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求上門來
她覺得自己腦瓜子不夠用,擠完油回家的路上就跟知恩說起這個事兒來。
雖然知恩最遠也隻去過鎮上,可他聽郭厚澤講過不少外麵的事兒,也通過讀書讀報對這個世界有自己的一番認知,腦子裏的東西要比春陽多不少。
他對春陽道:“想強大,要麽有錢要麽有權,你先要確定自己想要哪個。確定了,再去找達成目標的辦法。以咱們現在的年紀來說兩個都太難了,想那麽多沒啥大用,還是過好眼巴前的日子吧。同一條路,別人走一小時歇十分鍾咱們就走兩個小時或者走三個小時歇十分鍾,就算步子邁的小點兒也總會走到別人前頭去。”
“萬一別人有牛車馬車呢?咱靠兩條腿還是走不過人家”,春陽有些悲觀的說道。
知恩歎氣,緊了緊肩膀上的繩子,穩穩當當的拉著車繼續往前走,認真的說道:“春陽,世界這麽大人那麽多,別老想著走到所有人前頭。咱沒有牛車馬車自行車咱就有兩條腿,那咱們就跟兩條腿的比,等咱也有車了再跟那些有車的比。”
有牛馬拉車和靠兩條腿走路差距真的挺大,兩個人拉著車去擠一回油晚上累的睡覺都直哼哼。
曹佩瑜心疼他們,第二天要自己拉苞米去村裏加工粉碎。
張嘴借一回車,把要幹的活兒都幹了,省的老去麻煩別人,曹佩瑜是這樣想的。
想法是沒錯,可還沒等她出門兒呢姥姥就拉褲兜子了。春陽沒給姥姥收拾過曹佩瑜不放心,那就隻能春陽跟知恩去加工,她留家裏伺候姥姥看著知禮。
春陽還好一點兒,隻是胳膊腿疼,知恩肩膀都磨禿嚕皮了,晚上脫衣服的時候皮肉都跟線衣黏在一塊兒,看著就倍兒疼。
他怕家裏人擔心都沒打算說,還是一早上春陽不小心掀開簾子看到的。
春陽沒跟曹佩瑜說,隻今天出門的時候搶過拉車的活兒,讓知恩跟車屁股後麵推著。
好在今天不用走那麽多的路,咬咬牙春陽也能堅持下來。
村裏就一台粉碎機,好多人等著粉碎苞米,春陽和知恩就蔫巴的排在後麵。
等著粉碎的人湊到一塊兒堆閑聊,話題始終在計劃生育上打轉。
有人說這回是動真格的,鄉裏專門成立了一個專管這事兒的小隊,要挨村宣傳,還要帶生過孩子的婦女去做節育,反正就是不讓多生了。
也有人不信,說他們這地兒偏,山高皇帝遠的,多大的雷到他們這兒也就聽個響兒,不用擔心。
春陽和知恩聽半天,心裏也都有想法就頭挨頭湊到一塊兒說起來。
“其實計劃生育也不是今年才有的,咱們這兒一直沒啥動靜,我估摸著上頭肯定會來宣傳,但也就是雷聲大雨點兒小的事兒”,知恩猜測道。
春陽跟他想法不大的一樣,她低低道:“我咋覺得是大暴雨呢。以前咱村人湊一塊兒扯東家長西家短,現在聊的都是這事兒,那就說明事兒它已經不小了。”
她說的也有道理,知恩微微點下頭,輕聲道:“這都是大人的事兒,跟咱們沒啥關係,別瞎尋思了。”
上午還說跟他們沒啥關係,下午就有關係了!
下午兩點多鍾,春陽正坐在灶坑前燒火,鍋裏煮著苞米碴子,濃香的味道飄出來,勾的肚子咕嚕嚕叫個不停。
不知道多少次咽下口水的時候,兩個村裏的婦女突然找上門來。
其中一個婦女跟春陽還挺熟,正是春陽的小姑李燕。
另外一個是婦女主任的弟媳婦,具體叫啥不知道,她男人叫二龍,村裏人就都叫她二龍媳婦。
這倆人平常跟郭家都沒啥來往,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李燕過來看春陽,二龍媳婦就跟著搭個伴兒。
然而這個解釋跟事實差了十萬八千裏,人家倆人過來跟春陽沒有半毛錢關係。
她們是來求曹佩瑜幫忙的。
二龍媳婦從婦女主任那得到消息說是這幾天鄉裏就會來人帶一批婦女去上環,她和李燕都在第一批的名單上。李燕今年三十六歲有三個姑娘,她二十九歲有一兒一女,都還想趁著能生再生個兒子,不想被拉去帶環。
如果真的強帶人走,村裏肯定藏不住,娘家也不保險,想一圈下來似乎隻有郭家最適合藏人。
“我們聽到動靜就往外跑,人一走我們就回家,最多也就一天一宿,嫂子你看成不?”李燕苦著臉哀求道。
曹佩瑜歎口氣,為難的說道:“就不說春陽這一層關係,咱都是一個村的,你們有啥事兒我能幫的肯定得幫。可你們也看看我家這條件,除了屋裏這兩口大箱子還有哪兒能藏人,萬一有人找來我家,你們被堵屋裏想跑都沒地方跑。”
她說的確實是實話,家裏地方不大,根本沒有能藏人的地方,確實不適合管這種事。
李燕也明白,急的紅了眼,吭哧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要說還是二龍媳婦腦袋瓜子靈,她四下看一圈兒,疑惑的問道:“咱家冬天沒儲菜嗎?白菜蘿卜土豆我咋都沒看著呢?”
為方便儲菜,村裏不少人家挖地窖,郭家也有,不過村裏人都不知道。
姥姥是從戰火硝煙裏爬出來的人,郭厚澤和曹佩瑜也經曆過不少事,他們的神經都很脆弱,凡事都願意給自己給家人留後路,這地窖就是他們的一條後路。
萬一哪天又打仗或者發生別的事兒,跑沒地方跑,至少有一個地方可以暫時躲避。
郭家的底牌,自然不能隨便亮出來。
曹佩瑜拍著大腿大聲歎氣:“冬天咋能不儲菜,不儲菜吃啥?外屋地靠牆根兒那不有兩個麻袋嗎,土豆蘿卜倭瓜都擱那放著呢。要不說我家地方小呢,連儲菜的地方都沒有,要不高低存幾百顆大白菜啊。”
這話毫無破綻,二龍媳婦也無話可說。
兩個人走後,曹佩瑜又把春陽三人叫到身邊,賊嚴肅的對他們說道:“村裏有人跟你們說想來咱家待一會兒啥的你們都別答應,誰說都不能答應,聽到沒有?”
似乎覺得語氣太重太嚴肅,曹佩瑜又溫和的解釋道:“咱就過好自己的日子,誰家的閑事也別管,隻有這樣世道變成什麽樣咱們都能活下去。”
說是誰家的閑事都不管,可當事兒真的悶頭撞上來,一顆肉長的心又哪能硬的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