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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古山極樂(下)

  站在蘭子義麵前的童子看上去不過八九歲,唇紅齒白,雙目明晰,背上搭著一捆柴火,頭頂兩梳著兩支朝天辮,看上去甚是可愛。這小孩哪裏都討人喜歡,唯獨一點惹的蘭子義起疑,那就是這孩子的舉止,剛才童子問蘭子義那話時的生態舉止瀟灑自如,脫塵卻不出世,隱約之間有一股宗師風範,這可不是個孩子該有的樣子。


  蘭子義起身笑對著童子作揖,自從今天渡江以後遇到的人碰見的事都有一股子邪門勁,眼前童子看著年齡小,誰知道手底下藏著什麽本事,所以蘭子義打算小心為上。


  作揖之後蘭子義起身答道:

  “這位小師傅怎麽知道我是誰?”


  雖然那捆柴火並不多,但由一個小孩在來背肯定會累,奇怪的是離著這麽近蘭子義卻沒有看見小孩出汗。即使沒有出汗,在蘭子義說話期間,童子還是放下柴火抬手擦了擦額頭,他取下腰間葫蘆咕咚咕咚連喝幾大口水,然後收起葫蘆,抹抹嘴,對蘭子義說道:


  “今天師父專門囑咐我,說有貴客來訪,來者乃是蘭衛侯,要我好生接待。正好我打柴回來便碰見衛侯,也省的我專程到路上等。”


  蘭子義聞言微微眯起了眼睛,他笑著問道:

  “小師傅的師父莫非就是極樂禪師?”


  童子答曰:


  “正是。”


  蘭子義道:


  “尊師難道是收到我家父親的來信?可就算家父寫信也寫不準我何日出來,來不來這不知山。尊師是怎麽知道我今天來的?”


  童子喝完水便重新扛起柴火,聞言答道:


  “衛侯父親是誰?我師父可沒有收到什麽信件,他是算出來衛侯今天會來。”


  蘭子義聞言低頭小聲嘀咕:

  “算出來?”


  童子說完話後便邁步繼續爬山,他走出兩步後回頭招呼楞在原地的蘭子義道:

  “衛侯不要停步呀?既然是來找師父便快和我走吧。“


  蘭子義聞言笑了笑,他拿起放在路旁的包袱跟上童子,同時他問道:


  “每天上山的人那麽多,憑什麽小師傅就斷定我是蘭子義呢?”


  那童子頭也不回的答道:


  “衛侯自己都報上自己姓名了,那肯定就是了。”


  可能是怕蘭子義疑慮,童子又補充道:

  “衛侯不必多慮,每天上山的人多,但衛侯隻有一個,你肯定就是你,我不會認錯的。


  隻是衛侯,你有把自己認準嗎?“


  蘭子義聽聞此言腦海中好似黃鍾鳴過,嗡的一聲便把他震住了。蘭子義駐足原地抬頭看看走在前麵的童子,心中疑『惑』更大,先是白衣老翁,現在又是山中童子,到底是這不知山上人傑地靈呢還是此地多妖孽呢?


  雖然蘭子義心中疑慮,但他看得出童子沒有惡意,於是便繼續跟著一起上山。


  跟在童子身後的這一路上兩人再無對話,蘭子義看那童子腿短,覺得自己用不了幾步便能追到前麵去,可走起來後蘭子義才驚恐的發現無論他走的是快是慢,他與童子的距離永遠保持著三步遠,這三步的距離就好像萬丈懸崖一般無法逾越。更讓蘭子義感到不可思議的是他先加速後減速,自己都能感覺到自己速度的變化,可眼前的童子看上去卻永遠是在勻速步行,從來不見他變化腳步。


  蘭子義走到最後已經惶恐不安,眼前這孩子簡直不是凡間人,蘭子義都納悶自己是不是撞見了鬼。還好童子將蘭子義帶到地方,再要是這麽走一會蘭子義就該掉頭逃下山去了。


  那童子順著山路將蘭子義帶到半山腰,此間有塊坡地,坡前載滿桃樹,桃後有窪池塘,蘭子義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專門截留下來來的山泉。池塘後麵還種著一排樹,桑棗都有,再往後便是竹籬笆,籬笆裏麵是間小院,園中參差坐落著幾間茅草屋。


  爬了許久蘭子義已經氣喘籲籲,而那童子卻沒有半點反應,隻是又喝了一口水。然後童子便道:

  “這裏便是我與師父居處,衛侯清吧。我先去後院把柴火放下。”


  說著童子便彎腰展臂,請蘭子義進屋。蘭子義隻是在看著這小院連帶桃林便覺得仙風道骨,已經氣折,來時路上的疑慮全部煙消雲散。聽聞童子說請後蘭子義作揖還禮,然後自己邁步走進園中。


  蘭子義剛一步跨入草門,麵前堂屋中便傳出一弦琴聲,蘭子義明白極樂若在便在琴鳴處,於是循聲而去,走上茅屋台階,隔著門簾蘭子義看到屋中正有一青年手按琴弦。感覺到門口有人,那青年說道:

  “五音不全,讓衛侯見醜了。”


  蘭子義驚訝此人為何如此年輕,不過他還是在門外恭恭敬敬的作揖道:

  “先生莫非便是極樂禪師?”


  屋中青年此時已經起身,他走到門前掀開門簾,將蘭子義請進屋內,然後他拱手作揖道:


  “區區不才,正是極樂。”


  蘭子義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甚至比自己還小的青年吃驚的問道:

  “極樂難道是法號?先生之前還有極樂?家父年輕時便來過此處,按理來說大師年齡不會.……“


  極樂禪師聞言笑著搶過蘭子義的話道:


  “不會像我這麽年輕?來,衛侯先坐。”


  說著禪師便將蘭子義引進剛才彈琴的內間,指了指在琴旁的軟塌,扶著蘭子義躺了上去。


  蘭子義著急想知道禪師的真實年齡,可禪師卻一點也不著急,他將蘭子義讓入榻上躺下後,自己便回到琴前坐下,然後才慢慢開口說道:


  “極樂當然不是法號,極樂隻有一個,我便是極樂,當年令尊代公來時便是我接待的。”


  蘭子義聞言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去了,他問道:


  “這麽說來禪師你會返老還童?:


  那禪師聞言笑著有波了一下琴弦,待到清音過後他才答道:


  “在下乃是方外之人,早已忘記紅塵,紅塵都忘了,自然就記不得自己的年齡,衛侯看著自然年輕。”


  蘭子義道:


  “師傅可以忘掉年齡,但上有蒼天,下有黃土,黃天後土實不能忘記先生年歲,先生又怎麽可能自己忘年而是天地也跟著你一起忘年?”


  禪師聞言笑道:


  “衛侯,我不能使天地隨我,卻可自隨天地。陰陽和合,造化生萬物,我與天地本無分別,既無分別就談不上誰去跟誰,蒼天不必忘我,隻因我便是蒼天,天與我早已沒有分別,年歲又怎麽可能將我雕琢出去。“


  蘭子義對極樂禪師這個雲裏霧裏的解釋很是不滿,他道:

  “先生這麽說好像有幾分道理,但也有可能是我走錯了地方,先生在故弄玄虛,裝神弄鬼騙我上當。禪師能否證明自己清白?”


  禪師聞言笑道:


  “衛侯所想由衛侯做主,我不是衛侯神主,斷不了你的心思。衛侯若是懷疑我是證明不得我的清白的。”


  蘭子義聞言道:

  “你沒法讓我相信你又怎麽能幫我的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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