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父母官(下)
文吏見蘭子義臉『色』難看,也不敢多廢話,隻是埋頭帶著蘭子義往太守府衙門而去。
舊都太守府蘭子義是來過的,上次來時這裏並沒有給蘭子義留下什麽好印象,這次前來蘭子義直覺更糟。
文吏將蘭子義引到門口之後,門中便有其他人出來迎接,來人將蘭子義引入後衙,七拐八拐之後總算來到羅應民落腳的地方。
門人將蘭子義引到門前便止步停下,同時向裏麵報道:
“老爺,衛侯來了。”
蘭子義也沒等裏麵羅應民招呼,便帶著其他幾人掀開門簾而入。
八月天氣,暑期正盛,屋中的羅應民卻甚是清閑,他穿著清涼躺在榻上吃葡萄,同時還和身邊伺候著的兩個侍女打情罵俏,若不是蘭子義進來,還不知這老東西會玩出什麽花樣來。
蘭子義在走進之後拱手作揖道:
”子義見過羅大人。“
見蘭子義進來,羅應民也從榻上坐起,他伸指著另一頭軟塌說道:
“衛侯來了,快請入座。”
蘭子義聞言起身,剛想入座,卻見羅應民兩隻醉眼直勾勾的盯著月山間,羅應民含糊這嗓子,好像『吟』著一口痰一樣,怪聲說道:
“衛侯你身後這個小相公,生的好是俊俏呀。”
羅應民下流的眼神配上他『淫』邪的聲音,真是惡心的蘭子義胃裏都起了雞皮疙瘩,跟著蘭子義一起撿來的桃家兄弟和仇文若也都麵『露』不悅,一臉的嫌棄。
蘭子義本想就此回頭,一走了之,不過月山間卻很是冷靜,她在蘭子義有動作之前便搶先一步開口說道:
“羅大人,婢子可不是什麽小相公,婢子可是女人,伺候不了羅大人的稀罕愛好。”
羅應民聞言嘻嘻笑道:
“原來是朵女子,真是生的豔麗,衛侯可真是豔福不淺啊,老夫都看的流口水了。”
蘭子義壓著心中怒火,深吸一口氣沒有答話,而月山間則接著說道:
“羅大人,婢子可是爹爹專門賜給衛侯,伺候衛侯起居生活的。大人您說話這麽『露』骨,不僅不給衛侯麵子,還傷了我爹的好意。“
羅應民聞言笑道:
“小姑娘嘴巴很利索嘛,你爹是誰呀?我傷了他麵子可得好好陪個不是啊。”
月山間聞言冷笑道:
“我爹是台城衛魚朝恩。”
羅應民聽到“魚朝恩”三字,當下斂容改『色』,同時收回了自己在月山間身上肆無忌憚遊走的眼神。幹咳兩聲之後羅應民招呼蘭子義道:
“衛侯不要幹站著呀,請入座。”
然後羅應民招呼門外道:
“來為衛侯的人看座。”
蘭子義看著羅應民又吸了一口氣,他回頭看了一眼桃家兄弟和仇文若,最終還是坐到了軟榻上,而門外伺候的小廝也在此時搬進來凳子讓桃逐虎他們坐下。
月山間並未入座,她一直侍立在蘭子義身旁,帶蘭子義坐下之後她便替蘭子義給羅應民遞上名帖。這次月兒上前羅應民再也不敢『色』『迷』心竅做出非分之舉,他老老實實接過名帖,打開來仔細閱讀一番。
本來一張名帖沒什麽好看的,大家都不是第一次見麵,那名貼上又隻有寥寥數個字,讀書人隻一眼便能從頭看到尾。但月兒這次遞上的名帖可不是一般的名帖,這張名帖裏麵還夾著合計五十萬兩銀子的銀票,那羅應民想要點清可不得仔細看上一番?
