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舶來

  過去在東北方言裏，有一個詞，叫“馬葫蘆”，南方人可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就算是東北人麽，年青的可能也不知道了，隻有老一輩人，經曆過日占時期的那一代人，偶爾才會用到這個詞，……一般人第一次聽到的話，可能還以為是一種植物什麽的，


  其實它的意思，就是下水道蓋，有時也指下水井，……你問東北人這個“馬葫蘆”這個叫法是怎麽個來曆，估計地道的東北人也不一定知道，其實它是泊來語，從日語裏過來的，

  在日語裏麵，“窨井蓋”這個詞的發音，是“マンホール”，a n ho ，漢語聽起來就是“馬葫蘆”了，因為從前中國還沒有下水道這東西，當日一本人經營東北的時候，搞了這個新式的城市排汙係統，中國人以前也沒見過這玩藝，也不知道這玩藝應該叫什麽，於是就直接學著日二本人的叫法，這麽叫了，


  但是日語裏麵的這個“馬葫蘆”麽，其實還是從英語裏來的，anhole，人孔，也叫檢查井，……就是各種管線設備，儲槽等上麵開的，可以叫人進去檢修的通道，給水排水工程的檢查井，就說麽，泊來語，經過各種的演變，溯源起來，也很複雜，

  ……至於說風小葉是怎麽知道的，

  前麵說過，有次，風小葉被叫去了方舟七隊總部，吉田領著他到處參觀，……就看的有處一個打開了蓋子的下水井裏，有幾個戴著安全帽的人像地鼠一樣的從裏麵鑽進鑽出，……好像是在修理什麽東西呢，


  風小葉笑笑，就聽著吉田那跟幾個人說話，雖然他不懂日語，然而聽來去的，覺的這幾個人說話，三句總不離“馬葫蘆”這個詞，結合語境，差不多就知道他們說的這個“馬葫蘆”是什麽東西了，……一問，果然，


  有人可能說，一個小小的下水道井，怎麽好幾個人鑽進鑽出？……裏麵能有多大空間？

  開始的時候，風小葉也不太明白，後來才知道，其實裏麵是有的是空間的，


  叫說rb的下水道麽，……怎麽說呢，有個動畫片，《忍者神龜》，這個大家都看過吧？

  叫說那幾個烏龜，就是住在下水道裏的，……當然了，在日二本，烏龜可是吉祥物，和中國的那種綠色的意思可不一樣啊，……就說忍者神龜裏麵的下水道，四通八達的，好像地道一樣，當時就想，哪有那麽大的下水道？


  然而風小葉到實地一看，才發現，實際上要比《忍者神龜》，裏麵的還要大的多，簡直就是個地下宮殿，好大個空間呢，叫說東京地下的排水係統，非常完善，

  別的不說，有個電影，《新宿事件》裏麵就有部分是下水道裏的取景，……那下水道，大體是半圓的拱頂，很大，兩側有供人行走的路，中間才是汙水的渠道，……有的無家可歸的流浪漢，甚至晚上就住在下水道裏，真就跟那個忍者神龜差不多少，

  流浪漢，真的有流浪漢，就是東京這樣的大都市，免不了的乞丐也是明日張膽的就出現在街道上乞討，就慢悠悠的混在急急的行人中間，顯的很特別，……當然不隻是乞丐，還有街頭彈唱的藝人，也是要錢的，隻不過不是伸手白要，人家也是有尊嚴的，用自己的技藝來換錢，這叫買藝，雖說也和流落街頭的乞丐也差不多少，

  當然，國內麽，不說南方，東北，最冷的地方，冬天下大雪零二十幾度，我見過露宿的人，或者用紙箱搭個窩棚，或者圍個破門簾破被，就睡在雪地裏，……居然還是活的，沒凍死，……不是前些年的事兒，就最近，

  當然了，街頭比較閑的，也不光有乞丐和藝人，還有些拿著小喇叭在那裏演講的“街頭政治家”，在那裏慷慨激昂的講自己的政見，……當然多數時候兩邊路人來來往往，其本也沒有人聽他的，他就一個人在那裏對著空氣演講……，胡前一本書裏麵，有個人物叫“眼鏡明”，原型就是從這裏來的，


  ……


  回來說這個馬葫蘆，……不光是馬葫蘆了，還有很多日語詞匯，本身發音就和英文非常像，然後又傳到了中國，比如說“瓦斯”這個詞，在英語裏，氣體原是寫作“gas”，然後跑到日語裏，變成了“gasu”，然後又傳到中國，就變成了“瓦斯”或者“嘎斯”，等等，


  說到這兒，風小葉想起來一件事兒，……其實這件事兒，他老早就想要問一下了，隻是一直未得其便，這時候想起來了，

  ……


  “吉田君，有一句日語，好像是，和小學生早上做早操早課什麽的有關的……但是我一直不知道是什麽意思，”（葉）

  “是什麽？”（笑）

  “嗯，……‘哇哩哇哩哇，哪裏偷地瓜，……’翻譯成漢語是什麽意思？”（葉）

  “啊？……這個？”


  “怎麽了？”（葉）

  吉田想了想，說道，


  “風桑，你確定，你說的這句，是日語麽？”


  “應該是吧……”（葉）

  “無法理解（搖頭），……前麵那句a li a li a，應該是‘我們’的意思，後麵的‘na li to di ga’，就不知道了，無法理解，而且又沒有助詞相連，不知道是什麽，您是在哪裏，在什麽地方，什麽語境下聽到的這句話？”


  “嗯……是我妻子，聽她說，她的奶奶在世的時候，說過這句，……奶奶在偽滿的時候上過學，學過日語，那個時候，每天早上，小學生都要念這個……”（葉）

  吉田想了想，又說，


  “風桑，你聽到的這句話，有可能不是日語，雖然發音的規律和日語很像，但是它沒有意義，隻是一句湊了韻的空耳，再不就是它是日語，但是傳的有誤，和原本的發音有些變化了，所以聽不出來……”（搖頭）


  “會不會是方言？”（葉）

  “不可能，日語裏的方言，比如關東地區……也隻是和近畿地區的口音相比起來音調有些怪而已，不至於像漢語方言那樣的聽不出來，管‘靴子’叫‘孩子’，管‘街道’叫‘該道’那樣的差別，”


  ……


  風小葉想想，也許，吉田是真的不知道，也許，他知道那話的意思，但是又不好當著自己的麵說出來而已，……畢竟那句話是從偽滿時代來的麽，

  ……


  （20200420最近一次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