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五章 決戰京城(下)
蘭子義帶來的鐵浮屠都還在小聲議論要不要上前救援,突然聽到蘭子義下令進攻將士們無不吃驚,有人便問蘭子義道
“衛侯,公公令我等待機同時進攻,現在衝上去是違命啊。”
將士們猶豫之際蘭子義已經催馬衝出去好幾步,聽到後麵將士的問話後蘭子義勒馬停住,他取下扛在肩頭的腰刀對著身後的將士們揮舞道
“違命不違命我蘭子義自會向公公解釋,不用你們操心。
今日一戰我軍戰機一失再失,現在好不容易有機會落到我們手上,我們怎能再坐失良機?機不可失,現在就得上。你們若是怕死就自己留在這裏,我蘭子義一人衝上去殺敵!“
跟在蘭子義身後的那群鐵浮屠們被蘭子義劈頭蓋臉罵了一頓,都覺得莫名其妙,還有人小聲嘀咕道
“幹嘛非得去追殺那個騎馬的賊?一個賊能牽扯什麽戰機?”
這時候有個眼尖的將士發話道
“我看那個騎馬的妖賊好像是賊將雷……雷什麽來著?”
當這個將士還在敲著頭盔思索雷有德名字的時候,其他將士終於反應了過來,這下他們明白了蘭子義為何不等其他各軍,執意要衝殺上去的原因了。
將士們也頗有默契,反應過來後便不再聲張,隻是抓緊時間列隊布陣,蘭子義也重新加入其中。
這回等到眾人準備完畢,蘭子義隻給旁邊人遞了一個眼神便調動了眾將士。
兩百餘騎鐵甲戰士催著戰馬在大地上慢慢加速,大地在鐵掌的踐踏下一點一點的慢慢發抖,馬匹的腳步是堅定的,馬匹的肌肉是有力的,騎在馬上的蘭子義透過馬鞍將這些都感受的真切,他的心此時也是一往無前的。
隻是仍有一件事情令蘭子義憂慮,那就是馬蹄下的大地。自馬蹄傳來的震動清楚的告訴蘭子義,地麵並不堅實,他趕到胯下戰馬的整支馬蹄似乎都陷進了地裏,這讓他心中升起了一種即將被吞噬的恐懼。
蘭子義強壓下內心的恐懼,這樣做讓他感受到了一股無名的焦躁灼燒心田,他問一旁的將士道
“我等行進了這麽遠,為何速度隻有這麽一點?現在不應該小跑起來了嗎?”
那將士答道
“衛侯,這地麵被大雨泡了兩個多月,全都成了泥地,我們具裝鐵騎這麽重,現在能在這一堆爛泥裏麵跑起來已經不錯了。”
將士的話坐實了蘭子義心中的恐懼,他再也沒將自己的感情強壓下去。為了雷有德蘭子義不惜強行調兵發動進攻,可他手下的鐵甲精騎靠得是衝擊力取勝,現在馬匹跑步起來,他心裏很是沒底。
蘭子義一邊思考一邊繯首查看周圍環境,想要找出辦法來。可這一看蘭子義才發現,周圍的將士居然跟他一樣手裏拿得是馬刀。蘭子義驚訝的問道
“你們的馬槊在哪?出陣接敵,你們這些鐵浮屠不帶馬槊是什麽意思?”
跟在蘭子義一旁的將士聞言為難的說道
“德王嫌我們手裏長槊林立,站在他身邊太難看,讓我們在出營前把東西都留在營裏了。
再說我等與衛侯已經跑了這麽半天,衛侯怎麽現在才想起來這事?“
蘭子義聽聞此言又在心裏把德王罵了十八遍,今次出戰,妖賊全然不是威脅,德王才是,若是有朝一日德王登基,這大正是要完啊!
當然現在蘭子義並沒有什麽時間再去瞎想,妖賊近在眼前,他們已經從陣後調集長矛手往這邊來了,再過不久蘭子義他們就要與妖賊短兵相接。
蘭子義抓進韁繩,把身子壓低伏在馬背上,他知道自己沒什麽戰鬥力,隻要他不被妖賊拖下馬讓將士們分心,將士們就能打勝仗。蘭子義對將士們下令道
“直取賊將,莫管他人!無論得手與否,我們隻衝這一次,衝破妖賊兵線後我們那頭見!”