看過名帖之後,羅應民便把帖子收起,同時笑嘻嘻的說道:
“衛侯的誠意,老夫已經見識到了,衛侯的心意老夫也就收下了。”
接著羅應民話鋒一轉,問蘭子義道:
“最近衛侯與曹記錢莊走的挺近嘛。”
蘭子義此時怒氣未消,他雖然沒有發作,但也不想開口回答羅應民。仇文若雖然也是嫉惡如仇,不齒羅應民為人,但他身為蘭子義幕僚,蘭子義不肯開口,他便不得不替蘭子義答話道
”曹記與蘭家乃是舊交,並非是衛侯出麵聯絡的關係,以前一直都走得近,衛侯不過是承襲父兄蔭蔽罷了。“
羅應民笑了笑,道:
“那你家衛侯還真是好福氣,一個小字輩便能近乎無限的從曹記支取銀兩出來花。”
仇文若這才聽出羅應民是在打聽蘭子義銀兩的來路,趕緊答道:
“曹記雖然有錢,但也不是散財童子,不可能給人無限支取音量花;蘭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不是叫花子,犯不著問人借錢。衛侯心意全部出自衛侯家中積蓄,與他人無關,羅大人收到了可要念著好才行。”
羅應民笑了笑,道:
“既然是代公賺的血汗錢,那老夫可得感激在心了。”
在羅應民出言試探的同時,蘭子義也終於安撫了自己內心的怒火,他依舊憤怒,但好歹不至於發火,他開口對羅應民說道:
“羅大人,我這一路而來,沿途見到的盡是餓殍遍地,流民失所,羅大人身為一方父母官,難道不該做點什麽?”
羅應民聞言歎道:
”唉,衛侯你是不知我河**的艱難啊!我這剛剛被妖賊過境,手下兵將全無,州府官吏損失嚴重,現在我是沒有人手處理那些刁民,要是我有兵有人,豈會容得那些刁民四處『亂』竄,偷雞『摸』狗?衛侯你就體諒體諒我吧。“
蘭子義聽著羅應民的回答,差點沒有苦笑出聲,他本意是想問羅應民為何不安撫百姓,而羅應民硬是能把話聽成為何不鎮住災民。這種談話就是雞同鴨講,說下去又能有什麽意義?看看羅應民桌上的新鮮水果,再想想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災民,蘭子義不禁由衷的感歎,這位羅太守可真是一位“應民心”的好官。
蘭子義不打算再把這個無聊的問話繼續下去,他再次開口時便直接問道:
“內閣發文,命全國各地開粥廠,賣官糧,平抑物價,賑濟災民,可我來到河**,看到的卻是無粥可喝的災民與鬥米千錢的糧價。河**此種作為可是附和朝廷安排?”
羅應民側眼瞟了蘭子義一眼,麵『露』不快,他道:
“衛侯,妖賊北上,禍患的就是我河**,這一點衛侯不會不知。年初代公北伐,我河**鼎力支持,糧草供給可謂充沛。隻此兩件事情,我河**的糧食便被消耗一空,現在讓我設粥場,賣官糧,我哪裏來的糧食去做這些事情?”
蘭子義道:
“朝廷已經下了旨,北邊平城倉開倉向外送糧,羅大人您有平城倉供給,糧怎麽會缺?”
羅應民道:
“衛侯,朝廷下旨開平城倉不假,可我手底下沒人去運糧,能運糧的商隊又是京城商隊,那些京商生意又沒有做到我河**來,平城倉雖大,可我靠不住啊。”
蘭子義道:
“今次我來,正是為了解決此事。京商被章鳴嶽特許,壟斷了全部賑災糧食的運送,我北商對此苦不堪言,敢怒不敢講,朝中大臣又都畏懼章鳴嶽『淫』威,不敢出麵彈劾此事。我知羅大人門生遍布天下,隻要大人你讓手下門生上書彈劾京商壟斷糧草的事情,等北商活躍起來羅大人這裏自然有了糧草供應,到時自然能開粥廠,賣官糧。”
蘭子義說的起勁可羅應民聽著卻越來越沒勁,他道:
“衛侯抬舉我了,我哪有什麽本事去彈劾人家章鳴嶽。”
蘭子義道:
“羅大人不要這樣講,世人皆知能夠對抗章鳴嶽的隻有大人你,為了天下蒼生,為了黎民百姓,大人怎麽也得要出手製止京商壟斷才行。”
沒想到蘭子義此話一出,羅應民竟然惱羞成怒,他揮手離塌,起身說道:
“衛侯一路趕來,鞍馬勞頓,辛苦了,我看衛侯還是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一番,睡上一覺想好了我們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