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怒斬樊愛能
淩天雲可不敢與柴榮一起躺在那篝火旁的草叢上,他隻能盤膝而坐,坐在了柴榮的右邊,而葉吟風也是如此般的動作坐在柴榮的左方。除了淩天雲與葉吟風將這名大周皇帝護在中央之外,在這堆篝火附近的之處,火光裏映出幾名臉色凝重的侍衛,他們雙目裏精光炯然,不時的向四周打量著。
其它篝火旁的普通士卒顯然沒有想到會有不速之客到臨,更是他們更明白這數名不速之客的身份。他們便沒有因為這幾名不速之客的到來而減少了聊談,他們的談話之間開始有了一些葷淫,亂雜的話題,什麽帝都哪家青樓裏的花魅被哪家的才子奪了紅丸,還有就是帝都哪家小巷裏窖子裏的姑娘技術活好。如果軍營之中可以喝酒的話,那麽除了這些烏煙瘴氣般的汙言穢語,還會出現一些不可控製的場麵。
隱藏在那篝火時的那些侍衛,顯然並沒有因為這些低俗的話題而感到厭惡,他們反而聽得津津有味起來。他們都是大周禁軍中的精英,當然熟悉整座帝都,他們仿佛又回到了帝都的日子,找幾家像樣的窖子逛逛,還有就是“找幾間賭坊賭他個盡興。
葉吟風著這些普通士卒之間的談話,他不禁的皺了皺眉頭,對於這些汙言穢語,他一時間還沒有適應過來。他不由得想到了淩天雲說過的那句話,到時候要帶他去帝都最大的青樓裏,找一位姑娘,讓他破了自己的童子這身。
他不禁的臉上露出了幾分笑意,原來這也是生活,普通人的理想也是理想,他和淩天雲與這些普通的士卒也沒有什麽區別。那些最底層的人們往往才是最真實的,最起碼與自己身邊的這位大周皇帝更加的真實。想到這些,他的臉上不禁的露出了一絲笑意,他將目光轉到了這兩名交談的兄弟身上。
“三弟有所不知,你以為為兄不想斬殺那樊愛能嗎,隻是現有的大周將領基本上都是先皇留下來的故臣。為兄按照軍規將那樊愛能斬殺,可能會引起其他將領的惶恐。來之前,為兄將所有的將領都招集起來,就是為了讓大家表一個態,如何處治那臨陣脫逃的樊愛能,可是令為兄寒心的是,沒有一人發表意見。”柴榮的目光落在了那無盡浩瀚的星宇之上,他長歎一聲,無奈的說道。
“不會吧,連二哥都沒有發表意見嗎?他以前不是最恨那種貪生怕死臨陣逃脫的軍人嗎,難道他心中也有所顧忌嗎。也許二哥的心裏有什麽苦衷吧,要不讓小弟去問一問二哥,看看他有什麽想法。”淩天雲一聽,很是疑惑。他不明白為何趙匡胤會沒有任何的意見,在他了解的趙匡胤應該不是那種人的。
“你二哥今日也是怪怪的,他一句話都沒有說,好像生怕為兄會責罰他般。為兄隻是想要一個借口,一個能讓為兄釋懷的借口就行。可是這軍營之中的各位大將都緘默不語,這讓為兄很是為難啊。”柴榮想到了剛才之事,頓時語氣裏透出一抹疲意。他隻想有一名大將可以站在他這一邊,好讓他能夠有斬殺樊愛能的好的借口罷了。
“喂,你笑什麽?”淩天雲心中也是微微的一沉,他感覺這事為什麽會如此般的複雜。按照大周軍律,那樊愛能必死無異,不管他是什麽先皇故臣,連一戰軍功的大將,留著他還有什麽用。正在他懊惱之即,他突然發現了葉吟風臉上露出了笑意,麵且還笑得很傻,很天真般的感覺,他不禁的好奇的問道。
“你們不覺得他們活得很輕鬆嗎,其實主要是他們的要求太低了。他們隻想著回到自己的家園,然後拿到每個月的軍餉,有家人的全數給家裏,沒有家人的他們會去窖子子找上一名溫柔的姑娘,又或許約上幾人在賭場裏賭個盡興,不管輸贏他們都高興。”
葉吟風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其實他們也怕死,經曆每一場戰爭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如何不讓自己去死,其次才是為了什麽榮譽之類的其實這並不能怪他們。但是他們畢竟活了下來,這並不終於在以後的戰場中他們還會活下來,不管怎麽樣,在戰場之上,他們還是選擇了向前衝鋒,並不是他們不怕死。而是他們覺得在他們的身後有他們的父母,他們的妻子兒女,這些對於他們來說比他們的命還要重要。”
“你究竟想要表達什麽?”淩天雲聽完了葉吟風的敘說,不禁的疑惑問道。
“以陛下的睿智,應該可以明白草民所說的意思。大周的軍隊驍勇善戰天下皆知,但凡大周之內再出像樊愛能之類的將士,恐怕大周這支雄武之師就要落入詬病。天下將不再是大周的天下,然大周真的想要一統天下,就必須忍痛割家,當斷則斷。陛下既然做出了決定,又為何還要在意旁人的想法呢。”葉吟風說完,便不再言語,他將目光轉向了那些胡亂吹侃的普通士卒的身上。
閃搖的篝火映出了一張張普通的臉容,有帶著傷痕的麵容,還因血氣流失而變得蒼白的麵容,但是每一張麵容裏卻流露出了喜悅般的興奮。他們或許沒有崇高的理想,他們隻想為飽餐一頓,他們或許隻是為了不讓家人風餐露宿,但是他們每一人覺得活著就是最好。最低層的人們往往對願望要求並不高,但是這要用他們的一生的時間去拚殺。