眾將士聞言高聲唱喏,然後便高聲喊殺,直撲麵前妖賊。
若這是在塞北的戈壁或是大草原上打,蘭子義有信心靠著兩百鐵騎把妖賊穿成篩子,但現在就這江南泥濘之地,馬沒跑起來地就已經被踩成一灘爛泥,眼看就要接敵,馬匹的速度也隻不過是正常衝鋒一半多一點。
雖然蘭子義從本陣出發已久,但妖賊並沒有專門調集力量盯防蘭子義,此時交戰妖賊連長矛手都沒有調遣齊備,可見妖賊內部的通信之慢。蘭子義心裏清楚妖賊已經是強弩之末,可官軍則是被羊帶著的虎,羊跑了,虎也跟著亂,敵我兩方都是半斤八兩,想贏還得拚命。
鐵浮屠們一身重甲,刀槍不入,妖賊沒有排列整齊的隊形完全傷不到將士分毫,兩百餘騎就這麽硬生生的撕開妖賊陣線衝了進去。但騎士們速度不快,被鐵騎衝撞的妖賊隻是被擠開,至多被撞的暈頭轉向,連被踩翻在地的都沒幾個。若要比喻當前的戰況的話,那就是一把小鈍刀刺進了老牛腿裏,刀想刺刺不進去,牛想走也走不開。
蘭子義伏在馬背上警惕的觀察這周圍,密集的陣型在相當程度上保護了他,妖賊一時近不得他身,但蘭子義要的不是保命,他要的是鐵馬金戈,氣吞山河,周圍的將士衝進妖賊陣中沒幾步就全被妖賊阻的小步快跑,這還怎麽氣吞山河。
在蘭子義周圍的的將士正揮舞著手中的重刀左右揮砍,剁的遍地殘肢,但這種近身肉搏壓根就不是他們這些重騎兵該幹的,他們該幹的應當是撕裂妖賊陣線,從這頭衝到那一頭,順便取下雷有德的首級。
蘭子義伏在馬上越看越怒,他的心現在像是被數十條琴弦給箍住,那琴弦在心壁上摩擦拉扯,把蘭子義膈應的有火難發。蘭子義的戰馬也因為周圍戰況不得向前,那馬每再地上踏一步蘭子義的腦子裏就退一步,他每退一步周圍將士的動作便慢一步。
焦躁的無法忍耐的蘭子義再也沒法在馬背上呆住,他也不管麵前就是數不清的妖賊,當下就在馬上坐直了身子,居高臨下的蘭子義看到了調轉馬頭想要逃跑的雷有德。雷有德現在周圍隻他一騎啊,這時千載難逢的機會呀!
蘭子義大怒罵道
“你們今早都沒有吃飯嗎?磨磨蹭蹭的幹什麽?給我加速!衝起來!
取下雷有德首級我就賞他白銀一萬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將士們聽到有一萬兩的賞錢,眼睛裏麵全是光。眼裏有光固然能讓人打起仗來更有勁,但人又不是神,心裏怎麽想是一回事,要想辦成事還要看周圍,將士們當下踩著爛泥陷在人堆裏,怎麽能衝的動?
蘭子義見周圍無人動彈,咬牙切齒;再看麵前,妖賊都忙著招呼周圍其他更有威脅的官軍,完全沒人注意他。
蘭子義立刻發現了戰機,他的腦中瞬間畫出了一條衝向雷有德的路線。一點也沒有猶豫,蘭子義立刻猛夾馬腹,刀拍馬臀,催著戰馬便向前衝去。
因為蘭子義沒有威脅,所以站在最前麵的妖賊忽略了這一騎,當蘭子義突然加速的時候,妖賊們都沒有時間去考慮怎麽阻攔,便被蘭子義的戰馬擠開。
雖然蘭子義的馬跑的依舊不如他理想中那麽快,但他好歹算是跑了起來,與此同時雷有德還在掉頭,他周圍的眾多妖賊此時也限製住了他的行動,糟糕的路麵也減慢了他的速度。蘭子義看著雷有德胯下那匹瘦馬,再看看自己胯下這匹高頭洋馬,心想沒人去領賞錢,他蘭子義自己去。
蘭子義這麽想固然是少年熱血,值得誇獎,但他忘記了自己的身手。前排的妖賊沒有注意的蘭子義,後排的妖賊可看著他呢,他剛一跑起來便有在後排防守的妖賊長矛手掄矛為棍,兩手一撥照著蘭子義麵們就砸了上去。
蘭子義好歹也從死人堆裏爬進爬出好幾回了,看著木棍飛向自己麵門,趕忙縮頭。
妖賊長矛擦著蘭子義頭頂劃過,蘭子義頭盔頂上的白纓應矛而落,這還沒完,在蘭子義另一側的妖賊挺矛便刺,直取蘭子義右胸而來。蘭子義見狀立馬放開韁繩,左手推住刀麵,右手舉刀橫推,用盡全身力氣硬生生架開妖賊長矛。
蘭子義書生一個,哪有足夠力氣搞這種格鬥,矛尖雖然被蘭子義推得避開了要害,但卻是貼著蘭子義右臂過去的,蘭子義的右臂被這一擊劃出了一道大口子。
但蘭子義顧不得去管手臂上的疼痛,因為剛才他為了阻擋妖賊攻擊,已經失去了自身平衡,幸好他對馬術悟性夠好,堪堪伏在了馬背上,要不然他這下肯定要落地滾到妖賊刀下。
再次伏在馬背上的蘭子義驚出了一身冷汗,他這才想起來今日出門出得著急,他原先那套明光鎧又丟了,身上隻穿了一件裲襠鎧,這鎧甲也就護住前心後背,根本不是鐵浮屠那種橫行敵陣,刀槍不入的物件。
妖賊一擊不中,又換一著,有兩賊見前麵同夥失手,知道馬上人不好對付,於是兩人合力,將矛交叉於蘭子義去路上,就等著絆馬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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