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一章 東宮
德王這支隊伍主遊城西丹陽縣,早晨出門時因為德王鬧,時間已被耽擱,哪怕德王巡城隻是粗粗巡過,最後也隻能趕在午時堪堪巡完丹陽。
按照安排,巡城完畢之後眾人便當前往東宮拜謁太子,而蘭千陣與其他著甲人曬了一早晨太陽,到此時也已經被烤的疲憊不堪,急需卸甲休息,所以當隊伍來到太子處停下後蘭子義便立刻找人詢問歇腳的地方。
好在太子早已為眾人準備妥當,蘭子義剛一開口,便有太監引著他父子連同其他著甲將士往門房去,太子已將這裏專門為蘭家父子辟出,就連眾人要換的衣服都已備好。脫掉鎧甲,喝下涼茶,蘭子義身上蒸出一身熱汗,暑氣也隨之發掉,用太監遞來的是『毛』巾擦過汗後蘭子義立馬覺得身上輕鬆了不少。累了一早晨,誰人不想藉此機會好好休息?光著膀子的蘭子義坐在椅子上想,這時要是能讓自己打個盹該有多好,但時間不等人,看出蘭子義攜帶的蘭千陣踢了踢蘭子義的靴子道:
“人無禮不知其可也,要見太子呢,精神點!”
蘭子義也知休息不得,鼓起勁起身換上新衣,一行人換好衣服後從門房魚貫而出,東宮門前德王帶來的隊伍已經排列整齊,德王和其他幾位有頭有臉的大人則進了另一處門房更衣,在蘭家父子率隊入列之後,德王他們也便更了衣出來。
東宮離台城不遠,這裏也是與台城一樣的紅牆金瓦,玉欄漆棟,除了占地比台城小,這裏就是一個縮小版的台城。蘭子義抬頭去看,隻見眼前的宮門口牌匾上書著“麗德門”三個大字,蘭子義笑道:
“台城拱極,居北辰而眾星位列,東宮麗德,明心『性』則群賢歸心,好用意啊!”
已經站到蘭子義前頭去的魚公公聞言冷笑道:
“用意好能怎樣?我大正的太子從來都換的和流水一樣,給他找攔賢士的心他也沒招攬賢士的膽。”
蘭子義聽著魚公公的訓斥笑著點點頭,他看了看站在最前麵的德王,然後說道:
“王爺不是說他今天要好好煞煞太子的威風麽?怎麽現在看著噤若寒蟬?”
魚公公也瞥了一眼德王,然後哼道:
“估計是被這排場嚇到了。”
蘭子義聞言會心一笑,確實,今日的東宮的排場的確夠大。蘭子義他們還在馬上時麗德門外的大街就已經被城門校尉的軍士封堵,行人不得通過,不僅如此街上每個幾步便有軍士身侍立,所有沿街的軍士全都批精甲,跨腰刀,手裏持著長杆,杆上掛著旌旗。而現在站在麗德門外,蘭子義向內看去隻見一層套著一層的城門全都已經被開啟,一條紅毯自正殿鋪開延到宮門外,紅毯兩側也是每隔幾步就安排一太監侍立。
德王換好衣服入列時便有太監奔裏麵通報,現在德王站好,裏麵太子已經派的人已經出來宣令,來宣令的是個比魚公公小些的老太監,著六品官服大步的走出麗德門,朝著眾人開口就高聲宣道:
“太子爺恭請王爺尊駕!”
德王這時立在人前,在他眼前的是看不見底的東宮深門,在他左右的是太子身邊伺候的小大太監和眾多守衛軍士,沒了兵士的保護,沒了李四的奉承,隻有德王一人在時他完全沒有了剛才的囂張氣焰,在蘭子義看來德王現在連站穩都難。
那老太監宣命時力道十足,德王聞言如遭雷擊,斂著手彎腰點頭,他的喉嚨發出微弱的聲音道:
“全聽太子吩咐。”
接著老太監作出請的手勢,德王便踩著碎步急趨入內,按理老太監應當在前給德王引路,可他卻一直在原地站著,待稍後的魚公公走來他朝著魚公公作揖道:
“老哥好久不見。”
魚公公點點頭道:
“還好還好,你快往前去引路吧,別把王爺摔著。”
老太監沒想明白魚公公最後半句是什麽意思,便抬頭來看,見看不出名堂他才拱手往前去引路。入了宮門,走在紅毯上蘭子義終於有機會仔細觀察宮內,東宮的地磚紅牆和台城沒區別,用不著費心,引起蘭子義注意的是那些太監,立在路兩旁的太監今日全都身著盛裝,他們手裏或執拂塵,或捧如意,還有人捧著珊瑚樹,相鄰兩人手裏拿得東西絕不相同,眾太監低頭斂氣,表情肅穆,動也不動,連咳嗽聲都沒有,細細一看他們脖子上掛著的全是汗水,看來他們在這裏站了絕不止一會。
剛才蘭子義在外騎在馬上,渴了有水,就這到這裏都覺疲憊,現在這些太監們站在烈日裏手捧重物還一動不動,蘭子義隻看著都覺他們辛苦,本來他還想和魚公公說兩句,見此也不忍打擾。
殿前道路漫長,縱使德王趨步而行也要走許久,等德王登上大殿台階,他已累的氣喘籲籲,好在殿前還有其他太監守著,蘭子義粗一打量發現這些人衣服上竟然全都打著八品的補子。在老太監的指示下眾太監捧水奉巾上前伺候,德王接過茶喝了一碗,拿過濕『毛』巾擦乾額頭汗水,這才被老太監引著跨入殿內。其他太監還想捧著這些伺候魚公公卻被魚公公揮手喝退,隊伍中其他人則跟著一起上殿。
大殿之內太子端坐位上,老太監入殿後便來到位前侍立,同時宣道:
“德王到!“
立在坐下兩側的一眾大臣聞言齊刷刷的拱手作揖。
德王雖然上過朝,可他何時曾被這麽多人圍在中間?而且圍著他的還不是普通人,是大正最頂尖的官僚,最重要的是這些官僚每一個是看德王順眼的。
被兩排人瞪著凶惡的眼神圍觀,德王心虛的兩腿發軟,之前在路上宣稱的什麽殺威之類的鬼話早就被德王拋到腦後去,他現在還能站著已經不錯了。隻見德王顫顫巍巍的拱起手,頭也不敢抬的對太子作揖道:
“小弟見過太子兄長!”
德王這不倫不類的問候直接逗笑了在場的諸位大人,而大人們的笑聲則嚇得德王再難說出話來。但太子仁厚,他沒有笑,相反他看出了德王的緊張,於是他起身走下座來到德王麵前,他牽起德王的手說道:
“賢弟,皇室血脈孤寡,僅剩你我兄弟二人,又何必見怪?來,過來,與我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