柴榮聽完葉吟風所言,並沒有出聲,他的雙眼裏凝望著那無盡浩瀚的星空,但是他的胸懷之中卻是波濤洶湧。是啊,沒有不怕死的人,在死亡的麵前,人人都會選擇逃避,但是這個權力隻有普通人才有的。他做為大周的皇帝,決意率軍北上,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樊愛能身為一軍之將,卻貪生怕死臨陣逃脫,一名沒有責任的將領哪怕是給他再大的權力,那也是將大周的軍隊害了。
三人無語,隻有那篝火還在燃燒它的餘輝,劈哩啪啦的火焰灼燒響聲回蕩在這軍營之中。肆意亂侃的軍卒絲毫除了大戰之後的興奮之外,他們的臉上還有對日後生活的向往,普通人有普通人的快樂,普通人有普通人的抱負。
柴榮心中的決意已經更加的堅定了,那個決心一下之後如一根長刺般一直堵在他的咽喉處,讓他呼吸很是不暢。而如今他聽了葉吟風的那一席話之後,那周身的鬱憤化作了一股春水般,盡流入那草叢之中。而此時的他頓覺心裏舒暢很多,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油然而起。他隻覺自己的胸腔鬱結一通如順,那千頭萬緒般的煩愁從他的身體裏拋卻到了九霄雲外。
一種如潮水般的乏意向他湧來,心中的那根長刺已然被他拔掉,他的身心已經放鬆下來了,使得他的雙眼不禁的變得如鉛重般,他再也無法抑製自己體內的那些困意,便在這草叢之中沉沉的睡去。
“你真厲害。”淩天雲向葉吟風比劃了一下,然後向對方說道。他也沒有想到一直想不通的柴榮會聽到葉吟風的一席話而豁然開朗,連他都無法開導這名大周皇帝,卻因為葉吟風的一席話而陷入了沉睡之中。
“其實也沒有什麽,他想要一個讓他信服的理由,我們就給他找一個信服的理由罷了。至於其他將領的想法,也許他顧慮太多了,這事就這麽簡單,他才是這一國之君,他決定了的事如同他北上禦駕親征一樣,他隻要保他這樣一貫的作風就行。別人有別人的顧慮,而他沒有,因為他是大周的皇帝。就這麽簡單,你們看事情的出發點就錯了。”葉吟風白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打擊道。
“算了,說不過你,不愧為南唐淮南第一才子。”淩天雲見柴榮沉睡過去,他說又說不過葉吟風,隻好躺了下去。嘴裏還叼了一根綠油油嫩草,他的目光清澈,呆呆的望著星空之中,也不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葉吟風知道今夜應該就到這裏了,他盤膝而坐,默念起內功口訣將丹田內的真氣朝周身裏運行而去。他感覺到自己丹田內的那三顆如微般的球體越轉越快,幾乎就要達到了一個極限了,隻有達到了那個極限,他相信自己將達到一個新的境界。
柴榮沒有想到自己會在營帳外的一草叢裏睡得如此的香,當他醒過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他翻身坐起,看到了身旁這兩名沉睡正香的少年,他的嘴角不禁的露出了微微的笑意。年輕真好,可以任意而為,他不禁的為這兩名年輕的少年感覺到高興和羨慕。隨後,他看到了環繞在他周圍一動不動的禁軍侍衛,除了他們三人睡在這草叢裏,還有不少的士卒也睡在草叢裏,如雷般的鼾聲正打得歡。
不知道為什麽,柴榮覺得自己麾下這些發出如雷般鼾聲的普通士卒變得讓他感覺無比的安全。縱然是他的周圍沒有這群長夜未眠的禁軍侍衛,他也覺得自己是這個天下最安全的皇帝。
他站起了身子,理了理自己身上的皺褶,然後拍了拍自己身上粘著的綠草,他的目光朝這軍營中掃射了一下。從那些打著如雷般鼾聲的普通士卒身上掠過,然後從那兩名沉睡中的少年身上掃過,最後他放眼而望,眼底盡是這連綿不絕的大周軍營。
旭日東升,將他的身影交輝而映,那金色的陽光在他的身上布出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他的臉上呈現出了一種無盡的威嚴,身上那帝王之氣般的霸意越來越濃。他緩緩的朝自己的營帳內走去,那道偉岸的身軀裏凝盤著讓人膜拜的神息,大周皇帝帶著他日益成形的帝者尊貴氣息來了。
一陣密集的鑼鼓聲將這寂靜的軍營打破了,那陣密集的鑼鼓聲之後便是聲聲久響不絕的號角聲。隻有軍中大事,才會有密集的鑼鼓聲加上長響不絕的號角聲。隨著鑼鼓聲和號角聲之後,總個大周軍營沸騰了,每一名將士的心提得高高的,因為他們知道,一定有大事要發生了。
高高的點將台之上,柴榮一身戎裝傲然而立,他的身後便是與他一起親征的各大周將領。他的虎目裏流露出了前所未有般的堅毅霸氣,他的臉頰上雖然有一些消瘦,但是一股不怒自威般的氣勢豁然而現。一身戎裝的柴榮變得不一樣了,雖然他也曾身著盔甲出現在戰場之上,但是此時的柴榮卻給人一種更加英武霸道。
“來人,帶樊愛能,何徽等一幹將士,爾等臨陣逃脫違抗軍令,按我大周軍律,斬立決。”
柴榮那震破雲霄般的旨意如同向炸響在軍營裏的一道驚雷,在大周軍營回蕩不息,縈繞在每一名將士的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