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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六章 江東貴胄

  隔壁房間的聲音音量不大,但勝在擲地有聲,所以即使隔著牆蘭子義這邊也聽得清楚。剛才言者說得這句話明顯有所針對,這引起了蘭子義的興趣,所以蘭子義抬手作出一個“噓”的手勢,示意其他人暫時收聲。


  張偃武見到蘭子義示意,笑著不再說話,隻管自己吃菜,鐵木辛哥則麵容嚴肅,聚精會神的側耳傾聽,隻聽鐵木辛哥慢慢的通報道:

  “八個人,不是九個,不,還是八個,另外一個是小二,正在互相推辭排座位,已經上座了。”


  在鐵木辛哥通報人數的時候蘭子義也在靜靜聽著隔壁動靜,在蘭子義聽來隔壁屋中隻有嘈雜的腳步聲和虛偽的客套話,至於來了幾人,何時上座蘭子義是聽不出來的。在酒樓這種嘈雜地方,鐵木辛哥隔著牆還能判斷出隔壁的具體情況,此人感官隻敏銳已經遠遠超出常人。


  在鐵木辛哥說完隔壁上座之後,隔壁屋中便短暫的安靜了下來,接著有人開口道:

  “呂公子說得不錯,我天朝禮儀之邦,講得是溫良恭儉讓,結果現在的京城,丘八遍地,北客盈門,現在還來了一群索虜戎狄,唉,真是斯文不在,斯文不在!”


  這個呂公子說完之後有人開口道:

  “呂公子、都公子,不要動怒,動了火氣傷了身子又是何苦?來,喝口酒壓壓火。”


  隔壁房間應聲傳來一陣推杯換盞的聲音,之前先後說話的兩人這時則回答道:


  “季兄客氣了,再過幾天黃榜一下,季兄便是新科進士,我們兩個白衣到時候見了可得向季兄你行禮才行啊!”


  敬酒那人聞言趕忙推謝說道:


  “兩位公子真是折殺我也,我一介商人出身,今次能中榜全賴兩位公子相助。不光是我,今次和我一起來的幾位都想好好和兩位公子說聲謝謝。”


  敬酒人說罷,隔壁屋中又是一陣嬉笑,而鐵木辛哥這時則小聲問道:

  “我說安達,張公子,你們大正的科舉考試能提前確定誰當進士?要是這樣還考試幹嘛?”


  張偃武聽聞此言苦笑這擺擺手,示意鐵木辛哥不要深追究,蘭子義也搖著頭小聲說道:


  “這事我和安達慢慢說,現在咱先聽隔壁怎麽說。”


  隔壁屋中推杯換盞一番之後,剛才那位敬酒的季公子又開口道:


  “要我說,這京城詩社真是我大正未來的希望,居然能籠絡到兩位公子這樣的人才。”


  聽到詩社的名號,蘭子義與張偃武臉上表情都有了變化,隔壁剛進門時帶頭說話的呂公子這時笑道:


  “我詩社以文會友,聚集的都是誌同道合的青年才俊,社中成員家學紮實,老一輩全在朝中為官,我在詩社中隻能算是泯泯眾人,談不上出色。”


  剩下的那位都公子這時歎道:


  “我等身在京中,不去科舉,不去考慮家國天下,反倒投身結社,為的就是能夠傳承先賢遺誌,匡正天下士子。本來之前我等一直都在這樣做,可是,唉!”


  蘭子義聽著隔壁兩個什麽公子慷慨陳詞,心裏尋思著這倆家夥是詩社裏的哪位。那詩社蘭子義之前呆過,整天除了吟詩作賦,就是吃喝嫖賭,哪裏來的什麽先賢遺誌?蘭子義抬頭去看張偃武,張偃武也與蘭子義一樣一臉鄙夷。


  而隔壁屋中那個季公子則在此時接過都公子的話問道:

  “都公子為何歎息?”


