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血脈詛咒與封印
“……當該血脈詛咒蘇醒時,血脈持有者作為一名女性,其年齡越大、能夠表現的魅力就越高,因而詛咒的影響範圍便越廣,需及時給予封印。”
“我布洛瓦家族之所以接此厄運,非外因強逼,皆因我族乃封印魔法之開創者。為免大罪重現世間,我族應全力發展、世代傳承、永不沒落,將大罪永恒縛於己身,不致沙漠古國傾沒之禍再度重演。”
“我族後裔,萬望謹記。”
布洛瓦堡地下最深層,年輕的家主埃裏克·布洛瓦坐倒在密室的牆邊,一遍又一遍地讀著布洛瓦家族古族譜的扉頁。
上麵的文字都是用古代魔文書寫的,翻譯成現代語言就顯得相當生硬。可這玩意兒每一代家主傳位都會口口相述,其內容倒也不至於令他有太多的疑慮。
“也就是說,這個詛咒還是先祖主動‘接’下來的?”布洛瓦一臉憤懣地將族譜甩到了一邊,惱火地道,“開什麽玩笑!要當救世主你自己去當,當然沒人會管你,可你為什麽要把自己的後人也牽扯進來?”
“而且……而且……為什麽偏偏是我的女兒!”
在他身邊,尚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的維莉,縮在布洛瓦先生的外袍中,輕盈地漂浮在離地一英尺左右的半空中。
大概是剛才已經哭累了,現在她已經眯著雙眼甜甜地睡著了。
年輕的布洛瓦先生轉過頭,看向了小維莉那細嫩白皙的臉蛋,滿腔的怒氣登時轉變成了無盡的憐意。
古族譜的扉頁上寫得很清楚,他需要啟用藏在這間密室底下的封印魔法陣,將女兒體內的詛咒封印起來。
而在封印以後,每過一段時間就需要回來給封印加固。
隻有這樣,女兒才能如常人一樣生活,而周圍的人也不會因為那可惡的詛咒自相殘殺,並引發更大的災難。
可封印的代價,便是自己的女兒將再也不能表露出自己的情緒。不僅無法在開心的時候露出笑容,連在感到悲傷時放聲哭泣的權利,都將被無情地剝奪。
“‘為免大罪重現世間’……嗎?”布洛瓦先生冷聲嗤笑道,“哼……‘大罪’?這又算是誰的罪?難道是我女兒的罪嗎?還是說……是我們夫妻的?”
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因為心係產房中的妻子,布洛瓦先生拾起了隨手扔在地上的魔杖。緊接著,他將女兒重新抱入懷中,隨後將魔杖指向了密室的地麵。
“布洛瓦塔克瓦。”
這是布洛瓦家族的密室開啟咒,隻有血統相符才能生效。而隨著咒文唱響,地麵突然便是猛地一顫,密室中央裂開了一條延伸向下的通道。
原本放在密室中的東西打翻了不少,甚至還有直接掉進地道裏的,可布洛瓦卻根本沒興趣管它們,他徑直地往那黑黢黢的地道中走去。
在這條地道中,開鑿了一級級的台階,他每踏一步,通道的牆壁上就會自動燃起一支蠟燭。
地道並不長,很快,當邁下最後一級台階踩到平地上時,前方突然亮了起來。
在他的麵前,是一間已經點燃了一圈蠟燭的石室,石室中什麽都沒有——除了他腳下那層平整地麵上刻畫著的,那幅陌生的五芒星陣圖。
雖然其中也有著很多線條和符文,可若要與瑪卡自己琢磨出來的那種電路式符文陣圖相比,這五芒星圖樣的符文陣圖明顯要簡潔了太多。
布洛瓦家族的封印魔法是家族的立家之本,也是他們始終在法國魔法界居高臨下的最終原因。
事實上,布洛瓦家族也曾經曆過很多次滅族危機。
雖說正因如此,在舉族搬遷時,家族的傳承也出現過規模不小的失落,可作為最後一層保險的封印魔法卻終究還是殘留了下來。
時至今日,到了埃裏克·布洛瓦這一代,即便隻剩下了一些皮毛,卻仍舊足以令布洛瓦家族站在全球魔法界之巔。
可即便如此,當布洛瓦先生看到地麵上這幅五芒星陣圖時,還是隻能一臉茫然。
“事到如今,就隻能按照族譜上說的辦了。”
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小維莉,稚嫩的臉上還殘留著點點淚珠。在伸手想要為女兒擦去那幾點晶瑩時,卻又不禁收回了自己的手掌。
手上早已沾滿了肮髒的塵土,他又怎麽能讓自己的女兒再染上汙穢?
