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孤城勇將
剛才出去偵查的軍士回來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衛侯,前麵來的都是逃難的百姓,我喊話問了幾句,他們隻說裕州已經失守了。”
雖然蘭子義聽到“裕州失守”的消息心中同恨,但懸著的心總算定了下來,這個結果其實已在意料之中,現在隻是證實了而已。
蘭子義伸手捏著鼻梁,想了想,然後問道
“來的都是哪裏百姓?裕州如何失守的?”
軍士答道
“我沒有多問,先趕回來通報衛侯了。”
蘭子義“嗯“了一聲,揮手示意軍士可以下去,一旁仇文若說道
“衛侯,現在良民逃難已成流民,衣食住行全都沒有著落,如果不妥善安置,一旦進入其他州縣,與地方土著起衝突,釀成新民變可就不妙,如果被妖賊蠱惑,墮入妖道可就大事不好了。“
仇孝直也說道
“年初北伐諾諾時中原禁軍悉數北上,裕州一敗,河陰、鳳陽二道已經沒有軍力可以阻止賊寇,
鎮軍戍邊,禁軍在野,京營在外,台城空虛,我若是賊寇這時候就並軍一向,直取京師,而以我之見雷有德極有可能這麽幹,應該火速通報京師,急調江南禁軍乃至東軍回援京師,哪怕賊寇不去京城,集結起來的軍隊也能開赴前線剿匪,百利而無一害。“
蘭子義歎了口氣,說道
“二位先生所說都是應時妙計,可戶部的官銀已經見底,這麽幹下來要鋪成多大一個攤子?”
仇孝直說道
“毒蛇噬指,壯士斷腕,何況現在還隻是花錢,賊寇要是真的兵臨城下,這大正還能有幾年?”
仇文若說道
“賊寇現在隻是遊走湘南,湘西,河陰三道而已,大河以北有近百萬駐軍,江東富庶,國之稅源,尚未遭兵禍,情況還在可控範圍內,衛侯又何必考慮銀子這種小事,因小失大。”
蘭子義苦笑道
“我當然不用考慮銀子,可是朝廷不可能不考慮。”
說著解下身上黃榜交給旁邊戰士,這人從裕州城外夜追雷有德時就已經接收蘭子義指揮了。
蘭子義吩咐道
“你立刻帶幾個人按原路返回,通知沿途州縣準備糧食住所收攏災民,若有懷疑就拿聖旨出來給地方官看。
馬匹跑乏就換用驛站的馬,一路不要停,趕回京城去,通報裕州敗績,請朝廷降旨鳳陽道安置流民,並且調軍入援京師。“
軍士看著黃榜一臉惶恐,說道
“這是皇上賜給衛侯去調軍的,我怎麽能拿?“
蘭子義咬牙咂舌,悲痛地說道
“裕州城破的那一刻起就沒有什麽大軍了,我還要這聖旨何用?”
軍士一聽,想起與自己朝夕相處的那幾千輯虎營袍澤不知生死,不禁悲由心生,兩行熱淚滾滾而下,拿過黃榜輕輕作揖,而後點了兩個人掉頭就走。
蘭子義看著旁邊已經列隊整齊的輯虎營將士,下令道
“諸位將士速速與我前進!”
眾軍聞言立馬開拔,
一旁桃逐虎跟在蘭子義一旁,說道
“早知今日,當時又何必派德王出征,現在討賊主力還不知道在哪呢。“
一旁眾人聽著無不歎息,可又無可奈何。
蘭子義他們沒跑幾步就遇到了沿途撤來的災民。
此時東方白晝剛起,西方夜色未褪,似昏似晨,非寢非明,滾滾而來的難民好像是從夜空延展出來的黑夜,籠罩了整片大地,逆著陽光一步步蔓延。
災民們起先看到輯虎營將士,都停下腳步駐足觀看,眼中充滿欣喜,等發現來的隻是兩百多騎的小分隊,又都失望的低下頭來,互相轉告後繼續邁開步子穩步前行。
蘭子義命令手下將士下到路旁田裏,給災民讓開路來。
看著路上已經走的不見頭尾的災民,蘭子義遙聲問道
“各位老鄉從何而來,往何處去呀?“
人們還是在埋頭趕路,聽到問話隻是各自報上家鄉地名,有宛城的,有裕州的,有舞陽的,有有許縣的,有鷹城的甚至還有舊都來的,八方人員四集,從災民戶籍來看,賊寇攻破裕州後一路向北前進。
等人們七嘴八舌報的差不多後蘭子義又問
“各位鄉親,你們這樣背井離鄉,要走到哪裏去呀?“
人群中有一白發老漢,拄著拐杖默默前行,聽到蘭子義的話後慢慢靠到路邊來,停在蘭子義馬前,說道
“走到哪裏也比在家裏強,賊寇打來年輕力壯的被抓去當兵當奴婢,糧食牲口被拉去充軍,剩下老弱病殘留著等死,不跑還怎麽辦?“
蘭子義說道
“可是離了家能去哪裏呢?“
老漢說道
“哪裏能活命去哪裏,哪裏有飯吃去哪裏。“
蘭子義搖了搖頭,停頓片刻說道
“老人家不必走遠,不需多時官軍就能剿滅賊寇,你們就能回家去了。“
一旁有個埋頭走路的青年罵道
“官軍?官軍除了吃喝嫖賭,欺男霸女還會幹什麽?十萬大軍說完就玩,屁用沒用。
裕州城裏被他們吃光當光,來了賊寇又被燒光,結果最後呢?還不是被賊寇攻破了。
王大官人城裏又名的名望,全家女眷被官軍營裏的畜生糟蹋,鐵了心投賊,賊寇再攻城當內應的老多都是王官人家人。“
蘭子義聽著青年控訴,握緊了手中韁繩,裕州城怎麽被迫聽來有些眉目了,雖然這眉目聽得讓人心痛。
那老漢也對蘭子義說道
“這位少年將軍,你拿什麽去剿滅賊寇?裕州城裏十萬大軍都灰飛湮滅了,你難道能靠這幾個騎兵扭轉乾坤?
