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凶手
凶手
王進背著一把刀,一把已斷成兩截的鬼頭刀行走在山道上。
王進在道路上行走,已走了近一年,現在他記不清前進的方向,隻知道不停的走。就如一陣風在道路上輕輕地飄過,沒有任何的痕跡。王進不知道行走的方向,但知道自己行走的目的。他要找出殺死王海雄的凶手,因為他是刀王王海雄的兒子。
王進清楚地記得那個早晨,父親刀王王海雄的屍體,就躺在刀王每天習武的後院裏。王進走進後院看到的景象是王海雄的身體四肢伸開,平躺在院子裏的中央,頭卻滾落在院子的後門邊,從地上的鮮豔的血跡看,那頭是被什麽兵器砍掉後,直接飛到院門邊的。
當時,王海雄臉部表情是眼睛圓睜、嘴巴張開,給人一種感到驚訝,而又目瞪口呆的感覺。王海雄常用的鬼頭刀,並沒有握在王海雄的手裏,而是刀尖釘在院子門旁的牆上,刀把卻躺在牆根下。那把殺人無數的刀已斷成二截。
從現場一點看不出名堂,沒有人的足跡,沒有打鬥痕跡,一切都跟王海雄平時練功一樣。隻是從王海雄斬斷的脖子上,看出一點小小的名堂,那就是殺死王海雄的凶器竟然也是一把刀。有人說來人是一刀幹掉刀王王海雄的。
王海雄的死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陣風浪,人們對此議論紛紛。沒多久江湖上便傳出一種聲音,說號稱刀王的人,會被用刀的人殺了,這證明有用刀比刀王還利索的人,刀王的名頭也就浪得虛名。
作為刀王王海雄的兒子王進,因為這種聲音責無旁貸的背起已經折斷的鬼頭刀,走進他父親生前如魚得水顯示榮耀的江湖中。他此行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找到那個凶手,並且殺了他,以此來向世人證明王家是真正的刀王,維護他父親創下的榮譽。
在這一年的時間裏,王進走過了無數的村莊與城鎮,可就是沒有凶手的消息。好像這世上從沒有這個人存在過,凶手隻是一陣風路過這個世界,然後又悄悄地消失。就像王進自己,每天如風一樣走過一個個村莊與城鎮,什麽也沒記住,隻是再走進村莊與城鎮時,他卻沒有任何回憶,覺得每一個村莊與城鎮都有是一樣的。
王進感到一種苦悶,還有著某種悲哀,心裏有種深深的苦。找不到凶手,就無法恢複王家的名譽,一個沒有名譽的家族,在江湖中是不存在的,而那時的王進也不是刀王的兒子,王進一想到這些就感到一種痛在心裏。
在道路上行走的王進,走著走著就覺得自己已不是自己,隻是個行走的機器,在天地間漫無目的的行走著,沒有夢想,沒有願望,隻是在走。這樣想的時候,王進就感覺有些累,他覺得這樣永久的走下去,也是無法找到真正的凶手。
王進在一天早上,走進一座小城鎮時做出了決定,他要停止行走。於是,他在這座小城鎮裏停留了下來。為什麽選擇這座城鎮而停止行走,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隻是那天早上他覺得特別的累,所以他停止了腳步,忘記了最初行走的目的。停止腳步的王進在小鎮裏辦了個武館,每天教一些孩子們習武度日。
一開始王進的心還煩躁不安,老想著自己行走的目的,找到那個凶手,並且殺了他,維護王家的名譽。可江湖上沒有一點關於那個凶手的消息,王進自己也沒有勇氣再次行走,於是他不停的給自己找理由,那些徒弟們還沒教好、這裏的人總是挽留他等等。就這樣王進在煩躁與不安中渡過了一年。
一年後,王進的心開始平靜,他覺得那個凶手是不存在的,那隻是人們設想的一個凶手,誰也沒有真正的見過,所以找不到凶手也是理所當然的。而王家刀王的美譽,不是他王家人自己起的,而是江湖上朋友送的,當年父親在世時,所有的人都這樣稱呼,現在父親不在了,那刀王的稱呼當然也消失了,所以也不需用什麽來證明刀王的名譽。
