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一十一章 皮皮鬼的話
想要將已然毀去的事物重新修複成原來的樣子，這顯然不大容易；而要是想將它真的修複得與原來一模一樣，那就更是一件天大的難事了。
對於瑪卡而言，前者或許還能夠勉強做到，可至於後者……
“總感覺……還缺少了點什麽。”
他走在無人的走廊裏，看著那一間間熟悉卻又帶著點陌生意味的教室，不禁如此嘟噥自語。
“是因為少了人嗎？”
由於是完全按照著自己腦海中殘留的記憶去進行重建的，所以這座“新的”霍格沃茲城堡起碼表麵上與過去並沒有什麽不同——腳下的每一塊地磚、牆上的每一道紋路、乃至書架上每一本書籍傾斜的角度，哪怕瑪卡現在就去用冥想盆調取回憶進行對比，也肯定不會找到絲毫的差別。
然而，別說是有沒有人的區別了，光是原本附加在整個城堡各個角落的大量古代、近代魔法魔咒，就不是瑪卡所能恢複得了的了。
“哦，這些樓梯應該是會自己動的。”
慢慢悠悠晃到了城堡的階梯附近，瑪卡抬頭望著那一道道毫無支撐物的懸空石階，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當初那千變萬化的樓梯，正是由羅伊納·拉文克勞親手設計建造的，其中用到了很多非常細微精巧的魔法技術。
而現如今，若是要瑪卡去還原這組四通八達的活動樓梯……不得不說，想要達到那個效果其實倒也不算非常困難，可要想讓那等複雜的魔法階梯一直運轉上千年還不出故障，這就不是十天半個月的研究便能搞定的活兒了。
瑪卡站在樓梯下，仰望著它們比劃了幾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他顯然並沒有那個時間，去搗鼓這種眼下多少有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瑪卡，我想去看看溫室……能陪我一起去嗎？”
突然間，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維莉輕聲問道。
“溫室嗎？”瑪卡稍稍一頓，隨即點了下頭，“嗯，行啊！”
他說著，正要和維莉往回走，可就在轉身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覺到了一抹稍顯異常、但卻又頗為熟悉的波動自己上方掠過。
“先等等。”
在對維莉說了一聲之後，他便再度回過身，抬起頭去瞥了一眼。而緊跟著，就見他驀地伸出手去輕輕一抓，然後便仿佛揪住了什麽似的往回一拉。
下一刻，一團白色的、同時又有些透明的虛影竟被他憑空拽了出來。
“唉喲……是誰？怎麽回事？我在哪裏？誒？這不是麥克萊恩嗎？哦，還有白頭發的小啞巴……”
那個虛影在瑪卡手裏掙紮了幾下，發現根本掙不脫，於是幹脆就不動彈了。隻是，它嘴巴卻完全沒閑著，仍舊在那兒一個勁地嘰嘰歪歪個不停。
“你都成這樣了，就不能閉上嘴少說幾句話麽？”瑪卡提溜著它那滑稽的、有點兒模糊不清的衣領道，“皮皮鬼。”
“就是因為都這樣了，我才要趁著這機會多說幾句啊……哦！你這個小屁孩兒哪兒懂得這些！”
皮皮鬼又晃動著它的短胳膊短腿撲騰了幾下，這才吐出舌頭衝著瑪卡比了個鬼臉，一點兒都安分不下來。
隻是，無論它表現得如何吵鬧頑劣，也已然無法掩飾那源自根本的虛弱。要是沒有瑪卡主動出手幫它凝聚外形，眼下它甚至連自我意識都已經幾乎維持不住了。
說到底，皮皮鬼也就是一個誕生於曆代師生的精神能量之中的靈怪罷了。
“皮皮鬼？”維莉見狀，也不禁湊過來看了它幾眼，“好久不見。”
“噢，小啞巴，原來你會說話呀！哈哈……”
“我不是啞巴。”維莉抿了抿嘴道。
“行！”皮皮鬼撇了撇嘴，“我知道了，小啞巴。”
瑪卡看著它和維莉在那兒鬥嘴，兀自左右一想，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可能性——或許，還是之前那些“往屆校友”在這裏住了一段時間才讓它重新形成那一絲波動的，而在那之前，它大概是早已經因為霍格沃茲的人去樓空而消失了。
“我說了，我不是啞巴。”
“我不也說了嗎？我知道了，白頭發的小啞巴！”
大概是連皮皮鬼自己也逐漸意識到自己確實已經沒有那個力氣像以前那樣耍嘴皮子了，它說著說著，到底還是微微喘息著放棄了繼續嚐試去逗維莉生氣。
可沒想到，就見在又多喘了幾口氣之後，卻忽然扭頭看著瑪卡道：
“不守規矩的麥克萊恩……你還是放手吧！不用再浪費力氣了……皮皮鬼又不怕死，也不會死……與其在這個空空蕩蕩的城堡裏就隻對著你們三個家夥說話，倒不如再美美地睡上一覺。”
“要不，我把你送去船上？學生和教授現在都在那兒。”瑪卡想了想道。
然而，卻見它立馬就毫不猶豫地搖了下頭。
“皮皮鬼是霍格沃茲城堡裏的皮皮鬼，可不是船上的皮皮鬼！”
“嗯，”瑪卡又頗有些有氣無力的它看了會兒，終究還是點了點頭道，“也是……那你就……再等等吧！”
話語稍落，瑪卡把抓著它的手輕輕一鬆，隨即便看著它很快就如同要融進空氣裏似的，飛快地開始淡化。
“……小子，早點兒讓這一切結束吧！皮皮鬼什麽都不怕，就怕一個人都沒有啊……這樣也未免……太寂寞了。”
聽著那在空空蕩蕩的樓梯間裏幽幽回蕩的最後這句話，瑪卡怔了怔，又習慣性地抬起手來揉了揉額頭。而後，才轉過身去看了眼站在稍遠處的布洛瓦先生，又拍了拍維莉的肩膀，道：
“走吧！你不是要去溫室嗎？那就去看看吧！”
老實說，皮皮鬼最後那句話，著實是讓瑪卡感到有些觸動——是的，雖說隻要師生們都還在，就哪裏都可以是“霍格沃茲”。可是，這樣也未免太“寂寞”了。
重又稍稍回了下頭，瑪卡才帶著維莉，一步步往門廳走去。
城堡外，天氣依舊很是美好，仰頭望去晴空萬裏，一片蔚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