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班師回京(下)
魚公公說完話轉身便走,蘭子義也心中窩火,所以隻是對這魚公公遠遠作揖了事,沒有再多說其他話。
等到魚公公走後蘭子義又等了許久才等到桃逐鹿,桃逐鹿率部歸來時半輪殘月都已經掛在天上了。
天上既無風又無雲,慘白的月光沒有阻攔便撒向大地。若是滿月,想必此時這片曠野上將別有一番風景,但殘月的光芒隻能把地麵的景物照個大概,行走其間要小心腳下才能防止滑倒,而在夜色更深的地方還留有數不清的屍體,說不定正有那具沒合上眼的屍體從暗中投來目光呢。
返回的輯虎營包括桃逐鹿在內都已經耗盡了精神,連戰馬都不再嘶鳴,隻是低著頭費勁的拖著背上的人前進,要不是害怕騎士們的馬鞭和馬刺,這些戰馬估計現在就已經趴窩不動了。
將士們渾身上下都是血汙,他們身上多少都帶著些傷,雖然都不是什麽致命傷,但傷口總是會讓人痛苦的,人一旦忍著痛苦就會非常容易疲憊,這些將士們又都苦戰一天,臉上累的連表情都沒了,要不是妖賊已經被打退,就這些從夜幕中走出來的將士,任誰看都會以為是敗兵。
桃逐鹿遠遠的就看見了蘭子義,所以他先其他將士們一步策馬前出,小跑著來到蘭子義麵前,然後滾鞍下馬。
見到桃逐鹿過來,蘭子義瘸著腿上前扶住自家二哥問道
“二哥還好?”
桃逐鹿點點頭道
“我還好,沒什麽事。”
蘭子義又問
“那妖賊剿滅了嗎?”
桃逐鹿聞言歎息一聲,搖頭說道
“妖賊哪裏能剿得滅呢?從今天東軍被圍開始,我們便再沒機會剿滅妖賊了。少爺難道忘了?魚公公讓我們發起衝鋒之前妖賊便已經各自為戰,我們剛一衝妖賊便分成了幾塊各自逃命去了。這樣我怎麽可能剿滅妖賊?”
蘭子義自然知道這些情況,但他還是心存僥幸,所以才會開口發問,哪怕聽到桃逐鹿如此回答,蘭子義還是沒有放棄希望,他問道
“所以我才讓二哥兵分幾路去追擊,難道就連一路妖賊都沒有剿滅?”
桃逐鹿搖頭道
“妖賊人多跑的還散,我手下三千輯虎營一隊分三隊,三隊分九隊都沒能把所有妖賊全盯住,那些沒人追的妖賊自然就都放跑了,剩下有人追的屁股後麵的追兵也不過幾百騎而已,殺不了多少人的。再加上江南水網密布,植被茂盛,天也快黑了,我怕後麵遇到伏兵,所以先一步把弟兄們聚攏退回來了。”
蘭子義聞言出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也罷也罷,這怕也是天意啊。”
蘭子義說話時疲憊不堪的桃逐鹿正在著手卸掉自己的頭盔,他看上去動作僵硬,兩個肩膀就像鏽住了一樣,蘭子義幾乎都能聽見從裏麵傳出來的咯吱咯吱聲。
雖然頭盔的重量隻占了鎧甲重量的一小部分,但對桃逐鹿卸甲這個動作的象征意義遠大於他的實際意義,桃逐鹿身上的鎧甲雖然仍在,他心中的鎧甲這已經隨著頭盔一起被摘掉了。輕鬆許多的桃逐鹿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想起來了什麽事情,趕緊對蘭子義說道
“不過也不全是壞消息,還是有好消息給少爺帶回來的。”
蘭子義聽聞此言鎖緊的眉頭立馬鬆動開來,他趕緊問道
“二哥有什麽好消息?”
桃逐鹿道
“我在追擊中見到妖賊發現妖賊似乎有火拚的跡象?”
