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冷窗功名與劍
一夜無話,遲日,葉吟風滿步於這積雪飄揚的院落之中,隨意間掬起一把晶瑩剔透的雪花,細細的感受著從那雪花傳來冷凜的寒意,還有它泛出的淡淡霧氣。此刻,天地之間一片白茫,鋪天蓋地間的茫茫積雪,一股聖潔純白的景象油然而生。
一襲藍衫,身後的那柄無鋒早已經卸下,仿佛卸下了一身的重負。難得的清閑和靜謐。大雪之後的天色依然灰蒙蒙的,隻是天空不再飄飄灑灑般落下雪花。飛起時,卷起一堆積雪化作漫天起舞的精靈,層層泛起的白霧氣息立刻彌漫。
心頭一片寧靜,葉吟風靜立不動,身形巍然如山般,口裏吐納著那股股靈怡出塵般的氣息。心台如明鏡般,空明的腦海不染一絲一毫的塵埃。吐納之即,便是一股股白霧幻化成形,是凝起的鋒利劍刃,又是輕舞飛揚般的白霧仙子。太清真氣講究的一吸一吐之即的交換始作,重而複始般的積累,沒有渾然傾刻般的驚天動地,也沒有一夜成魔般的泣鬼神般的逆天奇技,隻能一朝一夕間的周而複始,一步一步穩如磐石般的老樹紮根。
吐納之氣卷起了重重的冷徹風寒,在他的周身起起伏伏,不休不止。隱隱的,葉吟風隻覺自己的六感變得更加的耳聰目明。這種心靜怡神的修煉,這種卸負無壓之下的修煉,讓他的心境立刻達到了一種新的境界,那與內力的修煉無關,那是一種道家源法自然般的渾然天成般的道意。
出奇的是,四名小家夥也都起得比較早,風雪之中揚起他他們歡快的笑語,天真般的歡聲笑語成了這布衣巷之中的另一道風景。而另一名又高又瘦的男子則一旁而立,他好奇的看著身旁的這名藍衫少年,吐納之間的一息一氣。隱約間,他感覺到了一股渾然天成般的道韻在那少年周身縈繞不止,那量種如青如藍如淡般的氣息環繞在這少年的周身。一雙細長的丹鳳眼不由的眯了起來,他還是那個樣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但他那藏在雙袖之中的手不禁的動了動。
傻大個夯漢如一座山般衝了出來,昨夜裏嘴裏喊著“雞腿”的那夯貨,吃起鹵豬蹄的動作絲毫不下於任何人,也就是那嗜睡的老者與他有的一拚了。那夯漢一盆豬蹄吃下肚子裏似乎還意猶未盡,被葉吟風一個眼神盯得渾間一顫,再也不敢有什麽動作了。倒是那四小似乎忘了對方那猙獰的麵容,將自己吃剩直的豬蹄全部倒進了他的盆裏。那家夥吃得肚圓腹脹這罷了手。
此時,這夯貨也如一孩童般一陣風般衝了出來,迎接他的便是一團雪花砸在了他的臉上,他也不惱不怒,嘴裏嗬嗬的叫個不停。下意識的他一拂自己臉上的雪花,他又要站立在葉吟風的身後,隻是他從對方那溫煦的目光裏看到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心安。又是幾團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身子一轉,這夯貨加入了那四小的隊伍之中。
嗜睡的老者如一睡神般,此刻外麵熱火朝天般的戲耍歡鬧卻沒有把他吵醒,誰也不知道他昨夜裏是什麽時候進了那土屋之中。最後起身回屋的葉吟風特意的留意了一下,那那老者熟睡之中泛出一股濃密的氣息,使得那雪花降落在他的上,不化不凝,形成了一團團奇特的雪花。最後將他的身子全部覆蓋住了。
望著這一切,高瘦的十三先生似乎有所感觸,一雙細長的丹鳳眼裏泛出了縷縷精光,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隻是他那雙冷冽的眼眸裏挾著一絲未明的神色,目光本如刀,犀利本如鋒,此刻卻是另有一番的風情。
葉吟風吐氣納息之後,便看到了那四小一大之間的嬉鬧,一抹淡淡的憂傷突湧他的心頭,曾幾何時,他與自己的家人也是如此。但奈何,家已滅,小妹如煙生死不明,雖然他心裏一直有一種預感,那就是自己的家人,父母,小叔葉然並沒有在那次劫難之中遇害。但他還是找不出說服自己的理由,畢竟自己在那次劫難之後倉促離去,根本來不及查看什麽蛛絲馬跡,也許心裏留著一份念想和希望,也是不錯的。
撕裂的寒風卷起了堆堆的積雪,暗白的天空席裹著一抹肅殺的氣息,千堆雪也無法將這抹肅殺淨化,層層鉛雲滾滾而起,嘶嘶風聲唳唳而響。
一天時間就已然如白駒過隙般流失,暗夜的來臨,激起了千萬的濃墨色彩,地麵之上白雪塏塏,而那天際卻是如墨如漆般。泛著白光的積雪映襯著那濃墨般的穹宇,渭涇分明的大地天空披上一道濃烈的圖卷。
一輛古樸無華的馬車悄然間出現在那布衣巷的巷口,一名精壯的漢子從那馬車之上跳下,一身的勁裝凝著一抹彪悍的氣息,在這漆黑的夜色之中漫步而行。
