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男巫的毛心髒
對於瑪卡來說,雷古勒斯的故事絕不該在他嘴裏結束,那個故事是屬於雷古勒斯和伏地魔兩人的。
他沒有資格為雷古勒斯的故事擅自畫上句號。
若是有一天,當伏地魔回到那個藏著假魂器的山洞,並從中取出雷古勒斯的那份遺書時,這個故事才會以最恰當的形式悄然完結。
至於雷古勒斯的遺書中寫的是什麽,瑪卡早就已經記不清了。
沿著樓梯回到書房,萊妮蹦蹦跳跳地跑到他麵前,像是獻寶一樣把寫滿了字的羊皮紙舉了起來。
瑪卡看了看上麵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母,順手就接了過來。
《詩翁彼豆故事集》是一本巫師的童話故事集,裏麵所收集的故事大都傳達的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能濫用魔法”等積極向上的信息。
因為都是童話,裏麵的故事都不算長,就算把篇幅最長的“三兄弟的傳說”抄一遍也用不了多久。
“萊妮抄好啦!萊妮出去啦!”
小丫頭見瑪卡接了過去,當即便高興地說著,轉身就想離開。
“等等。”
“又怎麽啦!”
瑪卡朝她招了招手,然後回到書桌後麵坐了下來。萊妮雖然是滿心的不情願,但卻也不得不聽話地挪到了書桌旁邊。
“‘男巫的毛心髒’……”瑪卡看著萊妮抄寫的羊皮紙卷,開口問道,“我之前讓你挑一篇最喜歡的抄,沒錯吧?”
“是呀……”萊妮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點了點頭道。
事實上,在《詩翁彼豆故事集》中,萊妮所選的這個故事算是其中最黑暗的一個了,它的目的是告誡年輕的男女巫師不要亂用黑魔法。
因為這個故事的內容太過血腥,巫師父母們在給自己孩子讀睡前故事的時候,這則故事通常都會被直接略過。
在這個故事中,作為主人公的那名年輕男巫英俊、富有且聰慧過人,他認為情感是人的一個弱點,於是用黑魔法阻絕了自己的一切情感,杜絕了自己愛上他人的可能性。
然而,當他沉浸於自己那“完美的”獨居生活時,卻發現自己的兩個仆人在談論自己:其中一個仆人對他暗表同情,而另一個仆人甚至在嘲笑他連妻子都找不到。
仿佛感覺自己的自尊被踐踏的男巫決定,要找一個讓他們都嫉妒的出色女人做自己的妻子。
很快,他就幸運地遇見了一個女子,她既美麗又富有,魔法天賦也令人驚歎不已。
男巫雖然分辨不出自己是否喜歡她,可這似乎並不重要——他隻是要一個出色的妻子,令他人嫉妒而已。
他開始想方設法地討好這個女子,但卻好像並不起效。
這時,姑娘開口了——
“我隻有在覺得你有一顆心的時候,才會相信你說的那些情話。”
男巫帶她來到城堡的地牢,給她看一個被施了魔法的水晶匣子,裏頭正放著自己跳動的心髒。
可由於那顆心髒與身體隔絕了太長的時間,已經變得皺縮了起來。而因為黑魔法的緣故,上麵還長出了很多長長的黑毛。
姑娘請求男巫把心髒放回它原來的地方,男巫答應了,他將那顆長毛的心髒放回了自己的胸腔。
然而,這個心髒已經被黑魔法囚禁了太長的時間,變得魯莽而野蠻,它的欲望變得凶猛而乖戾。
男巫發現自己必須要立刻舍棄它了,不然他將被這顆受黑魔法汙染的心髒奪取身體的控製權。
於是,他將姑娘的心髒掏了出來,試圖用它來替換自己的毛心髒。
但長毛的心髒已經非常強大,它不允許男巫使用魔法取出自己。男巫自然也不想再被自己的心髒控製,於是掙紮著用匕首把它從自己胸膛裏挑了出來。
結果,他倒在姑娘的屍體上,兩隻手裏各握著一顆截然不同的心髒。
“那你倒是說說,為什麽喜歡這一篇?”瑪卡屈指彈了彈羊皮紙卷,隨即朝萊妮看去。
瑪卡還以為她會說什麽“因為這一篇最短呀”或是“萊妮就喜歡掏心髒呀”之類的理由——萊妮平日裏就是這幅性格,思考問題時也從來不喜歡想得太過深入,瑪卡也不指望她隻抄一遍就能明白什麽道理。
可沒想到的是,這一次,萊妮的理由卻並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簡單直白。
“萊妮要是說實話的話,你可不能再罰萊妮哦!”小丫頭指著瑪卡的鼻子大聲道。
“想說什麽就說唄……”瑪卡點了點頭道,“不罰你。”
“因為……”萊妮嬉笑著道,“因為那個男巫,好像就是在說你呀!看到他最後死掉,萊妮可高興了!”