  都公子道:


  “我歎息這世道不公,老天無眼,就連我們最後堅守的這片詩社也終究還是被玷汙了。”


  說罷隔壁屋中便傳來衣袖擺動的聲音和抽泣聲,然後便是一群人開始勸慰。


  這邊屋中鐵木辛哥聞言不屑的問道:

  “說就好好說嘛,說著說著哭什麽?你們正人真有意思。”


  蘭子義沒管鐵木辛哥,他繼續聆聽著隔壁的動靜,隔壁那位季公子問道:

  “都公子有什麽憋屈就說出來,不要窩在心裏,窩出病來可就糟了。”


  沒想到季公子問的是都公子,而開口說話的卻是呂公子,那呂公子歎息道:

  “都公子的痛處我知道,還不是因為詩社裏進了丘八。”


  蘭子義與張偃武聽聞此言,同時作色,兩人暗中捏緊了酒杯,隻等著隔壁的那群王八蛋開口侮辱自己。


  那屋都公子說道:

  “不錯,就是丘八壞了我們詩社。先是那個張偃武以權壓人,借著他爺爺的太尉權勢硬擠進來,然後又是那個蘭子義,擁兵自重,進到詩社裏耀武揚威!”


  呂公子跟著一起歎道:

  “那張偃武的爺爺張望,隻會殺人,根本不懂治國理政,居然還能選入朝中做正一品的太尉,當年太祖皇帝頂的這規矩就沒道理!”


  都公子搶過話說道:


  “張偃武進來的雖然沒道理,可好歹還是京城長大的人,骨中庸俗,至少皮毛還是風雅的。那蘭子義是個什麽東西,居然也能進到詩社裏來!”


  呂公子附和道:


  “就是,那蘭子義既不知禮節,又不懂規矩,說話粗俗,還想著附庸風雅,活脫脫就是個笑話。更可笑的是我們還得陪著笑臉和他蘭子義稱兄道弟,陪他一起俗,想一想真是讓人作嘔。”


  半天沒說上話的季公子這時說道:


  “就是,那蘭子義是個什麽東西?也配進詩社?我可聽說他光靠舉人就考了三年,結果還是不中!”


  隔壁屋中聽聞此言泛起了一陣歡聲笑語,而蘭子義則鐵青著臉把手指頭都掐破了皮。


  不過隔壁屋中的季公子可不會因為自己視線範圍外的某個人生氣就不再說話,他繼續道:


  “那蘭子義不僅考不上舉人,他還和戎狄稱兄道弟,昨天便有人見到蘭子義和披頭散發的索虜一道進京。”


  呂公子輕蔑的說道:


  “那蘭子義本就是個蠻夷,除了當丘八什麽也做不了,剛才我們過來時隔著幾條街就能聽到江南樓上有人鬼號,據說就是鴻臚寺裏關著的戎狄。這江南樓是什麽地方,豈是那些戎狄該來的地方?“


  都公子聞言道:

  “算了,讓這些戎狄入京也是首輔大人的意思,忍一忍吧,反正這些家夥人麵獸心,遲早要滾回塞外去。”


  鐵木辛哥聞言笑道:


  “這話說的到不假。”


  季公子這時插話道:

  “今年科舉也多虧了首輔大人提攜,否則榜上進士還不得被北客分掉半鍋羹?”


  都公子道:


  “首輔大人隻是提綱領攜,細務方麵可不管。你們這些國子監生能被挑中可是賴了呂祭酒的恩情啊。“


  季公子和剩下那些人聞言趕忙說道:


  “呂公子,還請您帶話,謝謝祭酒大人。”


  呂公子笑道:

  “諸位都是家父的門生,這點小事可能幫忙。倒是今次中榜,若不是禮部都大人調節,你們可是得繞不少彎路。”


  季公子道:


  “那是,那是,呂大人和呂公子的恩情我們那是沒齒難忘。隻是我聽說前幾天有人在京城販賣考題被台城衛抓住,那我們這次的事情會不會……”


  都公子這時說道:


  “你們不覺得奇怪嗎?隔壁明明有人為什麽這麽半天都沒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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