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 追
不出肖絳所料，此時此刻，遠在燕北王府，剛好有人把肖絳消失的消息報告給了高闖。
“原來是做這個怪！”高闖哼了聲，不動如山。
“要不要去追回來？”練霓裳皺眉。
“我答應了她可以活下去，除非她自己想死。”高闖淡淡的說，真是冷酷得連半點感彩也沒有。
燕北在他的掌控之下，他自信那女人不可能順利走出城門。
而且在這種天氣下，她都不一定到達得了城門。
如果凍死在這個雪地裏，半途中，就並不是他沒有兌現承諾。
“她為什麽要這麽做？她為什麽選了這個天氣？是不是她掌握了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急著跑掉呢？會不會對我們燕北，對王上您不利？”練霓裳看起來比高闖更上心。
“選擇今天，是因為在其他時候，王府裏不會有這樣鬆懈的機會。”老郭在旁邊緩聲道，“照理來說，除非她拿到了了不得的東西或經曆了不得的事，不然怎麽會冒險？不過嘛，我找到了這個……”
他拿出一張紙，遞到高闖的手裏。
高闖一目十行，隨即拍案而起。
隻說了兩個字：去追！
幾個人剛走出屋外，正好看到天空中有一團綠色的焰火，騰然升起！
看到這場麵的人都驚到了。
高闖的眉頭立即皺了起來，“必須把她追到！要活的！”
話說完又頓了頓，“本王親自去！”
咚！
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天空中再度爆出一朵煙花，也同樣拖著鮮綠色的長長尾翼，宛若高山深處走出的精靈。
美麗而奪目！
高闖勒住馬，仰頭望了望，然後拿著手中的馬鞭，像煙花射出的方向指了指。
“王上，這是往北邊去啊？”高闖身邊的一等侍衛祝飛提馬上前，“不是應該往南……”
“沒看到焰火嗎？”高闖忍不住再度抬頭。
但那刹那的燦爛卻已經消散，隻餘下淡灰色的煙氣，瞬間被北風撕扯的無影無蹤。
“會不會是故布疑陣？”祝飛問。
高闖凝眉，而後微微搖了搖頭。
不知道為什麽，他有一種強烈的直覺：能搞出這麽奇怪焰火的，一定是那個女人！
而且，如果她自己不願意的話，也沒有人能強迫她把這個東西放出來。
所以，這就是她發的信號，不會錯。
“詭計多端！”他哼出這四個字，一帶馬韁，率先向北邊奔去。
燕北最精銳的鐵騎，也就是燕北王的親衛隊如臂使指，陣型不亂的緊緊跟上。
祝飛墜在高闖身後，心裏有點茫然。
詭計多端是說他嗎？應該是誇獎吧？大概是說他聰明的意思。
嘿嘿，也不算什麽啦，隻不過戰場上聲東擊西的事兒多了，他可是有經驗的老兵啊。
但，還是王上最聰明。
所以王上但凡指個方向，水裏水裏去，火裏火裏去，絕無二話！
祝飛一邊給自己內心加戲，一邊夾緊了馬背，生怕被隊伍甩開。因為高闖的速度極快，已經趕上了急行軍的時候。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時辰，高闖看到了第三支綠色焰火升空。
隻是這一次的距離已經很近，而且焰火明顯用料不足，並沒有飛起多高就洇滅了。
高闖不禁皺了皺眉：那個女人要找死是他自己的事兒，但是既然他已經追來了，他就不能允許她死在他麵前。
“王上，那邊有情況！”祝飛眼尖，一下就看到冰湖旁邊躺著兩個人，一動不動的伏在地上。
旁邊的積雪有暗色，還結了冰，顯然是血液滴落在雪地上形成的。
“去看看。”高闖揮了揮手指，心頭略緊。
祝飛立即麻利的下馬，一溜煙兒的跑過去探看仔細，又一溜煙兒跑回來。
“回王上，是兩個男的。已經死了。一個有明顯的外傷，另外一個並看不出來，隻是臉上還挺痛苦的樣子，大約都傷在下腹部。”
下腹……
“屍體帶回去。”高闖吩咐，同時向四周打量了一下。
因為雪已經停了，所以各種印跡並沒有被覆蓋。
“此處有打鬥的痕跡，還有車輪印，應該不遠了，走！”他看了看遠處起伏的小山包說。
車輪印就是拖向那個方向，假如那個女人夠聰明的話，也必然會找個避風的地方以等待救援。
事實上，他所料完全不差。
一行人又往前行了半裏多路，就看見地麵上有燒黑的碎紙屑四散在雪地上。
不遠處，有一個積雪搭的，非常矮小的窩棚，旁邊就是一個山洞。
高闖勒住馬，原地轉了一圈。
“王上，還是屬下先去看看吧。”祝飛阻攔。
為了王上的安全，必須前鋒先行。
可高闖卻擺擺手，示意無礙，直接提馬向前。
“唰”的一聲，大約是感覺到了同類以及陌生人類的氣息，山洞裏的兩匹馬先被驚動，探出頭來。
不過因為地方過於狹小，所以擠擠挨挨的。
而山洞裏突然冒出兩個馬頭，那情形也是有點怪異和搞笑。
祝飛差點笑出來，高闖卻很納悶，轉頭去看那個雪窩。
然後，他看到一個女人，不，就是“那個”女人，彎著身子，慢慢鑽了出來。
其時，夜色已深，天卻徹底放晴。
碧空如洗，一輪圓月透過雲紗，銀光四射。
地麵上的皚皚白雪被映照著，散發出的柔和光芒反過來也映照著肖絳。
她就那樣站在雪地上，月光下。
身上破破爛爛，戴著帽子，麵巾，全身圍得厚厚的就像一團棉絮。可卻腰杆筆直著，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種說不出的驕傲和自尊感。
高闖立於馬上，居高臨下，仿佛俯視眾生。
這臭男人真是……太冷酷無情了。
得，山不來就我，我就去就山吧。
肖絳心裏想著，無奈的挪動著早已經沒有感覺的雙腿，往前走了幾步。
“王上，您終於來了。”她站的直直的說。
不是不想略施一禮，表示優雅大方懂禮數，實在是身體都凍僵了。
“你在等本王？”高闖的聲音和神態，比這個冰天雪地還要冷硬。
“您不是來了嗎？”肖絳神情坦然，麵容被遮住，但那雙眼睛熠熠生輝。
“本王想看看那焰火。”
“那證明，我有活下去的價值。”
肖絳咧開嘴笑。
表情並看不見，可眼睛彎彎得像個月牙，似乎與天上的圓月相呼應。
高闖隻覺得有什麽不知源頭的光亮晃了他，令他不由得微眯起眼睛，“可是有的人自己想死。”
“您錯了，我走這一趟，才是為了活下去呢。”肖絳說著，又緩緩向前走了幾步，仿佛高闖的方向就是她的希望。
可惜就在此刻，她驀然感覺眼睛和腦袋都在發脹，眼前發黑，隨即不可抑製的陷入了混沌之中。
不會吧？她努力這麽久了，卻倒在生門的門檻之前嗎？
特麽的，也太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