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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瑪卡與阿不福思

  “聖誕快樂,鄧布利多先生。”


  豬頭酒吧裏的陳設依舊沒變,到處都是灰塵和汙漬。瑪卡雖然並不在乎這些,可他還是覺得,起碼弄幹淨一些會比較舒坦。


  當然,他今晚可不是特意過來讓阿不福思打掃酒吧的。


  “你在這兒做什麽?對你來說,有足夠多的地方可以去吧?”阿不福思將手中的玻璃杯往吧台上一頓,不耐煩地道。


  “今天可是平安夜,大家都可以休息一下,我來喝一杯也沒問題,不是嗎?”瑪卡毫不在意地道。


  “來一杯?哼……是嗎?”


  阿不福思意義不明地哼笑了一聲,隨即利索地從身後的酒架上抽出了一個長條形的酒瓶,打開瓶蓋就將酒液咕咚咕咚地倒進了一個大大的紮杯中。


  從那豐富的泡沫可以看得出來,那應該是某種啤酒。不過瑪卡看到,那酒液卻呈現著一種詭異的灰褐色。


  “喝吧!今天這杯算我請你的——”阿不福思平靜地看著瑪卡道,“我想你會喝完它的,是嗎?聖誕快樂!”


  他說著,將那一紮古怪啤酒推到了瑪卡麵前,接著便擺出了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


  “哦……好吧!”瑪卡意味頗深地看著那一品脫啤酒,不由得點了點頭道,“如果你覺得這樣就好的話……”


  話一說完,他抓起酒杯就往嘴裏倒了一大口,瞬間一張臉就皺了起來。


  那滋味,說苦不苦、說辣不辣的,就是有一股非比尋常的恐怖味道。他覺得自己算是夠能忍的了,可這種味道卻著實難以下咽。


  可今天這杯酒,他怎麽著也至少得喝下一口去。


  “這……”瑪卡艱難地吞下,隨後更是長出了一口氣,“這是什麽酒?”


  “‘甘普陳年交際酒’,”阿不福思瞪著他道,“破釜酒吧的牌子,以第一任魔法部部長的姓氏命名——”


  “這就是那喝完獎勵100個金加隆的酒?”瑪卡苦著臉道,“難怪從十八世紀至今都沒人拿到過獎金……這……誰能喝得完啊?”


  “能喝完它的隻曾有過一個人,”阿不福思淡淡地道,“就是甘普他自己。”


  “……還好你沒說是你自己。”瑪卡搖了搖頭道。


  “哼,我說了你就會喝完它嗎?”阿不福思冷冷地道,“說吧!小子,你今晚究竟是為什麽到我這裏來的?”


  瑪卡聞言,稍稍頓了頓。


  說實話,眼下的他看起來並不像平日裏那麽從容,從旁人的角度來看,總覺得他有些莫名的遲疑。


  阿不福思雖然長得五大三粗,說起話來也時常粗俗鄙陋,可他的心思卻非常細膩,對別人的行為舉止有著相當敏銳的洞察力。


  雖然瑪卡隻來過這裏沒幾次,可阿不福思卻在之前就看出來他有些不太對勁了。


  “……嗯,”瑪卡聳了聳肩道,“剛才不是說了嗎?來喝一杯酒的,僅此而已。”


  阿不福思皺了皺眉,大白胡子不耐地抖動了一下。


  “喝完它!”他指了指瑪卡麵前的紮杯,果斷地道。


  瑪卡瞧了他一眼,這回卻並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輕輕歎了口氣。然後他再次抓起杯子,咕嘟咕嘟就憋著口氣往喉嚨裏倒了大半杯。


  最後他實在是喝不進去了,隻得又一次將紮杯重重地頓在了吧台上。


  “我不太確定你那腦瓜子裏究竟在糾結些什麽,並且,我也並不關心那些。”阿不福思再度直直地瞪著瑪卡道,“我隻想問你一件事——你滿意了嗎?”


  “不,我不是——”“不用否認!”


  瑪卡的話被阿不福思打斷了。


  “沒錯,剛才我還不太確定,可從你開始否認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有足夠的理由確信我的猜想了——”阿不福思滿臉不耐煩地道,“夠了吧?我可不用你這麽一個孩子來操心!”


  “嘿,阿不福思……”瑪卡張了張嘴,卻著實不知道該怎麽說。


  可是他不說,阿不福思卻又繼續說了下去。


  “……還是說,你覺得阿不思的死你也有責任?所以才在這平安夜跑到我這兒來瞎折騰?”這老頭兒瞥了他一眼道,“別做夢了,這完全就是我哥哥他自己的責任,你那腦瓜子那麽好使——連阿不思都在我這兒稱讚過你,難道你會看不明白?”


