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八十一章 禁忌
瑪卡對港口城市的印象一直都還不錯。
雖說在他那十一年的童年生活中，大部分都堆積著灰色乃至黑暗。可興許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厭煩的時候爬上屋頂眺望一下蕩漾的水麵，就成了他那些日子裏少數能夠讓自己內心平靜下來的方式之一。
沒錯，不論是陽光下的金光粼粼，還是月亮下的銀光閃爍，在瑪卡看來都很美好。
眼下，在大家都已經暫且拋開近日的慌亂淺淺入睡之際，瑪卡悄然離開了倉庫區的“背麵”，尋了一座高樓坐在了樓頂的邊緣。
這裏是個好地方，背後就是一片麻瓜夜生活的繽紛五彩，而前方卻是那昏暗夜幕下的陣陣海濤、以及海平線上那尚未被加來的麻瓜市民們所留意到的大片陰影。
一前一後的巨大反差，令瑪卡覺得自己就好像坐在了這個世界的某條分界線上——說實話，這絕對不是什麽很美妙的事情，可給人的感覺卻是不賴。
“唉……”
瑪卡撐著屋頂的邊沿，輕輕地歎了口氣，而後幹脆就往後一倒，直挺挺地仰麵躺在了這樓頂天台上。
漫天的星辰，瞬間就填滿了他的視野，就仿佛一麵漆黑的幕布上綴滿了寶石似的閃閃發光。
他望著那星空，借著他那沒怎麽深究過的天文學知識確認著星座，然後大致盤算了一下時間。
“嗯，那個‘小家夥’現在應該就在那裏吧？等再過上個一天一夜，咱們倆可就該見麵了……”
必須得承認，流星是很美的。當然，前提必須得是它不會朝著你砸過來。
等到明天夜晚，當瑪卡口中的那個“小家夥”突入大氣層時，瑪卡就能真正看到一顆朝著自己衝過來的美麗流星了。他相信，那種感覺一定好不到哪裏去。
“雖然，也一定很美吧……嗯，到時候赫敏和盧娜她們應該已經搬去巴黎了，也許可以提醒她們晚上抬頭看一看？”
“反正我肯定是不會看的。”
驀然間，在平躺著的瑪卡頭頂方向傳來了一個少女的聲音，不過瑪卡顯然並不驚訝，因為他早已經察覺到有人靠近了。
而在聽到對方這麽說時，瑪卡並沒有去問為什麽不看，而是稍顯隨意地岔開了話題。
“怎麽知道我在這裏的？”
“猜的，”對方聞言，不禁幽幽地道，“在這種時候，你總喜歡往高的地方爬，所以隻要找找附近最高的地方，大概就能找到你了……至少，我的記憶是這麽告訴我的。”
“哦，是的，”瑪卡輕輕笑了笑，“畢竟你的記憶是我給的，裏頭總會夾雜著一些我的‘私貨’……”
正說著，瑪卡卻又忽然稍稍收了收臉上的笑容，有些歉然地道：
“抱歉，總的來說，淨是給了你一些不好的回憶。”
“不，爸爸，真的沒關係……”對方一邊搖著頭，一邊走到瑪卡身旁，而後也輕輕地躺了下來，陪著他一同望向了星空，“而且，也不全是不好的，不是嗎？就比如說……讓我陪在你身邊的那些日子，雖然每天都很危險，可或許也是除了來到你身邊的這些天以外，最美好的時光了。”
“嗯？”
瑪卡聽著聽著，不由微微一怔。
“近來這些日子的生活……你覺得很好嗎？”
“不好嗎？”戴爾菲躺在瑪卡一旁，邊回憶著邊輕聲道，“也許很忙碌、當然也很危險，甚至還差點就丟掉了命……嗯，而且如今的我還徹底沒有了幫助爸爸的能力。不過即便如此，我也依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很好，因為爸爸不會離我遠去、爸爸會一直保護我……哦，還有，爸爸很年輕……”
“其他的也就罷了，最後這句是怎麽回事？”瑪卡忍不住又笑道，“說真的，我可還沒作好當一個父親的心理準備呢！”
可戴爾菲聞言，卻隨即便搖了下頭。
“沒事的爸爸，這樣就夠了……這樣就好……”
也許是隻要待在瑪卡身旁就會覺得很安心，才躺下來沒多久，她的眼皮就變得沉重了起來。
瑪卡聽著耳畔傳來的聲音越來越低，很快，他就發現對方已經徹底沉入了夢想。
“這兒這麽大的風也能睡著，不怕著涼麽。”
一邊說，瑪卡一邊就隨手一揮，為對方裹上了一條毯子。而後他才複又坐起身來，兩腿耷拉在高樓的外壁上，遙遙望著遠處的陰影發起了呆。
記得之前在倉庫裏他就和盧平提到過，海爾波今後多半會以被他占據了的肯特郡為根基開始侵蝕內陸，而對於英國的麻瓜來說，那必將會是一場更大的災難。
並且，在提到這一點時，瑪卡也曾說過自己其實是有些應對的想法的。隻不過，某些做法一旦開始，往後恐怕就很難收手了。
而關於他所考慮的那種“做法”……老實說，他並不覺得所有人都能表示讚同，甚至就連他自己其實都有些抵觸。
即使，眼下正是災禍當前、危機四伏的時候。
“不好辦啊！”瑪卡再次歎了口氣，在心中暗暗地道，“沒錯，起碼還是先看一看麻瓜那邊的態度吧！”
海爾波的傷，給了他應付頭頂上那塊大石頭的時間，也給了很多人慎重思考的機會。其實不僅僅是他的“某些做法”，就連麻瓜那邊，不也還有著某些堪稱為“禁忌”的手段沒有施展出來呢麽？
然而，禁忌之所以是禁忌，就是因為它們害人又害己。若是海爾波弄出來的那些迷霧連他自己也會受影響，那他要想使用，也肯定會考慮再三的。
“我想我們必須得弄明白，這究竟是一場‘災難’……還是一場‘戰爭’？”
事到如今，其實這已經不是英國單方麵的問題了，更不是瑪卡一個人的問題。近些天來，恐怕全世界有很多能夠知曉前因後果的人，都在默默地思考著。
在琢磨了片刻之後，瑪卡抿著嘴，迎著夜風微微閉上了雙眼。他的發絲在風中搖曳著、飄飛著，就好似他的頭緒一般千絲萬縷，看似順暢、卻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總之，還是先應對好眼前的事吧！”
話音未落，他轉身抱起被毯子裹著的戴爾菲，而後瞬間往後輕輕一躍，在往樓下墜去的途中無聲無息地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