這時候輯虎營將士們已經陸陸續續的騎馬返回來,將士們對蘭子義紛紛行禮,蘭子義也一一向戰士們報以敬意。
蘭子義對桃逐鹿所說的內容非常感興趣,但他並沒有繼續向剛才那樣追問,反倒是變得矜持了起來。在將將士們招待的差不多之後,蘭子義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的戰馬那邊,桃逐鹿見狀趕緊一步跨上將蘭子義攙扶起來。蘭子義此時才小聲問桃逐鹿道
“二哥砍出了什麽跡象呢?”
桃逐虎扶著蘭子義邊走邊說道
“我親自帶隊追擊雷有德,半路見到那些普通妖賊居然和雷有德搶起路來,雷有德全靠手下精銳開路才將路衝開,要不是他的馬快現在我就已經活捉他來見少爺了。”
說話間蘭子義已經走到馬前,在桃逐鹿的幫助下蘭子義踩蹬上馬,接著桃逐鹿自己也回去乘馬,等到兩人重新並驥而行時,蘭子義問道
“妖賊本就是烏合之眾,勝則爭功,敗則諉過,我等官軍在兵敗時還內訌呢,更何況妖賊?這說不定隻是個別情況,二哥憑什麽認為妖賊就火拚了呢?”
桃逐鹿道
“少爺所想我也不是沒有考慮,隻憑這一點我當然不敢斷言,我是結合其他幾路弟兄們帶回來的消息才做出判斷的。”
蘭子義問道
“其他幾路弟兄的消息?”
桃逐鹿點點頭道
“正是。分出去的其他幾路弟兄回來後也說他們見到了類似的情況,妖賊逃兵已經不往一處跑,幾路妖賊各自抱團,互相奪路,再也算不上是一股軍了。有將士還帶回消息來說,妖賊當中多有咒罵雷有德的人,還有許多人罵雷有德背叛天王,活該被生吞活剝。”
聽聞此言蘭子義久違的,終於露出了一個微笑,妖賊分崩這件事情雖然來得突然但也並非出人意料。
就在此時,在蘭子義與桃逐鹿前進的方向上迎麵傳來兩騎馬蹄聲。雖然現在戰場上全是官軍,但聲音傳來的第一時間,桃逐鹿還是立刻警覺起來,馬刀在手準備護衛蘭子義。
蘭子義倒是並不擔心來人,在還隻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前麵黑暗中兩騎輪廓的時候蘭子義便揚言問道
“來的可是仇家兩位先生?”
蘭子義話音摞時仇孝直與仇文若父子兩人已經催馬來到蘭子義麵前停下,父子兩人在馬上對蘭子義作揖,然後同時說道
“軍務繁忙,小人見衛侯見得遲了。”
蘭子義在馬上向仇家父子作揖還禮,同時說道
“二位先生言重了。”
接著蘭子義問道
“若說起軍務,兩位先生一直都在後方,並未參加一線血戰,有什麽事情忙住了呢?”
仇文若答道
“衛侯隻說中了開頭,我與父親雖然不親自上陣搏殺,但我們卻是軍中少有的文吏,前線戰事結束我父子二人就得忙著清點戰場了。剛剛趕在日落之前把戰場上的己方傷員給全部點了出來,我方將士的屍體也點了個大概,剩下進一步的行動隻能等朝廷調撥人手來幹了。”
接著蘭子義便與仇家父子交換了一下各自掌握的信息,四騎以蘭、桃兩人在前,仇家父子在後,成田字型向前徐行。
待到將各自信息都了解的差不多後,仇孝直出言調侃桃逐鹿道
“我剛才來時見二郎橫刀立馬,難道還怕我父子謀害衛侯不成?”
桃逐鹿雖被調侃,但他並沒有隨仇孝直一起戲謔,他一絲不苟的說道
“兵荒馬亂的我自然要以少爺安危為己任,若是剛才冒犯了先生,逐鹿再次便向先生陪個不是。”
蘭子義望著抱拳作揖的桃逐鹿笑道
“二哥這是何必呢?孝直先生隻是開玩笑而已,二哥你這樣可就見外了。”
這是仇文若說道
“據剛才二郎所言,雷有德喪失對手下人的控製應當不假。妖賊起事靠的是天王的邪教,雷有德下克上殺了天王,他要想穩住賊心隻能靠軍功,現在雷有德兵敗京城下,有此下場也是必然。其實雷有德能帶著妖賊撐到現在已經很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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