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給柱子送行
聽了解虎一番話，心裏更是泛出苦澀，不由又歎息道：“也隻有咱們兄弟會這麽看待我，你去山下捉上一百個男子來，再帶一個你說的那種柔軟女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看他們會選誰，自然不會選我，我雙手一舉刀，就都嚇得做鳥獸散了，算了算了，不談這些了，終歸是有緣無份，也不強求，老子不還有你們這些好兄弟麽？不管起風落雨，飛雪降霜，我都還有你們在，可是他下得山去，便是形單影支了，若是遇上歹人，他單拳難敵四手的，如今天下更是紛亂。”
“大哥，你若是擔心，便自他走後，隨他同去，一路不露聲色地護在身側，待他有難時，你便出手相護，那時，他在苦難時看見你，自會感激涕零，非你不娶。”解虎忽地展眉說道。
我初聽時也瞪大眼睛，帶著些驚喜，但隨即便又歎息起來：“我一走，別說放心不下這一山的兄弟，自是放心的下，我跟著他又能如何？或者他此番下山，便正好遇上他想要相伴終身的人，那我豈不難堪？好了，別再說了，有緣無緣自有天定，就這樣吧，你們幾個明日送他下山，也好好囑咐一番，今日之言，可不許讓他知道了，他若有心自不會離開，他若無心，也休要讓我失了顏麵。”
他也跟著我一起歎息著不再言語了。
天色終還是暗了下來，我獨坐屋中發著呆，腦袋裏不斷地回想著柱子初上山時的場麵，那時的他確是有些楞，一心想要替他姐姐報仇，再想到這數月來我們一同經曆的波折，他從躲著我，憎恨我，到開始願意為我做一些事，後來便會關心照顧，本以為，一切便會順水推舟，誰知道，他卻早已做好了下山的準備，從此天高水長，或者便再無相見之時。
我看著窗外那一抹降色天幕，房裏也並未點燈，慢慢地回想著，背後停又亮堂起來，院中說話的人聲也熱鬧著，我輕輕回過頭，順著窗看見外麵的人都在跟柱子說話，莫老頭也在一旁與他說著什麽還往我房裏指了指，柱子卻隻是搖搖頭，莫老頭在他肩上拍了一把。
我重新回過頭來看外麵的天，秋色已深，夜風漸冷，夜裏入睡須得關了窗，被子也要加厚一些，明日去鎮上備些厚衣裳了，他若早說要走，我也好提早去給他也備幾身衣裳，幾雙鞋，我苦笑地搖搖頭，他往年便也是一人獨闖江湖，自會照顧自己的，無須再為他擔憂，白日裏說讓他時常捎信回來的話，他也隻是那麽應著，或許他一旦下了山，便如那天上飛翔的鷹，定不會每日都寫信來，日子久了，自在了，便不會再想起，亦或，他走到哪裏，過許多年，再聽人說起小常勝山，隻會感慨一番，與他身邊說一句，我倒是認得山上的一些人。
此生，我能在他心裏有些許
身影，便已是一種期盼了吧，也說不定他將來便能成為江湖上有名號的人物，自成門派，也是不屑於讓人知曉他與個山賊相識。
是的，我是個山賊，不過隻是個山賊，又能期盼什麽呢？家麽？如今有屋遮雨，有米裹腹已然知足，又何須再去奢望有人來與我相伴？早在數年前殺上這山寨時，就已然定了這命數，活到如今，便是蒼天大赦，而我也自知這項上人頭還不知能留到哪日，又何必憑白連累了別人？做了這山賊，有些事便是要放下的，我明明知曉這個道理，卻又為何在此愁腸百轉呢？這些本就不該是我擁有的，又何必煩惱？
可是，轉念間，心中那苦澀還是泛的有些發痛，我便是中了毒麽？中了柱子的毒？不知道是不是該去趟唐門，找那唐二公子討些解藥來吃，若是毒藥也罷，隻要能止了這說不出的痛楚便好，但，還是苦笑，若是真去了，反而還要招唐二公子的笑話，你一個堂堂大當家，卻因一個男子如此輾轉難安，如此軟弱的不堪一擊？
此時忽又想起不知何時聽過的幾句詩來：秋夜把酒君遠行，君行千裏不複回，此去春夏與冬雪，不知君心憶舊人。我抬手扶窗，一時竟有些鼻酸起來，甩甩頭，我是個山賊，何時變得如此傷感起來了？讓兄弟看見還不笑話於我？日後又如何號令他們？
此時，有人敲門，我問一聲誰，便是翟三低沉的說話聲：“大哥，外麵酒菜已備好，你來吃些，我們，便是算做給柱子兄弟送行了。”
一句送行，又讓我心頭一顫，今日送行有時，何時接風無望，那便好好替他送行吧。我答一句好，便深深地吸一口氣，揉了揉麵頰這才走去抬手推門，卻還是頓了頓，用力卷了卷嘴角，擠出一個笑容來，這才一把推開門扉走了出去。
走到門外，見院中生了火堆，幾個兄弟在一旁烤著肉食，草棚下的桌上也擺了酒菜，一院子的人都沉默著，並沒有人開懷說話，柱子也在火堆旁，悶子和數十個兄弟都圍在左右，翟三和另外幾個幫廚的兄弟將廚房時的酒壇子搬到草棚下的桌上，解虎在一旁喊著：“好了，各位兄弟，都來吃酒。”
我走到桌旁也拿起一碗酒來，翟三看看我想要抬手阻我，我道：“今日本是想要感謝各位兄弟替我做了這許多家具，卻又變成了送行酒，就吃一碗來，不礙事的，來，各位，咱們便一齊敬柱子兄弟一碗酒，祝他此次下山，一路平安，身體康健，將來不論遇上何事，還有咱們一山的兄弟在，找人來報個信兒，咱們便去替你出力絕不含糊。”我舉了碗對柱子說著。
他也拿了碗向我舉了舉又與眾人舉了舉道：“這一碗先由我來敬各位，柱子多謝大當家，也多謝眾兄弟，這數月以來對我的照顧，
我每在危險時，便都不顧性命地來助我，此生，無以為報，其實，早些日子便想著要離開，我初時上山之願已然不複存在，留在這山上也是百無一用，如同閑人一般在此，但卻掛念著我師父在此，眼下，他已然有花婆婆相伴，做我的師娘，我便安心，此去便無牽掛了，此酒我先幹為敬。”
說著將碗中的酒一飲而盡，又倒滿了一碗對眾人道：“這一碗我再敬師父師娘，大當家為人俠義可靠，是我厚顏將二位托負於此，若是將來，我在何處安身落腳，再來接二老去，若是沒本事，顧不了自身，還望二老在此好生照料自己，師娘，我師父便托您照顧，他脾氣急，若是說話不妥之處，徒兒在此先行向您賠罪。”花婆婆笑著搖了搖頭。他又接著道，“師父，你年歲已高，平日休動肝火，好好對待師娘，也好好對待大當家，也將她當孩兒看待一般，算是徒兒唯一願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