在這一年多的時間裏,王進對自己的生活開始有些滿足。他從生活中得到了比打打殺殺多得多的快樂。隻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才會想起凶手,想起他的父親,想起那把刀。他不明白,那個凶手殺了父親後,為什麽在江湖上沒有一點的聲音,難道這世上真的有這麽個人,和父親有著深仇大恨,隻想殺死刀王,而不想在江湖中揚名。王進想了好多次,可怎麽也想不出來這麽個人,一般的來說,父親的仇敵,都死在了那把鬼頭刀下。
那天晚上,他再一次想起父親的時候,下意識的打開了他這二年來從沒動過的鬼頭刀,刀還是斷為二截,靜靜的躺在桌子上,這二年多他沒有擦過一回,可刀還明亮亮的,跟他父親經常用時一樣。坐在斷刀旁的王進,想起父親當年是如何愛惜這把刀,每天都要將它拿出來擦一遍,而每一次用這刀殺人前,都要用好酒祭一下。王進輕輕的摸了一下刀麵,那種清涼的感覺讓他有些興奮,他從心裏說,這可真是一把好刀啊。王進覺得就是為紀念父親,應該將這把斷刀再重新接上,他知道這鎮上有個手藝很好的鐵匠。
第二天,王進拿著斷刀走進了鐵匠鋪。鐵匠的手藝真的很好,當他將修複好的刀交到王進的手上時,王進根本沒有看到那斷刀的裂紋。王進接過刀,在手中揮舞了幾下,覺得輕重正好合適,便忍不住說了一聲好刀。那鐵匠也應了一聲真的是把好刀。王進隨手將刀插進了刀鞘,便回到了武館。
晚上,王進被一種聲音驚醒,從床上爬了起來,他看見掛在牆上的鬼頭刀,正在自動的與刀鞘相碰撞。王進好奇的將刀撥出了鞘,那刀在王進的手上靜靜的停了一會,便突然的掙脫了王進的手,朝空中飛了出去,刀在空中翻飛了起來。站在那裏的王進有些目瞪口呆,他聽見了父親習武時發出的刀風聲,而那刀上下翻飛的動作,也和父親舞動時的刀法一樣。王進開始有些恍惚,懷疑自己的父親沒死,就藏在這屋子的某個角落。他不知道這發生的一切是個什麽暗示。
這時,那把刀沒有聲息的狠狠的朝王進劈來,王進根本沒有想起來躲閃,那刀便硬硬的劈在了王進腰上。而王進的手下意識的抓住了那把刀,在撥出這把刀的過程中,王進聽到了自己的骨頭與刀身磨擦的聲響。王進艱難的將刀拿在了手裏,然後就聽見嘩嘩的水聲,王進低下頭就看見自己站在一片血泊與自己的內髒中,王進抬起頭看著那把鬼頭刀說了一聲凶手。
然後就到在自己的血泊中。
魔刀
徐浩波走進屋的時候,看見王進的身體分為二截倒在地上,一灘鮮紅的血如一塊紅絲絨鋪在他的身下,王進的臉蒼白而恐怖。憑著做捕快多年的經驗,徐浩波一眼看出,王進的命是讓一把刀給奪了去,而且是一刀奪命。
徐浩波也許是見多了死人,對於現場的慘狀,他有些麻木,隻是抬眼看了看屋子外麵的陽光,然後再回過頭看了看死者的臉。對於死者的這張臉,徐浩波是認識的,隻不過現在這張臉更讓他記憶深刻。
王進是一年前來到這座小城鎮的,來了後就沒有離開,開了一家武館教人習武。徐浩波做為這座小城的捕快頭,也是個練武之人,所以他們之間相識,但不熟悉。徐浩波聽江湖上的朋友說,王進的父親刀王王海雄,在二年前也是死於非命,好象死狀也是很慘,也是死於刀下。據江湖上傳言,王進離開家園的目的,就是要尋找凶手,替他的父親報仇。沒想到現在他也死於非命,死在一把刀下。
想到刀的時候,徐浩波憶起王進練的也是刀法,眼睛在屋了搜尋了一圈後,停在了屋子裏的一根柱子上,一把鬼頭刀砍在柱子上。徐浩波的第一感覺,那把鬼頭刀是把好刀,因為徐浩波也是用刀之人。徐浩波的腦子飛快的轉了轉,從他的記憶裏來說,他到這兒來的幾次中從沒見過這把刀,那這把刀來自那裏?
