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狗眼看人低
「師父,你叫我來有什麼事?」
葉晨像往常一樣,推開已經掉漆的朱門,有些不耐煩的問道,他布鞋、長褲上還沾染著晨露,濕漉漉的一片。
之前他正在半山腰勞作,這老頭子一道傳音他又多跑了這許多的冤枉路,自然沒什麼好氣。
這整日睡不醒的老頭子經常如此,他也是習慣了,這次八成又是打洗臉水、捶背、倒茶之類的瑣事。
「我說師父,您老人家能不能不要這麼懶?整天吃飽了就睡,睡醒了就折磨您徒弟我,我很忙的!打水、倒茶的事情您以後能不能自己解決?」葉晨無奈的道,心中氣不打一處來。
而他師父草木子此刻正斜七扭八的坐著打呼嚕呢。他一頭灰白相間的長發著住了面容,但嘴角還掛著一絲奇怪的笑,八成又夢到什麼「歡喜」的事情了。
「你個臭小子懂個屁?師父我在修行呢!老夫是睡神仙,石根高卧,一夢三千年,不知人間變。此乃氣玄天然的上法,算了老夫不與你費此口舌,跟你說你也不懂。」
草木子惺忪著睡眼,耷拉著腦袋,就連話都像是夢話囈語一般,但葉晨知道這不是夢話,若真是夢話的話,那麼他就聽了八年夢話了。
「切,什麼上法,就是睡覺而已。」葉晨不以為意,嫌棄的道,「快說,什麼事情,我那邊還有活兒呢。耽誤了我種糧食,您就等著長睡不醒吧,哼!」
草木子一聽,腦袋猛的端直了,怒道:「你個不尊師道的兔崽子,老夫抽你。」
嗖——
一隻破爛的布鞋飛來,葉晨也懶得躲了,屁股結結實實的矮了一草鞋。說來也邪門,這師父的布鞋,葉晨從來沒有躲過去,無論是八年前還是八年後。
「晨兒,你上山多少年了?」草木子接過葉晨遞過去的布鞋,輕輕的拍打了幾下穿上,又昏昏欲睡了,身上的灰色道袍早已經皺皺巴巴的了,而他卻絲毫不在意。
葉晨翻了翻白眼,「八年了零兩個月了,怎麼了?您到底有沒有事?沒事我走了啊。」
「都八年了啊!」草木子一聲長嘆,臉色出現了難得的追憶之色,「八年了,為師看著你從一個孩子長成了大小夥子,如今也該是你離開的時候了,你下山去吧。」
啥?我沒有聽錯吧?
葉晨一驚,心中升起一絲慌亂,鄒眉道:「師父您說什麼?您要趕我下山?」
「不是老夫要趕你下山,是你六根未凈、塵緣未了,因果未結,尚需這紅塵中走一遭。」草木子吸吸嘴角的口水,難得的一本正經的話頓時鄭重不再,分分鐘跳戲。
「什麼紅塵、因果?」
「入了紅塵,自有因果;不入紅塵,因果不解。」
聽著這模稜兩可,讓人恨得牙根痒痒的話,葉晨嘟囔道:「師父,你要趕我走,不要用這些勞什子的借口好不好?」
「嘿,你個兔崽子,老夫好言相勸你不走。那好,老夫就實話實話了,最近我們道觀香火不旺,養不了你這閑人,趕緊下山討生活去吧!也省的老夫看了你心煩。」草木子不耐煩的道,身子一偏險些又睡倒了。
「香火不旺?還不是您老人家整天睡覺,上門的香客都不理,才造成的?還有,我們兩人到底誰是閑人?」葉晨不忿,但心中慌亂了,有些話也沒有說出口:我走了誰照顧你?
「走吧!這八年來,師父把能教你的都教給你了。憑藉這一身本事,到哪裡都餓不著你,至於為師你不必擔心,死不了!」草木子笑道,聲音中有著屬於長者的難得的慈祥和期盼。
葉晨心中沒來由的一酸,他師父雖然放浪形骸,終日半夢半醒,但說的絕對不是夢話,這真的是要讓他下山啊。
「師父,我……」
「你個兔崽子,還有完沒完了?給老夫滾,再敢啰嗦一句,為師踹你屁股送你下山!趕緊滾,現在走,晚上說不定還能混一頓飽飯吃。」
葉晨悻悻,心中剛升起的一絲感激之情頓時消散了,他本想給草木子磕幾個頭,可現在看老頭子暴跳起來的樣子,他在耽擱片刻,怕是真的要吃一頓苦頭。
幾分鐘之後,葉晨收拾好了東西,出了道觀,隨著朱門緊閉,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也被關在了那破舊的朱門裡一樣。
「咦?不對,師父你還沒給我盤纏吶,這山高水遠的……」
葉晨突然想起了身無分文,連忙轉身砸門。
可等著的他的卻是一隻落在腦袋上的布鞋,葉晨取下,見鞋底上赫然寫著一個大大的「滾」字。
哎,臭老頭子,真是摳門!
