?」
「怎麼突然問起她了?」陳臨沒轉過彎來。
但小白夫人轉身,很認真的看著他道:「你知道你爹問什麼沒繼承盤瓠心嗎?」
陳臨頓了頓,搖搖頭。
「青苗之主,當然要身在青苗,才能使青苗之主,盤瓠心離開的太久了,肯定會有人讓它回去的。」
「這麼大的陣仗,估計也就剩下南疆那邊能弄得出來了,具體怎麼一回事,老實話我知道的不多,但這漫天大雪,都是在催你回去。」
小白夫人眼神變得有那麼一絲憂鬱難言。
陳臨則是如遭雷擊的愣在當場,過了片刻后才冷著臉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讓我去南疆,所以特地弄了這麼大一場雪出來?他腦袋有病?!」
…………
鵝毛大雪紛紛而落,這對南疆來說,是數十年也不曾見過的奇觀壯景。
一棟被白雪覆蓋的竹樓中,青青靜靜的跪坐在密密麻麻的牌匾前,閉著眼睛,神色清淡。
她容顏依舊絕代芳華,艷麗如天人,但讓人震驚的,確實那滿頭青絲,不知何時已經悄然變成了屋外大雪一般的顏色。
純白如霜。
屋外傳來腳步聲,蹣跚沉重,青青頭也未回便知道是誰。
一位拄著龍頭拐杖的老婦站在門口,淡淡道:「聖女,該用餐了。」
「你們先用吧。」青青的聲音中除了冷淡,少見的有那麼一絲虛弱。
身為女子,卻是這世間少有的武學大宗師,青青的體魄並非多麼強壯,卻無疑是最難生病的那一類人。
老婦頓了頓,沒有更多的勸說,只是沉默一陣後轉身離開,臨走留下一句話:「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姥姥不是那等不講理的人,以你身手,將他綁來此地又有何難?屠三那老匹夫縱然在他身邊,可怎會攔你行事?倘若你怕他在這南疆有災厄,你早已是女子宗師,殺人不易,保他平安又有何難?」
一連三問,青青卻沒有任何回復,老婦腳步聲消失半晌后,青青才有些淡漠的從身上摸出了一隻與此地場景格格不入的手機。
手機早已沒電,更不會有信號,青青捏著那隻手機,平淡笑了:「他不願意來,我又怎麼能勉強?」
縱我心枯槁,不願君不悅。
…………
中海同樣是一片大雪,然而在天馬山靠南的一個小山村中,屠三一身衣裳不見半點雪。
他跪在深深的枯草間,半點雪片不近身。
墳頭周遭已經被掃凈,屠三恭敬的拜了三拜后,伏地低語:「文遠公,請教屠三該如何行事,少爺得穿盤瓠心,卻未受教誨,屠三亦不知該如何傳道,您也未留半句話於我。」
「如今聖女遠去,天有風雲變色,屠三惶恐,卻不知當行何處。」
「此中曲折我屠三不知,唯有將少主放歸,而屠三何以自處?」
「若聖女欲對少主行不利,屠三何以自處?」
「若少主身死,何人得傳青苗?」
屠三一問一叩首,可早已長眠於地下的人,哪能給出半句答覆。
屠三埋首於地,風雪不近身,這位一直跟在陳臨身邊的老奴,似乎就要這麼一直跪到想通了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