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塵埃落定
蘭子義與桃家兄弟走出詩社莊園,
剛一出門桃逐虎便說道
“少爺!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
蘭子義怒道
“我成了什麽樣子?你倒是說說?“
桃逐虎一把揪住蘭子義的衣領,將他拉到小溪邊,借著燈光蘭子義看到水中自己的倒影,
這一看把蘭子義給驚醒了,
水裏的倒影中自己比之前胖了一圈,雙眼浮腫,目光無神,眼袋漆黑,一副縱情酒色,勞神傷身的樣子。
蘭子義幾乎認不出來水中那人到底是誰,
這些天來被自己遺忘的聖人教誨,邊軍氣象,戈壁草原都一股腦的湧入腦海裏。
蘭子義頓了頓,然後用力站住,他感到自己頭暈,接著就是一種靈魂出竅又回來的感覺。
蘭子義又想起桃家兄弟打小報告的事情,還有剛才在詩社魯莽讓自己丟人的樣子,
心裏發火,便對這桃逐虎說道
“別給我沒大沒小的,告訴過你了,叫我衛侯!“
接著結果仆人牽拉的馬。
桃家兄弟見狀雖然心中不舒服,但蘭子義好歹算是恢複了一些神氣,這趟去找人目的已經算是達到了。
接著四人騎馬往京城趕去,在西門外等到雞叫入城。
蘭子義本要驅馬往王府,桃逐虎卻說
“衛侯,魚公公要見你。”
蘭子義皺了皺眉頭,沒有多問,掉轉馬頭往招賢門而去。
幾人吃了上次教訓,這次離禦橋好些距離就下了馬,
蘭子義下馬後隻覺頭重腳輕,氣喘籲籲,擱在以前別說跑這點路,草原上刁羊、打馬賊那會都沒有這麽累,這幾天還真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桃逐兔見狀遞過水囊,蘭子義接過喝了兩口,緩了口氣,然後便和桃家兄弟往台城衛駐所走去,
一路上蘭子義問道
“到底是有什麽事情?“
三兄弟互相望了望,最後桃逐虎說道
“禦史台告衛侯謀反。“
蘭子義聽著嚇了一跳,驚呼
“這怎麽可能?隻是彈劾羅應民而已,說我犯禁情有可原,說我謀反有是怎麽回事?“
這回桃逐虎沒好意思往下說,一旁桃逐鹿問道
“衛侯是不是答應了周步輝,要為他某爵位?“
蘭子義聽著心裏嗑騰一下,連忙說道
“我與他同為北鎮軍勳,他在京城被吏部吃拿卡要,我在信中請父親以五軍都督府的名義為他承襲爵位,這件事情隻有我和父親知道。再說這有什麽問題?”
桃逐鹿見到蘭子義沒了往日那股靈巧,思維僵化,居然想不出這其中的門道,心痛的把頭扭到一邊。
桃逐兔接過話說道
“這次不僅是禦史台,在京大小文官全都上書彈劾衛侯和將軍,說將軍不僅指使兒子幹涉朝政,還要在軍中扶植勢力。大臣們說我朝自立朝以來為防止邊鎮割據,軍閥做大,專門將軍權三分,統軍歸武勳管,人事任免和糧草器械歸朝廷管,現在將軍膽大包天,竟然敢把手伸到人事上,反狀已露,要求把將軍抄家問斬。”
蘭子義聽著眉頭緊皺,現在想想這確實是個口實,自己當時隻是想著拉兄弟一把,根本沒想這麽多,隻是這件事情難道父親真的運作了?上次的信中應該有提到這件事,可他蘭子義根本沒有看完。再說父親應該不會犯這種錯。
不過蘭子義還是問道
“難道我爹真的替周步輝跑動了?“
桃逐虎這時說道
“這就是最讓人想不明白的地方,將軍根本沒有做也沒讓其他任何人知道此事,但京城裏麵居然有這麽大動靜。”
蘭子義沒再說話,心裏已經把周步輝那王八蛋祖宗十八代都草翻在地,這孫子把自己賣了,說不定章鳴嶽給周步輝開得價就是指揮使的爵位。
蘭子義頓了頓說道
“今天來就是要談這件事吧?”
桃逐虎說道
“這事將軍已經處理了。”
蘭子義回頭看著桃逐虎,一臉疑惑。
這時幾人已經來到大堂門口,蘭子義也沒有機會多問,就進屋去了。
繞過前麵嶽飛像,幾人來到後堂,魚公公已經端坐在座上等著幾人了。
見到蘭子義進來,魚公公放下手中茶碗,說道
“京城飲食這麽好?幾天沒見衛侯富態了許多嘛。”
蘭子義聽著老臉一紅,沒有說話,隻是作揖行禮。
魚公公擺擺手,示意幾人入座,接著說道
“如今在京各位大人們怎麽上書彈劾你和你爹,你,清楚嗎?”
蘭子義點點頭,說道
“剛才幾位哥哥已經跟我說過了。我認為現在應當……”
魚公公說道
“你爹已經把事情處理了。“
蘭子義皺著眉頭,說道
“父親?他怎麽處理了?”