葉晨嘆一口氣,回頭看了眼陳舊的道觀,轉身下山。
轉眼,金烏西墜,玉兔東升,葉晨趕了幾十里路,終於來到了豐海城,這個記憶中已經逐漸模糊的地方。
物非人非啊!
葉晨獨自走在街道上,看著來往穿梭的車流和攢動如梭的人海,聞著刺鼻難聞的氣味,心情十分的複雜,這裡與那幽靜平淡的道觀真的是一個世界么?
葉晨不敢確定,但眼下最重要的是先要填飽自己的肚子,他早已經餓的前胸貼後背了。
「豐海食府?這家酒店還開著啊!」葉晨駐足,抬頭看著樓頂之上的招搖氣派的招牌自語道。他終於找到了跟過去記憶之中相連的一些東西,不過,除了這名字與他記憶中的相同外,其他的都對不上號。
算了,就這裡了!葉晨嘆一口氣,嗅了嗅鼻子,似乎聞到了縷縷記憶中的香氣,收拾了一下一腳踏入這家這家酒店。
「歡迎光臨!」禮儀小姐欠身行禮,臉上掛著甜甜的笑容,但卻機械而僵硬。
葉晨故作老成的點了點頭,眼角的餘光落在了禮儀小姐混元光滑的香肩上,對於那道觀中過了八年清水白菜日子的葉晨來說,這已經夠有衝擊力的了。
「先生,請問您是用餐呢還是住店呢?」
正自恍惚呢,葉晨被一道聲音驚醒,不應該說是被一股濃重的脂粉香氣給沖醒的,不過葉晨聞到了掩蓋在這脂粉香氣下的一縷微弱的氣味兒。
他抬眼望去,見一名二十多歲的禮儀小姐正打量著他,眼中的目光帶著審視、置疑和輕蔑的意味兒,景觀那禮儀小姐掩飾的很好,但還是逃不過葉晨的眼睛。
勢力!葉晨冷哼一聲,「給我來個包間。」
那禮儀小姐眼神越發的令人生厭了,彷彿在說:你吃的起嗎?窮光蛋!
是的,葉晨的穿著十分的普通,身上的衣服都是些地攤貨,而且已經陳舊了。
俗話說人靠衣裝,雖然葉晨長得有幾分資本,但那禮儀小姐閱人無數,一眼就斷定了葉晨是個窮光蛋,沒有當麵粉刺已經是礙於規定了。
「對不起,這位先生,恕我直言,這包間……」禮儀小姐欲言又止,語氣輕蔑。
「嘿!包間怎麼了?覺得我沒有錢是嗎?叫你們老闆……」葉晨大怒,他最是討厭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傢伙,正想發火,但卻聞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似曾相識。
他自小五感就十分敏銳,異於常人,如今更是強大,能夠查常人之不能查,常人之不能覺,明察秋毫。
「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見識!」葉晨冷哼一聲,挑了挑眉毛,神秘一笑:「你是不是夜夜盜汗多夢,虛火旺盛,焦慮易怒,猜忌善妒,脫髮長斑,經期紊亂啊?還被人甩了啊?」
「你,你怎麼知道?」那禮儀小姐眼睛睜得大大的,一臉的震驚,下意識的喊道。
不過,下一刻她猛然驚醒,羞怒一片,下意識的看了幾眼身邊的同事,見有人注意這邊,頓時驚慌失措,臉色灰敗了下來。
「小姐,告誡你一句,貪、嗔、妒、疑皆為毒,你飲毒而不自知,飲鴆而愈渴,氣不平,內不調,早衰珠色。五毒之害,攀比猜忌,貪婪嗔怒,與人之交,處處為難,所以你男朋友才會棄你而去,怕絕不止一個兩個了。若是你不思驚醒,年少早衰,體弱多病,這一生都將孤苦,切記,切記!」
葉晨板著臉告誡道:「你身之病灶皆為心起,如今已禍及身體,病氣已露,平日可素食飲茶,淡氣靜心,多食敗火之物,少動肝火、切莫嫉妒勢力,則病可自愈矣。我還有事兒,就不在這裡吃飯了。」
葉晨心中一陣暗爽,暗暗佩服自己的口才,還有老頭子教的本事,果然語不驚人死不休,震驚的那禮儀小姐有些失魂落魄,既了了心中不忿,又濟此女之疾,一舉兩得。
至於,這女子聽是不聽,葉晨不關心。
所謂醫者,醫能醫之病,若是此女執意不改,那也怨不得別人。
放過那禮儀小姐,葉晨輕輕扇動鼻翼,一縷似曾相識的味道越來越清晰了。
他抬眼望去,只見一行人從電梯之中出來,總共七人,五男兩女,其中四名身材高大壯實著黑西服的男子顯然是保鏢,面容嚴肅的圍在前後左右,護著中間一男兩女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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