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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章 愧疚

  仇孝直道

  “據我所知台城衛內部本就有將各地情況集中匯報京城的製度,今日之事衛侯不說百戶也要說。隻是衛侯乃公公愛將,衛侯開口話便能直接到公公耳裏,既然百戶今天參與了所有事情,那衛侯讓他‘核實’一下事情經過也說的過去,順便讓他幫忙送信去京城,這樣也能替衛侯省下不少事。“


  蘭子義聞言點頭,而仇文若則接著說道


  “今日台城衛並不是很配合衛侯,衛侯和三位郎君都對此都有微詞,這一點百戶不可能不知。將功使過乃用人之道,衛侯挑出些無傷大雅的事情抱怨幾句,隻要不傷及百戶利益,便能打消百戶疑慮,讓他把心放回肚子裏去,同時衛侯向公公舉薦百戶,百戶就會對衛侯心懷感激,未來自會主動為衛侯所用。再說衛侯你寫的信都交給他看了,他若真是聽不得壞話由他改了就是,那又何妨。“


  聽完仇文若這番話,蘭子義更是點頭不已,他摸著下巴說道


  “有道理,有道理!兩位先生想的真是周全!”


  仇孝直道

  “我父子隻是為衛侯盡自己一份綿薄之力,衛侯無需謝我,待會還得勞請月兒姑娘為衛侯送信,此事非月兒姑娘去做不可。“


  月山間微微欠身道萬福,她笑盈盈的說道

  “先生無需多言,婢子自然明白,待會伺候侯爺睡下,婢子便換身衣服去台城衛衙門。”


  蘭子義對月山間點點頭,然後他又問道


  “那我拉緊和王百戶的關係便能保我萬無一失了?“


  仇文若搖頭道

  “說到底王百戶也是在府縣混飯吃的人,如果不是抓謀反一類的重罪,府縣的人是絕對不會和地方豪強徹底撕破臉的。若無公公直接下令,百戶至多能保衛侯安全,再則能為衛侯提供情報,至於主動出擊,還是指望不上他。”


  仇孝直道

  “時間有限,衛侯不能光等不作為,季家力量大到能通餘杭府,季知年逃出去隻是個時間問題,衛侯還是得想些方法主動出擊才行。“


  蘭子義道

  “魚公公還派了京城千戶帶人來幫我,隻要我能在京城援軍趕來之前將季知年困住就行。”


  仇孝直聞言咂舌,他道


  “有援軍固然是好事,隻是到底是他來幫衛侯還是衛侯來幫他?那千戶會不會和今天百戶一樣磨洋工,亦或是他有意想與衛侯爭功,這些可都不好說。”


  見蘭子義陷入沉思,仇孝直進一步進言道


  “依我之見衛侯應當動用自己的力量,或問百戶,或問馬場,看看季家在本地的仇家是誰,誰和季家有過節,衛侯可是試著拉攏一下這些人馬。我並不了解餘杭的具體情況,隻為衛侯給出一條思路,還請衛侯斟酌。”


  蘭子義道

  “先生所說,句句良言,子義很受用。”


  仇文若這時補充道


  “季家出手,不可能隻拿衙役一件事來找茬,季家必然動用他在餘杭的其他勢力一起動手絞殺衛侯,衛侯可要小心。而且,京城科舉的消息估計快要傳到餘杭來了。”


  蘭子義聽到這話不解的問道


  “科舉?那還會礙我的事?”


  仇文若道

  “衛侯可別忘了,今次恩科是誰在買功名,又是誰把舞弊案給揪了出來。”


  仇文若這麽一提,蘭子義立刻反應過來。章鳴嶽不會讓科舉舞弊的事情繼續發酵,他會壯士斷腕把花錢買功名的人全部剔除掉。蘭子義攪黃了東南廣大富商子弟買功名入仕的好事,而他又身處東南腹地,消息傳到這邊,餘杭城裏的士子說不定會把他生吞活剝。


  想到這裏蘭子義愁眉不展,他隨口說道


  “先生病重,急需養傷,子義不便太過打擾。”


  說罷蘭子義便自顧自的站起來,朝外走去。仇孝直起身作揖算是送別,他知需要留給蘭子義思考時間,故而沒有繼續進言。


  月山間隨在蘭子義身後陪他回房,伺候蘭子義睡下後月山間便換了衣服前往台城衛衙門。蘭子義一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他又回想起了下午發生的事情,他看到自己正在對地上的人拳打交替,麵目猙獰,而地上的那個衙役則苦苦哀求蘭子義住手。


  衙役呼救的聲音越來越笑,蘭子義猙獰的麵孔越來越恐怖,站在一旁的蘭子義則看的心驚膽戰,他伸手想去製止自己打人,可剛抬起前臂卻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打人者的位置,而他手上拎著的正是那個衙役。


  詫異之餘蘭子義撥開衙役頭發想要檢查他的傷勢,可撥開衙役額頭後蘭子義才發現手中拎著的居然是自己的人頭,蘭子義在放眼望去,周圍哪裏還有餘杭城,四目所極隻有無盡的屍骨,蘭子義又回到了壽春城外。


  一聲尖叫後蘭子義從床上翻身做起,他滿頭大汗,西喘籲籲,過了好長時間才分清現實與夢境。


  月山間在蘭子義還在夢中掙紮時便已醒來,但直到蘭子義平撫呼吸之後她才下床掌燈。月山間舉著燈台慢慢走向蘭子義,窗外街道已然寧靜,屋中隻剩下月兒的赤足踩在地板上的沙沙聲。


  走到床前月山間正要開口,不想蘭子義卻張臂將她保住,同時蘭子義將頭埋在她胸前,隻是太息,不發一語。


  月山間將燈放在一旁幾上,等候片刻月山間笑道

  “衛侯是受了什麽委屈,居然找自己的女人訴苦。”


  蘭子義沒有動彈,他把臉埋在胸間說道


  “我夢見那些死去的將士們了,在壽春城下。”


  月山間聞言也張開雙臂抱住蘭子義,她笑道

  “衛侯剿賊回來都不見做惡夢,今天居然做惡夢?怎麽,白天打人把自己嚇著了?”


  蘭子義笑著推開月間,他展臂向後撐住床,仰頭看向窗外天空,蘭子義自嘲道

  “是啊,為什麽之前不做噩夢,今天卻做惡夢。”


  月山間為蘭子義倒了一杯水,她端著水杯坐到蘭子義旁邊笑道


  “那是因為衛侯往日殺賊問心無愧,今日打人乃仗勢欺人,心中有愧。”


  蘭子義聞言轉頭看向月山間,月兒的話讓他想起了之前不知山上拜訪極樂禪師的經理,當時禪師便曾告訴他,人需要接納自己。


  蘭子義閉上眼笑了笑,他歎道


  “原來如此,我仗勢欺人讓我心懷愧疚,心懷愧疚又讓我想起了我最後悔的事情。我不願接受那個仗勢欺人的自己,我不願接納自己的愧疚,故而我的愧疚化成了我夢中的累累屍骸,讓我寢食難安。


  我剛要拒絕我自己便遭受了此等夢魘,極了禪師誠不欺我。“


  月兒聽聞極樂的名字眼眸一亮,她道

  “衛侯居然見到了極樂?”


  蘭子義轉身擁住月兒,兩人纏綿悱惻之際蘭子義說道


  “見過,當日好是聊了一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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