徐浩波走上前,從柱子上取下了那把鬼頭刀,他在刀身上看到了一點血跡,也就是說這把刀可能就是凶刀,是這把刀殺死了王進。徐浩波用手在刀身上彈了彈,那刀便發出一種徐浩波很熟悉的聲音。徐浩波從心裏不由自主的說了聲好刀。
徐浩波提著刀走出屋子,對站在院子裏的捕快們揮了揮手,那些捕快們便進去收拾王進的屍體,而徐浩波就站在了一片陽光下。他在陽光下下意識的舉起了手中的刀,看見刀柄上刻有王海雄三個字。徐浩波知道這是刀王的名字,也就是說這把刀是刀王留給了他兒子,現在是王進自己在用的刀。
陽光下的徐浩波轉身又走進了屋子,屋子裏的捕快們都在忙碌,並沒有什麽異樣,東西還是擺放得整整齊齊的,沒有一點打鬥的痕跡,唯一的變化就是屋子主人,已經躺在了地上,而且是身體分成二半躺在地上的。徐浩波的臉上現出一種迷惑,低著頭又走出了屋子,站在一片大的陽光下。
徐浩波低著頭在陽光下走了幾步,便在院子裏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看著手中的刀。一個人的非命死亡必定要有原因,而這些江湖人不外乎是些仇殺,可手中的這把刀是王進的,王進就死在這把刀上,屋子裏也沒有打鬥的痕跡。徐浩波有些想不通,覺得這一切有些不可思議。坐在陽光下的徐浩波突然想起江湖上關於刀王王海雄的死因,據說刀王也是死在一把刀下的,而且也是一刀奪命。那會不會也是手中的這把刀。
這樣一想徐浩波就認真的看著手中的這把刀,刀身在陽光的反射下雪亮,仔細一看那雪亮中有一絲藍瑩瑩的感覺。做為使刀的人徐浩波有些忍不住,便站起身來,不由自主的舞弄起手中的鬼頭刀,刀如一片雪花罩住了徐浩波的全身,進進出出的捕快們看見了便有人喊好。
突然間,刀脫開了徐浩波的手,自由的在空中飛行,那飛行的刀路如同一隻無形的手,在使著一套精美的刀法。徐浩波呆呆的看著那刀,如同被人定了身一樣。那在空中飛行的刀,翻飛了一陣後,就直直的朝徐浩波飛來,而且刀速加快。
圍觀的捕快們驚叫起來。徐浩波在驚叫聲中驚醒過來,看見那把刀正朝他的麵門劈來。徐浩波根本沒有時間想,隻是出於本能朝一旁閃了一下,那刀從他的肩膀旁劈過,將他肩膀上的肉劈掉一塊,刀並沒有落地,而是飛快的反切,朝他的腰劈來,徐浩波一個後翻躲過了這一刀。那刀也就一下子劈在了院子裏的一棵樹上,停止了它的飛行。
徐浩波有些驚魂未定的看著樹上的那把刀,遲遲沒有走上前去。刀在陽光下不停的擺動,發出嗡嗡的聲音。捕快們紛紛走上前來,想說什麽。徐浩波製止了他們,他就站在陽光下仔細的看著那把刀,想著這發生的一切。
王海雄、王進都死一把刀下,而這把刀應該就是眼前的這把刀,也就是說,這把刀殺死了它的主人。理由是這把刀在王海雄的手上殺人太多,舐血太多,已有了魔性。王海雄老了後,很少在江湖上行走,這把刀也就沒有了舐血的機會,所以它把自己的主人殺了,然後是王進。
當把這一切想通的時候,徐浩波覺得有種惡心,人站在那裏就有些要吐。而身上的傷也疼痛起來,徐浩波就開始站不住了,但他還是站在那裏看著那把刀說了聲魔刀。人才一頭倒在地上,那些捕快們叫著他的名字圍了上去。
幾天後,徐浩波出現在城鎮的鐵匠鋪前,當他拿出那把鬼頭刀的時候,鐵匠一眼就認出了它。說這刀不是我前幾天才替王進接上的,怎麽又回來了。
徐浩波點了點頭,並沒有說話。
那鐵匠又說大爺,這可是把好刀啊!
徐浩波看了看那刀說再好的刀見了血也是凶刀,是凶器。
鐵匠看著他沒有說話。
徐浩波沒有看那鐵匠,隻是淡淡的說你就將這刀給我改成幾把殺豬刀吧!
就用這刀?鐵匠叫了起來。這太可惜了,這可是把好刀。
徐浩波看著鐵匠一字一句的說在我的眼中這隻是把會殺人的刀。
鐵匠看著他並沒有動手,隻是將刀拿在手上擺弄著。
徐浩波看著鐵匠說你可以動手了。然後他就沒有看那刀和鐵匠,而是看著鋪子外麵的天空,自言自語的說你那麽喜歡見血,我就讓你天天見血,這也算對得起你了。說完後他長長的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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