  瑪卡略微沉默了一會兒,最終卻隻能用僅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地道:“……不,是你不明白。”


  對阿不思·鄧布利多本人,瑪卡倒是並沒有什麽愧疚的心理。


  正如阿不福思說的那樣,他哥哥的死隻是其本人自己的選擇,何況對於一名真正的巫師來說,鄧布利多並沒有真正意義上地“死去”。


  可鄧布利多的提前去世,卻又毫無疑問是瑪卡帶來的一則變化。他不對阿不思·鄧布利多感到歉疚,卻不代表對其他人也不歉疚。


  阿不思·鄧布利多之死,意味著他眼前這個阿不福思·鄧布利多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一個人——他再沒有任何一個親人了。


  而瑪卡不僅沒能挽回此事,還令這件事提前到來了。


  阿不福思是一個足以讓瑪卡心生好感的老人,即便他粗魯又不太講道理,還總是對他沒有個好臉色,也同樣如此。


  這個健壯的老巫師和他哥哥是截然不同的,他的每一句話都在直率地表達他內心的感受,從來都不會遮遮掩掩地行事。


  所以,瑪卡從頭到尾都沒能將鄧布利多教授當成非常親近的人來看待,卻一直都很願意同他這位弟弟交個朋友。


  可是“鄧布利多之死的提前”這種事,瑪卡又哪裏能拿出來說呢?

  他隻是沒想到,阿不福思不僅記憶力相當不錯,連洞察力都異常地敏銳,這麽快就將他的想法猜了個**不離十。


  這隻能說,今晚這個平安夜,他確實是有些過於放鬆了。


  “……阿不思的死和你沒關係,這點我還是能肯定的。”


  阿不福思將瑪卡麵前的紮杯拿了回去,然後又給他開了一瓶黃油啤酒,口中隨意地道,“他走之前,曾經到我這兒來過那麽一趟……”


  正說著,他狀似不經意地朝裏屋瞥了一眼。在他視線所及的那個方向,掛著一幅畫著一個少女的魔法畫像,隻是在這裏卻是看不到的。


  瑪卡知道,鄧布利多教授來這裏,恐怕是為了和弟弟一塊兒看一看妹妹的。


  “鄧布利多……我是說,你哥哥和你說什麽了?”瑪卡問道。


  “什麽都沒說,”阿不福思沒好氣地道,“他會說什麽?從小到大他都是那樣,什麽都不會說……可他不說,我就看不出來了?我一見他那模樣就知道,年輕時的哥哥又回來了!滿腦子都是不切實際的想法……”


  “呃……”弟弟指責哥哥,那是家人之間的矛盾,瑪卡隻能不予置評。


  “……所以我也同樣知道,不管他是為了什麽而死,那無疑是他自己的選擇。”阿不福思冷冷地道,“我管他死不死?反正大把年紀了,哪個還看不透?”


  “那……”瑪卡不置可否地道,“葬禮你聽說了吧?你會去嗎?”


  “哼,你想要我去嗎?”阿不福思意有所指地反問道。


  他這麽說,瑪卡心裏就清楚了——這老頭兒思維清晰,心裏又藏得住事兒,也難怪鄧布利多教授能放心讓他潛伏在這兒當眼線了。


  要說這阿不福思也是鳳凰社的一員,其實知道的人並不多。尤其是在鳳凰社重建以來,與他有所交涉的也不過就是金斯萊和穆迪他們兩人了。


  就算是偶爾會和他做些交易的蒙頓格斯,都不清楚這個酒吧老板也同樣是鳳凰社的成員之一。


  “好吧!”瑪卡了然地點了點頭,“那到時候,一些人員調度方麵的事情,就交給你一部分了——我會讓金斯萊和你說明的,你和他一塊兒負責。”


  “嗯。”阿不福思哼了一聲,表示他會配合起來的。


  這次的行動其實並沒有以往那麽方便,尤其是在指揮這邊,到時候肯定需要更多的人手來臨時性地調節。


  因為,這回的狀況並不好預判,很難提前製定好一係列的計劃。


  瑪卡給自己的黃油啤酒加熱了一下,然後大口地灌進了喉嚨裏,沒一會兒就喝了個底朝天。


  既然阿不福思對自家哥哥的死表現得這麽坦然,他自然就很難再去介懷了。就算仍然心懷愧疚,那也隻能撇在一邊,不再去想它了。


  將飲料喝完,瑪卡哈出一口熱氣,站起身來便往外走去。


  “總之,小心一些,這次的情況說不定會有些混亂。”他留下這麽一句話,就推開酒吧的木門,打這兒離開了。


  阿不福思看著門扇合攏,這才將酒杯收拾了一下,提前去關上門朝著裏屋走了進去。


  豬頭酒吧很少會提早打烊,不過今天是平安夜,本來就基本不會來客人了。就算有人想出門喝個酒聊個天,大都也會去霍格莫德另一邊的三把掃帚,而不會選擇跑這兒來。


  阿不福思坐在裏屋的小桌邊,給自己倒了一點兒酒,然後向著牆上的畫像看了過去。


  “阿利安娜,聖誕快樂。”


  畫中那位麵容平靜的金發姑娘朝他輕輕地點了點頭,嘴角露出了一絲微不可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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