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水仙之死
我見此二人已死，這才轉過身，章方已然將三人解下，並對我道：“大當家，這兩位兄弟還有脈象。”他伸手探著解虎與柱子的鼻息，“隻是受了些外傷，須讓郎中看看有無內傷。”
我走近前，見解虎與柱子身上也是傷痕累累，此時柱子正慢慢張開眼睛來，良久許是才認出我來，嘴角牽動了一下我忙道：“是我，我沒死，回來了，別再掛念了。”他輕點一下頭，又磕上眼睛，再看解虎，也正回醒，此時自莊裏又陸續走出些人來，個個也帶著傷，衣裳也破破爛爛的，有人見了章方便道：“大哥，有幾個兄弟受了重傷，還有幾個被殺死了，阿樹斷了三根手指，蕭大哥也中了一刀，不過並不嚴重。”
章方聞言轉身跑了回去，我轉眸時，一眼看見水仙倒在地上，長發遮了她半張臉孔，我忙上前去扶她，這才看見她身上也盡是傷口，腹上的傷更深，我探探她的鼻息，微弱之極，脈象也是極弱，應是難活了。
“水仙？水仙，是我，能聽到我說話麽？”我輕聲喚著她，她慢慢地張開雙眼，眼中也全是血絲，嘴唇裂著血口，想是這幾日並未飲水吃飯，臉色也是白中透青，她雙眼迷離地望向我，我讓人快去找些水來，已然有人拿了一碗水遞給我，並有人也與解虎和柱子喂著水。
我也顧不得許多，用衣襟沾了水滴在她的口水，她極吃力地吞咽著，再抬眼時，眼中才有了些光彩：“我，才，知道，你，竟是，鬼，見愁。”她似是用了全力說了這話。
“我是不想太多人知道，免得引來麻煩，我當日讓你別來，你卻還是來了，怎麽不聽我的話？”我說道，她磕了磕眼睛道：“我，隻想，親手，殺他們，報仇。”
“他們已然死了，我讓他們身首異處，替你報了仇，你日後便能快活活著了。”我道，抬手將她麵頰上的一絲頭發撥開，她笑了笑，道：“多謝，我，便無，牽掛了，可，與，爹娘，相會去了。”
“水仙，你要活著，你看，天色多好，這若大的山莊，你便讓它重回往日風采……”我對她說道，她還是笑：“其實，我，也，瞞了你，我，不叫，水仙，我，叫若兒，周若兒，還，好聽麽？是，我爹取的名，若是春生，便做飛花，若是冬生，便是暖陽。”她一口氣說這許多話，便咳起來，一咳便盡是血，我忙道：“莫再多說了，歇著，我這就送你去看郎中去，我識得一個神醫的，他定能救你，定能……”我便說著時，隻覺得她往我懷中一側頭，一隻手臂便垂在身側，我忙低頭去看時，她已然磕了雙眼，一滴眼淚自眼角流出，而唇角還溢著一抹淺笑，我望著她，便又想起那日，她立在窗前，望著我的那笑容，此時，她還是帶著那笑，卻隻是閉著眼
睛，不能再看著誰了。
我緊緊地攬著她，輕聲道：“周若兒，這名子真是好聽，若有來世，望你莫再煩惱，莫生在這亂世，哪怕隻做一隻飛鳥，遠去那深山裏，若是還記得我，便去一個叫小常勝山的所在，那裏無人相傷，我便在簷下放一把米，放一盞水，你來吃，你來喝，你來快活度日，那裏，有個叫鬼見愁的人，會護著你，那時，你的頭頂有一根紅色羽毛，我便識得你了。”
我呆坐在此，懷裏是漸漸變冷的若兒，此時她應是與她的雙親相聚了吧，脫了這場孤獨，便是快活了吧。
“大當家，莊上那些祈福會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已然全是咱們自己人了。”章方走來在身後輕聲說著，我側一側頭道：“將那些屍首盡數丟到山下去，咱們死去的兄弟便在此安葬，我將若兒姑娘送回她自己的臥房去，她本該是這的主人，隻有在這兒，她才能安心些。”我想抱她起身，卻奈何經過方才一場打鬥，此時歇了一歇，身上便失了力，抱她不起，章方上前來替我將她抱了，問我她的臥房在何處。
我在前頭走著，其實也是不知她的臥房何在，穿過一道小小院門，看見正有一座二層的小樓，樓裏正有白色的紗簾飛舞，我便猜測這裏許是她的臥房，章方隨我上了樓去時，見到的便與那茶樓上她的臥房相似。
於是，我讓章方將她放在榻上，便讓章方給我找盆水來，我與他洗了臉，又梳了頭發，自櫃中又找一幹淨的衣裳來與她換過，這才給她蓋了絲被。
“若兒，你回家了，安心的去罷。”我再次看著她的時候對她說著，便拿出火折子來點了床縵，那火焰慢慢包裹著她，我便在那火中看著她的淺笑，轉身下了樓去。
“讓人將這莊子放火燒了罷，什麽風水寶地，便付之一炬的好。”下樓後我對章方說，他點一點頭，抬頭再看那小樓，已然有火自窗裏漫延而出。
我回到亭外時，聽見有人喊我，人群裏有人向我跑來，竟是紫婷和青蓮，身後跟著錦兒和歡喜。
“鬼見愁哥哥，你，你怎麽又落得一身傷？你，還好麽？你們一去三日不歸，我和青蓮姐姐快要急死了。”紫婷扯著我的手臂打量著我，看見我身上有血又是吃驚了一番。我笑道：“是那廝的血，我還好，就是……”說時我便猛地咳了幾聲。
紫婷忙將我扶著，青蓮也上來扶我道：“你又在嘴硬，明明是受了傷，看你手臂這麽長的血口，這些人裏有沒有郎中，快來給你止血啊。”
我擺手道：“並無，不礙的，對了，章大哥，我想，我們還須去你村裏，請神醫給我的兄弟醫治一二。”章方道：“那是自然，如此便就走吧。”他讓人四處放了火，又在倉庫裏搜出些金銀珠寶和一些帳冊便都一齊帶下山，解虎與柱子被他們抬著也下山找了馬車一路先行回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