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心魔
走了一陣再回頭看，身後遠處半空正浮起一大團的黑煙來，似是那團黑煙中還有一雙眼睛和一張大嘴衝我獰笑，我便慌忙地轉回頭來，前方還是一片晴空，烈日颯颯，周身便沒有那般冰冷了。
回到軍營，他們將那女子投入監牢中，百戶長讓人送去米水，我則回到帳中洗了手臉，太子跟在一旁對我道：“一切便都就此作罷，莫要再想了。”我看看他道：“我盡力而為，又想喝酒了，還有麽？”他笑一笑道：“便是沒有了，我也想法子給你尋來。”言罷轉身走了出去。
我將刀拿下來放在一旁，我看著一束日光正照在刀刃上，那刀刃正泛著血光，它陪我數栽，替我結果了多少性命，有它護傍，那人便是化作鬼魂，也定是近不了我的，我又怕他作甚，便是來，我也將他的魂魄斬的灰飛煙滅，永世不得投胎，再害不得別人。
我憤憤地想著便又想到那個泥坑，那粗糙的手掌摩擦皮膚之感，心中便直想作嘔。“你忘不掉他的氣味，他的手掌，他的呼吸對吧？它，會一下伴著你到死，一輩子都在，除非，你剝了自己的皮，挖了自己的心肝，才會停止，可是，你不敢，你要一直回味，他如何對你，你會永遠記得，他怎麽撕爛了你的衣裳，如何把你給……”那人的聲音驀然在耳邊如炸雷一般響起，我不禁全身顫抖了一下向後依著櫃角縮在暗處，雙手捂著耳朵將臉深深地埋在腿上，這一下又似聞到了那股腥臭的氣味，它還在，還是在我的身體裏，看來，我是要用刀將這一層皮剝下來才好，可是，真的剝了下去我便能忘嗎？
我摸過刀來卷起衣袖，我再聞了聞手臂，是的，還在，不妨一試，我不想走到哪裏都帶著這股氣味，不能讓人知道，不能讓人聞到我身上也有這股氣味。
“鬼見愁，你這是幹嘛，快把刀放下！”太子進來時我正想用刀去切我的皮膚，他上來一把將我的手腕握住驚恐地看著我。
我抬頭看著他說：“我身上有他的味道，我不想要，隻有把皮膚剝了才行，我不能讓別人聞到，他們就會知道了。”“聽著，那些人說話全是哄騙你的，你身上哪有什麽味道，哪有？”他把刀從我的手裏拿出來扔到一旁握著我的肩頭說著。
“有的，我聞到了，你聞聞看，真的有。”我把手臂湊到他鼻子前去，他聞了聞，皺了皺眉忽地想起什麽來，也卷起衣袖道：“這味道，我也有，你聞，是也不是？”他將自己的手臂也放在我鼻子前來，我聞了一聞，奇怪，他的身上怎麽也會有這味道。
“這不是他的味道，在這裏的每個人都會有這味道，這帳子裏，外麵的泥土裏，全有，所以，你不要這麽做。”我聽他說的這些，轉過頭在身後的帳布上聞了聞，果然，
和我身上的氣味一樣，我起身撲到床邊去聞那些被褥，也還是一樣，我跌坐在地，他快步走來看著我道：“我沒騙你對不對？百戶長身上也有的，我再說一遍，你很幹淨，比所有的人都幹淨，你是鬼見愁，你別忘了，你不是一個脆弱的普通女子，你親手殺了他，你忘了麽？”
他撫著我的麵頰看著我急急地說著，似是怕我又拿了刀去剝自己的皮，我看著他，是的，我殺了他，我將他咬死了，如一頭狼，多久之前，我似也是一樣殺了一個想要輕薄我的人，所以，我才是鬼見愁，誰會這麽容易傷我？我便要他的命！
“我殺了他，他做了鬼，我也一樣能殺了他，他欺侮我，我便要了他的命，他還是不是被我殺了？有天大的本領，也終是敵不過我的對不對？我還殺了他的兄弟，一刀一個，全宰了他們。”我喃喃地說著。
他將我攬在懷中輕輕拍著我的後背道：“是的，你最最厲害，誰也傷不得你，全都過去了，傷你的人都讓他們墜入地獄去受億萬年的苦，讓他們被五馬分屍。”
我慢慢地平靜下來，輕輕直起身長長地籲了幾口氣道：“可是，他還有親人沒有死，我再去將她宰了，讓他們在地下團聚，讓他看著我是如何把他的兄弟妹子都送去見他，看他還能奈我何。”我咬牙切齒地說著便起身抓了刀便往監牢走。
太子在身後緊緊地跟著，我們一道來到了監牢，有小兵看見我們便上來阻止，太子不知道跟他說了什麽他才放行，我們順著陰暗的石梯向地下走了一段後，便看見一道走廊，兩旁是一間間被木頭隔著的牢房，那個女人就被關在其中的一間，當我走到近前時，看見她正依著牆坐著，抬頭看著靠近屋頂的一扇小窗，那裏有一道日光正照射進來，在窗台上有一棵小小的細嫩的野草正綻放著綠色。
她的臉纖細瘦小，長長的睫毛不眨不眨地，皮膚黝黑，長長的發辮垂在身前，發辮裏還纏著彩色的絲線，她身上穿著打著補西的花布衣，腕上還有一些彩色的手串，這樣看去，她的年紀也不過十六七歲，隻是她的眼光卻無比深沉，似是絞著無比悲傷的故事。
這時她開口說了一句話，卻並沒有向我們看過來，太子在我身邊說：“她說，如果要動手就快一點。”“她叫什麽名字？幾歲了？”我說著，太子便問她。她這才眨了眨眼睛說了幾個字，太子告訴我：“她說她叫梅朵，今年十五歲。”
接著梅朵又說了一大堆話，太子一一說給我聽：“她說她自小和父母失散，一個人討飯為生，後來遇到了那個，那個頭領，頭領把她當妹子照料，說，等她滿十八歲，就讓她當妻子，頭領給她飯吃，給她衣穿還教她打獵射箭，頭領並不和善，時常打罵她，還把她關在狗籠子裏，但是還是養著她，所以她要感恩，我們殺死了頭領，她以後又要討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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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