魔杖輕輕揮動,小維莉連帶著父親的外袍,一塊兒飄向了五芒星的正中央。
她那甜甜的睡顏帶著一絲紅潤,似乎是剛好夢到了什麽美妙的感覺,粉嫩的小嘴勾起了一個安心的弧度。
布洛瓦先生看著小維莉嘴角那抹溫暖的笑容,心中如針紮一般猛地一痛。
“再讓她多笑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然而就在這時,他的腦中一陣恍惚,眼前的空間仿佛像是在折疊一般,產生了令人費解的扭曲。
這不是空間在變幻,變幻的……是他的視野。
“……沒時間了。”
在產房之中將他喚醒的,是那枚項墜的破碎。可他的這份蘇醒,並不是如古卜萊仙火那樣永恒的。
留給布洛瓦先生……不,是留給維莉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四分五裂。”
布洛瓦毫不猶豫地念動魔咒,撕裂了自己的手腕。因為時間緊迫,魔咒的力度果然沒掌控好,十字形的傷口深可見骨,鮮血好似不要錢一般噴湧了出來。
大量的血液在地麵流淌,觸及了鮮血的五芒星陣圖倏然亮起,自動牽引著那片殷紅向陣圖中的每一道刻痕蜿蜒而去。
幽藍色的光輝在血液的侵染之下,逐漸變成了觸目驚心的赤紅。
“族譜飛來。”
布洛瓦再度一揮魔杖,落在上層的古族譜立刻懸空而起,一路飛到了他的麵前。他撥動杖尖展開了扉頁,扭曲的視野卻令他連上麵的字都有些看不清了。
他眯起眼,深吸了一口氣,吃力地解讀著每一個歪扭不定的魔文字符。視野的晃動讓他直泛惡心,失去的血液讓他渾身脫力,可他卻隻能咬牙硬撐。
一個個音節自他口中蹦出,每一個音節都領血色的陣圖光芒更盛。地上的符文和線條逐漸掙脫了刻痕,浮到了小維莉所在的平麵。
與此同時,那張白淨可愛的小臉上,嘴角的弧度在一點點地消失。
當整個五芒星都完整之際,伴隨著布洛瓦口中的最後一個音節吐出,陣圖霍然一縮,在小維莉的胸口化作了一個徽章大小的血色印跡。
“砰!”
布洛瓦先生眼前一黑,重重地跪伏在了冰冷堅硬的地麵上。
雖然感官中的幻覺已然徹底平複,可失血過多造成的眩暈,卻令他連呼吸都變得輕微而又急促了起來。
“……維莉……我的女兒。”
他不顧腦中一陣陣的昏沉,翻過身仰麵躺在了地上,艱難地伸出魔杖,讓尚還懸在半空的小維莉輕輕落在了自己的懷中。
看著自己那麵無表情的女兒,他再度回想起了剛才小維莉嘴角的那抹微笑。在心痛的不能自已的片刻間,他張嘴發出了一記響徹心扉的無聲呐喊。
他這個天底下最無能的父親,又怎麽能用這最憋屈窩囊的吼聲,吵醒自己這可憐的女兒呢?
……
布洛瓦家族的厄運,沒有就此結束;而埃裏克·布洛瓦此次的厄運,也同樣沒有就此告一段落。
布洛瓦堡的降生宴會被中斷了,所有客人都被請離了城堡。
在這大雪紛飛之際,法國魔法界的純血巫師們在晚餐過後,與家人朋友圍繞著火盆,談論的話題自然又多了一個。
布洛瓦家族當然隻是給出了一個勉強說得過去的解釋,可謠言卻因此在純血之中暗自流傳。
當然了,對於外人來說,這件事也就不過如此而已。
可是對於布洛瓦先生而言,屬於他的厄運卻在一天接著一天,不斷地加深。
小維莉在木然地成長著,每一日都是麵無表情,長出來的頭發更是一種略帶晶瑩的雪白。
而布洛瓦先生的夫人、維莉的母親,因為先後受到了幻境、產後出血和魔法禁錮的影響,身體狀況在不斷地變壞。
在旁人眼中,小維莉的逐漸成長,就仿佛是用日夜"yunxi"母親的生命換來的。
恐慌,在布洛瓦堡的仆從心中無可抑製地累積。
可布洛瓦夫人卻對堡內的流言視若無睹,她滿心憐愛地看顧著自己的女兒,甚至在連她自己都下不了床的病重時期,仍然無時無刻地陪伴著小小的維莉。
她的臉上,始終維持著一臉溫柔的微笑,沒有半點的動搖。
直至維莉誕生後的第三年冬季,細碎的小雪輕柔地灑落在布洛瓦堡最高的那座塔樓尖頂上時,年輕的布洛瓦夫人帶著笑容離開了人世。
還差一天就滿三歲的小維莉,靜靜地坐在自己的嬰兒床上,麵無表情地看著自己的母親逐漸變得冰冷。
在尚未懂事的小維莉心中,隻有母親臉上殘留的那抹微笑,永恒地留下了烙印。
“……媽媽。”
開口頗晚的維莉,第一次將這個詞叫得這般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