瑪卡聞言突然一愣,隨後微微皺起了眉。
說他像那個故事中的主人公,倒是有些道理——他確實曾經失去過情感。可那是在遇到萊妮以前的事了,確切知道他失去情感的人也很少。
這小丫頭又是從哪裏得知的?
“那你倒是說說,我和那個男巫哪裏一樣了?”瑪卡想了想,突然問道。
“你和他都沒有心呀!”
萊妮說著,又小心翼翼地後退了幾步,似乎是因為發現了瑪卡表情的細微變化,在擔心自己會不會又要受罰。
“沒有心?”
瑪卡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突然就察覺到了萊妮那句看似戲言的“實話”中,所包含的真正意義。
萊妮或許並不是因為從哪裏知道了自己的過去才這麽說的,更不是在說他真的“沒有心髒”。
她所想表達的,恐怕是指他始終將自己的真實情感隱藏了起來這件事。
“喂!混球瑪卡……”萊妮縮著腦袋盯著瑪卡,還伸出手輕輕拉了一下他的巫師袍下擺,“你說好的喲!說好的不罰萊妮喲!”
瑪卡見她那副畏畏縮縮的模樣,不由笑了笑道:“嗯,不罰你——自己去玩吧!記得不許給別人添亂,知道了沒?”
“知道啦!”萊妮立馬揮了揮手,然後一溜煙跑出了書房。
瑪卡靠在了椅背上,看著手中的羊皮紙卷,逐漸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在很早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偽裝,可當他真的失去了情感,才愈發地明白自己不能沒有它們。
可問題是,一個人的情感若是隱藏得太久了,是否會和“男巫的毛心髒”中所說的一樣,產生某種未知的異變呢?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又會發生怎樣的變化?是好的變化還是壞的變化呢?
思索許久,瑪卡卻並沒有得出任何可靠結論。
在這個世界中,情感和情緒是和魔法緊密聯係在一起的,瑪卡若是想繼續深入研究魔法,就必然躲不開這個複雜而又難以捉摸的課題。
“等等!情感和情緒?”
他仿佛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快速地從麵前的書堆裏抽出了一本筆記,伏在桌子上仔細地翻查了起來。
……
與此同時,二樓的那間塵埃遍布的舊客廳中。
“小天狼星?你怎麽了……沒事吧?”
在客廳的最深處,克利切已經不在那裏了,可小天狼星卻仍舊站在那掛毯前,怔怔地出神。
哈利本想找小天狼星問些問題的,可當他在這兒發現了小天狼星的背影之後,緊接著卻又看到了對方臉上的那副茫然若失的表情。
“嗯?”小天狼星轉過頭看了看自己的教子,隨後輕輕搖了搖頭,“哦,哈利……我沒事!”
哈利朝那繡著族譜的掛毯看了過去,然後猶豫著點了點頭——他還以為小天狼星是在緬懷童年的時光。
“你不在上麵!”哈利順著樹狀的家譜看到最低下,卻沒有找到小天狼星的名字。
“曾經在上麵的。”小天狼星說著,指了指掛毯上一個焦黑的小圓洞,那像是被香煙燒焦的痕跡。
“我從家裏逃走之後,我親愛的老母親就把我銷毀了——克利切很喜歡低聲念叨這個故事。”
說到克利切,小天狼星下意識地朝身後掃了一眼,那裏隻有一個被小精靈用腦袋磕出來的印子,以及一灘混雜著灰塵的、濕漉漉的水漬。
“你從家裏逃走?”哈利疑惑地道。
“那年我大概是十六歲……”小天狼星說,“我受夠了。”
“你去了哪兒?”哈利盯著他問道。
“你爸爸家裏,”小天狼星說著,又露出了回憶的神色,“你的爺爺奶奶非常善解人意,他們差不多把我當成了第二個兒子……”
“是啊!學校放假時,我就暫時住在你爸爸家裏;到了十七歲,我就自己找了個地方!”
“我叔叔阿爾法德給我留下了一筆數量可觀的金子——他也從這裏被清除出去了,大概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吧!”
“反正從那以後,我就自己照顧自己了……不過,波特先生和夫人總是歡迎我每個星期六到他們家吃飯。”
“可是,你為什麽……”哈利委婉地問道。
“你是說離家出走?”小天狼星苦笑一下,用手梳理著他亂蓬蓬的長發,“因為我討厭他們所有的人——我父母瘋狂地癡迷純血,他們相信,身為布萊克家的人,天生就是高貴的……”
借著和哈利隨口閑聊,小天狼星也逐漸讓自己從悲痛和憤怒的情緒中脫離了出來。就在這時,樓下突然響起了一陣呼喊聲。
“又怎麽了?”小天狼星煩悶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