唉,說不定賊寇真是有神靈相助,可神靈又為何要讓我們沒命呢?“
說著老者再次轉身融入災民隊伍中,頭也不回的走了。
看著猶如大河之水東去的災民,蘭子義隻能歎氣,他掉頭對仇家父子說道
“兩位先生真可謂見幾知危。”
然後不等仇家兩人回話就掉轉馬頭,喝道
“眾軍隨我來。”
兩百多輯虎營騎士隨蘭子義迎著災民逆流而上,就像是努力躍龍門的鯉魚,又像是劈開夜幕的晨光,深深地刺入黑暗之中。
桃逐鹿奔馳在蘭子義身邊說道
“衛侯,賊眾我寡,我們沒有必要過去白白送死。“
蘭子義說道
“我當然不會拿手下兄弟和自己性命飼敵,
但現在賊寇動向,裕州戰況全都不明,十萬大軍哪怕戰敗也不可能全部陣亡,我怎麽也得再向前走走,收攏散兵,勘察敵情,否則坐在統帥位上便是屍位素餐,那怎麽可以。“
桃逐虎迎著風欣慰的笑著說
“衛侯到底是我邊關男兒,骨子裏就有那股不服輸的韌性。”
蘭子義笑道
“在其位則謀其政,盡責而已。”
諸位騎兵一陣狂奔已經超過災民隊伍,東方天已方亮,一望無際的平原遠方一座城池孤零零的佇立在大地上,沒有陪襯,沒有依靠,而那小卻堅韌的城牆似乎也不用依靠任何其他力量,他就是平地上的堡壘,他就是洪水中的沙洲,他看上去就有那股力量。
蘭子義望著這座小城,心裏莫名有種安心的感覺,指著馬鞭問道
“前方何城?”
有軍士答道
“回衛侯,前麵是項城縣城。”
蘭子義說道
“大家快馬加鞭,盡快趕到城去,說不定城裏有我們的人。”
於是蘭子義與手下眾騎士再次揮舞馬鞭,加快速度靠向項城。
快到城下時蘭子義看到在項城城牆外正有許多民夫正在護城河外挖掘塹壕,
見到蘭子義的騎兵飛馳而來,放哨的民夫趕忙敲起梆子,城牆上也有人喊叫起來。
剛剛還在塹壕裏忙碌的民夫立即抄起家夥翻出塹壕,以極快的速度跑回城中。
蘭子義遠遠地開始減慢馬速,指著這些民夫問道
“這城中是誰在主事?居然已經著手修建城防,而且人還這麽訓練有素。”
旁邊桃逐鹿與輯虎營軍事們麵麵相覷,不知該怎麽回答蘭子義。
一旁桃逐兔問道
“衛侯,會不會是賊寇?”
蘭子義笑道
“是賊寇還敢守城?那不是找死嗎。肯定是我大正忠臣孝子。”
這一會話的功夫民夫已經撤入城中,城門緊逼,城牆上已經聚集起來不少弓箭手,這些弓箭手穿的都是百姓便服,拿的弓也都長短不一,挽弓瞄準時動作也不整齊,更沒人號令,看來是城裏百姓組織起來的民兵,不過這些民兵精神都不錯,
蘭子義停在還沒有挖好的塹壕外望著城牆上的人,城牆上的弓箭手也望著城下,有弓手說道
“妖賊!有膽子就靠過來,爺爺把你射成刺蝟。”
蘭子義聽著開心的笑了起來,跟旁邊人說
“不錯,士氣高昂。”
這時城牆上有人罵道
“什麽妖賊,從東邊過來的能使妖賊?那是自己人。
都把家夥收起來,開城門。“
蘭子義聽著也帶領騎士們向城門那邊靠過去,遠遠看著剛才說話那人隻能看見一個圓滾滾的肉球操著矯健的身法上下翻騰,
等到城門下那肉球帶人出來迎接才看清,原來這是個大胖子,脖子已經被埋進肉中,腦袋和身子就像是兩個連在一起的圓球,
雖然胖可這人卻身手矯健,動作一點都不拖泥帶水,身上隨便穿著一件麻布衫帶了幾個人就走出來,迎著蘭子義抱拳說道
“在下項城縣令高延宗,敢問這位將軍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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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一直以來對我的支持,謝謝千紙鶴鍾夢見你一直以來對我的鼓勵,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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