葉吟風從那被老者修好的院門中走了出來,他的身後立著一名高瘦的男子,雙手藏在那雙袖之中猶如一尊冷煞的雕塑。再其次就是那鼻裏不停的流著長長的鼻涕的那傻大個,眼裏露出的是不解的光芒,但他也隻能靜靜的看著那道挺撥如鬆般的背影從那院門之中往外而去,嘴裏雖然發出了嗬嗬的聲響,但卻帶著幾分哽咽夾雜。
馬車緩緩的從布衣巷口行去,靜靜的沒入了地茫天黑的夜色之中,佇立而望的人不語,靜寂的氣氛有一些沉悶。
葉吟風摸了摸那腰際之上的玉帶,從外形上來看與尋常的腰帶並不兩樣,但是葉吟風心中卻湧起了一抹淡淡的溫暖和一絲難言的愁緒。佳人已不在身邊,但泌人心扉的怡人香氣卻還在他的鼻尖回蕩,巧若盼兮,顧有神兮。一顰一笑,一青影,一挽一撩三千絲,莫不是對那執子之手肌的期盼。
心神怡靜,劍心通明,葉吟風坐在馬車之中眼觀鼻,鼻頂心,慢慢的吐息納氣。他沒有帶上那柄無鋒的鐵劍,那馬車行駛的很慢,沒有任何顛簸,很穩,就如同此時他的心境般,難以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也不知道行駛了多久,葉吟風心中一動,從入定之中醒了過來,他知道到了目的地了。
馬車緩緩的停了下來,那名精壯的漢子跳下了馬車,拉開了車門,“葉公子,請”。
葉吟風這才從那馬車之上走了下來,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身處在了一個令他也不由的驚歎的地方。
隻見四周彩燈高掛,與那地麵之上的積雪相映而輝,構成了一道絢眼的風景。四處燈火通明,周四瓊樓玉宇般的水榭亭台,將那通透翠幽的湖泊環繞而起。起舞嫋升的白霧搖曳著,幻化著,晶瑩剔透的冰棱從那樓閣之下的簷角倒掛而下,與那周邊的彩燈相應照耀,泛出了陣陣迷人的光暈。
而此時,四周人影晃動,如那仙境之中的仙衣拂風般,令葉吟風不由得生出許心曠神怡的感覺。此地正是那明月湖,映應而成如一輪明月般,遙眼而望,便可以清楚的看出一輪明月般嵌在那茫茫的大地之上。
無聲無息間,那精壯的漢子又上了馬車,馬兒輕揚馬蹄,得得的聲音在回蕩著,揚著那白雪幻化的霧氣,馬尾一甩將那寒徹凍骨的冷風甩掉。
四處一片寂靜,葉吟風望著那座晶光絢麗的樓閣,如一柄光芒四射的寶劍刺向那無盡浩瀚的漆黑穹宇。那樓閣一共有四層,每一層都有兩丈之高,勾角飛簷的每一處都掛有一盞玲瓏燈。從那八麵玲瓏燈裏透出道道柔和的光芒,既不耀眼也不昏暗,可見如此細微之處卻有如此的不凡作風,這閣樓的主人一定是一名風雅獨特之人。十幾丈的樓閣幻型如劍,迭光重重輝映如晝,此行不枉。
葉吟風獨自一人走在那積雪早已經打掃幹淨的階梯之上,腳尖輕點在那漢白玉般的石階,靴上連一滴水漬都沒有沾上。他心裏不禁的感歎著,不要說這高十多丈的樓閣,就是那樓前打掃得連水漬都沒有石階,那麽今夜的主人又將是一名何等的超凡之人。如此的細微,加上不菲的財力,縱然是一般的大幫都不可能做到如此的細致入微。
雖然沒有豪華入奢的排場,但卻帶著一股高雅清淡的聖然氣息,那閣樓正方的大門之上,“清風居”三個字蒼勁有力,如龍行天穹,又鳳遨九霄,從那三個字跡裏透出一股淩然超群般的霸氣,但轉眼之間,又從那三個字之間看到了一抹平淡怡境般的心情。
葉吟風沒有看到胖道士及那胖郡王,他神態自若的從那大門走了進去,沒有守衛,也沒有看到任何的護從。他進了那大門之後,一條通幽的小徑筆直而又靜然,兩旁還是那瑩瑩如輝般的玲瓏燈,散發出一股聖然的光芒。
通過了那條幽然的小徑,前方一片開闊,人影晃動,又或高談闊論,也有人孑然一身孤自一人。還是沒有看到胖道士二人,葉吟風望了望約有匯集了二三十人的大廳。這大廳之中各式群人,有穿著華麗錦袍的皇家貴親,也有滿臉傲氣的豪門大閥之後,還有臉色自若的寒家才子。
三兩人而坐,古樸的桌椅,清風般的氣息,
人言沸然卻並不大聲,給人一種異樣安寧的感覺。葉吟風並不覺得這感覺很真實,相反他覺得這樣的氣氛有一些古怪,至於怪在何處,他也說不上來,但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覺。這裏麵表麵上是和煦如春般的氣息,但是,他隱隱的感覺到了一種令他有點不適應的勾心氣機,如那深水墉中的淤泥般。
隨意而走,葉吟風並不認識這其中的一人,如果有一人他見過,那就是前日傳訊之人那名身著白衣腰上挎著一柄寶劍的吳家公子。開始他並不知道此人的來曆,後來聽那賴狗兒說起,隻是他很是厭惡那人一臉的傲意,鼻孔嘲天的氣勢。
這其中還有一些不乏修為不錯的武修,他們氣息內斂,渾身蘊藏著一股磅礴氣機。
葉吟風行至一根柱之旁,看到了那柱子之上刻著一字話:冷窗枯燈看劍,劍上幾分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