魚公公歎口氣說道
“說難不難,說簡單不簡單。你爹他隻是答應了章鳴嶽的要求而已。”
蘭子義驚道
“難道父親他同意往草原移民?”
魚公公點點頭。
這時蘭子義腦袋飛速運轉,被酒精麻醉的大腦也開始擺脫麻痹,開始活動。
蘭子義說道
“流民進草原墾荒用不了幾年就會讓北邊變成一片荒漠,還有牧民、農民爭地的問題,沿途補給的問題,這是要讓北邊再起烽煙啊!”
魚公公等蘭子義把話說完,說道
“不錯,是有這些問題,所以你爹讓原先北鎮軍戶、邊民出塞半耕半牧,騰出地方來給流民。”
蘭子義聽到這方法再說不出半句話來。
邊民熟悉草原,出塞半耕半牧不會像流民那樣將草原開墾成荒漠,而且諾諾經過大戰,人口損失嚴重,現在讓邊民進去一時半會還不會早晨草場退化。流民來到北邊後就可以直接落戶。父親這法子的確可以緩解矛盾。隻是出塞就是一大筆錢,流民安置又得發放種子糧食,耕田器具等等東西,又是一大筆錢。原先北方軍戶、邊民生活殷實,現在搬出塞外還能像以前一樣過得好嗎?蘭子義明白這次搬家就算不把北鎮這些年來攢下的底子耗光,搬家開出的口子也不是將來一時半會能補上的。這次真的是軟刀子削藩了。
至於是不是會發生騷亂蘭子義倒是不擔心,蘭家在北邊已經經營數代,父親在北鎮一呼百應,邊鎮百姓一向聽父親的,搬家最多有牢騷,叛變是不會的。
蘭子義坐在座上默不作聲,魚公公等了一會後,不無諷刺地問道
“聽說衛侯最近混的不錯嘛,與京城貴胄們紙醉金迷,談笑風生,過得好不自在。“
蘭子義臉又紅了起來,說道
“君子以文會友,以友輔仁。我也隻是與這些青年才俊們相忘於江湖而已。“
魚公公冷哼道
“少給我文縐縐的,你要真是去以文會友哪怕是做豔詞也好,可你這幾天都在幹些什麽?“
蘭子義剛想質問魚公公不要胡說,轉念一想還是把話咽回肚子裏,魚公公手下是台城衛,天下有什麽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魚公公接著數落蘭子義
“整天吃喝嫖賭就是以文會友?喝的不分白天黑夜就叫以友輔仁?這是京城那些闊少爺的玩法,你蘭家世代驍勇,果敢質樸,你怎麽會糜爛到這種程度?“
羞愧,聽到魚公公說得這麽露骨蘭子義感到的隻有羞愧。可越是覺得羞愧蘭子義越不想承認魚公公說得這些東西。
蘭子義說道
“邊鎮有邊鎮的風氣,京城有京城的風流,我蘭子義仰慕京城文化,與這些俊才們交遊有何不可?“
魚公公罵道
“什麽青年才俊,不過一群紈絝子弟而已。要是有些古人遊俠任性的風範也罷了,現在就知道吃喝玩樂,你跟他們能學到什麽?“
蘭子義聽著惱羞成怒,說道
“公公你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
魚公公作色問道
“你說什麽?“
蘭子義起身說道
“公公,讀書人有讀書人的韌性,更有讀書人的風流,這些東西都不堅持,那還讀什麽書?子義告辭了!”
說罷轉身就走,臨出門前對這桃家兄弟吼道
“明明是叫過來訓斥我,還要說是什麽要事。哼!”
桃家兄弟紛紛歎氣搖頭,見蘭子義出門也起身與魚公公作揖。
幾人出了宮門後蘭子義攔住桃家兄弟,說道
“我當你們是我的兄弟,你們每天在做什麽?”
桃逐虎說道
“我們兄弟隻是做我們該做的。”
蘭子義質問道
“向我父親打我小報告也是該做的?今天叫我過來訓斥我也是該做的?”
桃逐兔說道
“我們兄弟從未說過少爺壞話,隻是少爺自從見過章鳴嶽後就變得不對勁了,我和哥哥們看在眼裏急在心理,這當然要和將軍說了。“
桃逐虎說道
“魚公公怎麽說也是長輩,衛侯你現在過得如此糜爛,變得越來越不像是我們之前認識的那個意氣風發,敢作敢為的少爺了,我們沒有資格說,難道連魚公公說上兩句都不行嗎?“
“夠了!別再叫我少爺!“蘭子義吼道“變了?我變了什麽?就是因為我不再與你們稱兄道弟?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我隻是與你們明尊卑之分你們就如此惡毒的揣測我。京城乃天下中心,沐浴教化已久,你們不改改以前身上放浪的習性,還要說我變了?給我滾,都給我滾,別再讓我看見你們!我拿你們當兄弟,你們卻把我當仇敵,我受夠了!”
說罷快步走到馬前上馬絕塵而去,留下桃家兄弟站在那裏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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