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骨肉親情又算個什麼東西
隨著時間慢慢入夜,原本在育王府周圍幾條街上逗留的不明人士也開始逐漸減少。不過即便如此,整個育王府卻陷入了一片瘋狂忙『亂』中。
「王爺,你真要帶雅妃一起前去申州嗎?既然僖兒也在申州,那不如也讓妾身隨王爺一起前往申州吧」
「姐姐可別這麼說,妹妹是因為仂兒被那該死的萬大戶無恥捉去了,所以才不得不前往申州想辦法救回仂兒,但僖哥兒現在卻在申州知州府過得好好的,將來還要隨王爺一起建功立業,姐姐還是留在王府撐住大局為好。」
「不過那萬大戶真是該死、惡毒、無恥、混帳……」[
站在一輛大型馬車前,育王圖濠的王妃圖箋就一臉擔心著。因為育王圖濠居然打算趁夜離開京城,這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不過,聽到圖箋想要一起前去申州的話語,已被育王圖濠允許同往申州的雅妃立即阻止起來。只是一說起萬大戶,雅妃又忍不住開始咒罵出聲。因為若不是萬大戶抓走圖仂,雅妃可不像圖箋那麼急切著想要前往申州。
而圖箋為什麼想要前往申州?因為與勢力龐大的龔家相比,圖箋的『性』格不僅本就有些懦弱,圖箋的娘家早就因各種原因喪失了所有權勢。
所以不僅僅是為了圖僖,圖箋更不願離開育王圖濠的保護。
因此聽完雅妃話語,圖箋甚至就直接擔心起來道:「讓妾身撐住大局?不是還有俟兒留在京城嗎?」
「俟兒的身份不夠,恐怕壓不了那些官員,也鎮不住皇上對育王府輕舉妄動。」
看到圖箋居然在雅妃面前都毫無反抗的樣子,育王圖濠眼中就閃過了一陰鬱。因為,育王圖濠之所以娶圖箋為自己的大王妃,最初乃是作為皇后的打算,所以他才挑中了『性』格比較懦弱的圖箋,為的就是減少將來後宮干政的可能。
但沒想到,育王圖濠竟會在最後一刻輸給了圖韞,圖箋這個原本很保險的「皇后」也因此變成了一個毫無用處的王妃。
所以,每次看到圖箋的懦弱樣子,育王圖濠就相當鬱悶。
不過,好在圖僖與圖箋的『性』格並沒有太多相似,現在更能視自己兄長遇險而不顧了,勉強也算成才。
可圖箋再怎麼懦弱,卻也是真正的育王王妃,只要有圖箋留守王府,再加上圖俟的頭腦,育王圖濠還是有把握他們能撐到自己將太子母親抓到手中。而只要一抓到太子母親,育王府的將來就會變成一片坦途。
當然,在已被易嬴『逼』到不得已而為之的狀況下,育王圖濠同樣想看看圖俟獨自留在京城的表現。
因為圖俟的娘家血脈即便再怎麼不好,身體里同樣流淌著育王圖濠的骨血。
於是沒再與圖箋說太多,育王圖濠也不可能與圖箋說太多。等到收拾停當,育王圖濠立即就命令浩浩『盪』『盪』的隊伍開出了育王府。
而與西齊城夜晚的燈火通明不同,一等入夜,京城裡除了一些煙花柳巷之地,其他各處很快就陷入了黑暗中。不過面對這種黑暗,育王圖濠不僅沒有太過擔心,緊跟在育王圖濠馬車前後的近千護衛也沒『露』出一絲擔心。
因為他們不僅沒在路上再看到什麼不明人士,聽到育王府隊伍的大量腳步聲,一些路人都紛紛走避到街旁給育王府隊伍讓開了道路。
然後一路來到京城的西城門前,面對突然到來的育王府隊伍,原本應該在城門上守護城的羽林軍竟然都已經來到了城門下排列整齊。甚至沒有發出任何動靜,甚至都沒有一聲詢問地就將城門給打開了。
當育王府的車隊開始出城時,一名年近四十多歲的羽林軍校尉就奔到育王圖濠的馬車前跪下道:「末將陳松給王爺請安。」
「嗯,陳松你做得很好,帶上你的隊伍隨本王一起出城吧我們先去盂州建下一番功業再說。」[
「末將遵命」
從地上站起,陳松就向那些直立在城門兩旁的整整一營羽林軍用力一揮手道:「所有人聽令,立即出城。」
「諾」
不管在任何國家,能用來保護京城的羽林軍都是最精銳的部隊。或許依照圖氏的以貌取人習慣,這些羽林軍的身材、相貌都不錯,可即便如此,這卻不等於他們的戰力就不行。例如此時在夜『色』中的回應,他們的聲音就相當整齊與堅決。
然後,當陳松也帶著那些羽林軍開始出城時,一直守候在育王圖濠馬車旁的圖俟就同樣跪下道:「父王,孩兒就送您到這兒了,不知父王對孩兒還有什麼吩咐。」
「……俟兒,你的聰明父王是知道的,但就是不要對那些官員太過畏縮了。」
沉默了一下,馬車內傳出的育王圖濠聲音也異常冷靜,甚至都比不上先前對陳松說話時的微微一絲讚賞。
圖俟同樣低著頭沒有任何錶情道:「孩兒明白。」
「……還有,從明日開始,讓那些育王府官員全都稱病三天,以後沒什麼大事也都不要再去上朝了。」
「孩兒明白,孩兒會讓他們盡量不要引起朝中關注的。」
對於育王圖濠的吩咐,圖俟並不是感到太意外。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雅妃也同樣在馬車內的原因,沉默了一會,育王圖濠就沒再多說什麼道:「好了,就這樣,父王走了。你在京城中也要當心,沒事記得要去多看看王妃。」
「孩兒明白,孩兒恭送父王。」
隨著育王圖濠的馬車往城外駛去,圖俟並沒有急於從地上站起。
然後包括育王府的車隊、育王府的護衛,以及新加入育王府隊伍的一營羽林軍,眾人都悄聲無息地陸續從跪在地上的圖俟身邊經過。由此也可見北越國的治軍有多嚴格,不愧一貫都是以戰養國的軍隊。
但在眾人看不見的地方,跪在地上低著頭的圖俟卻也雙臉異常激動著。
因為,圖俟即便早知道育王圖濠可能遲早都要親自前往申州,但也沒想到他會隨第一批隊伍前往申州,更是這樣匆匆忙忙地前往申州。
假如育王圖濠是等到一切安排妥當后再前往申州,不說圖俟不可能得到這麼大權力,他也不敢想像自己能有多大作為。
可隨著育王圖濠幾乎是全無準備地被易嬴『逼』出京城,面對必將群龍無首的育王府官員,圖俟就知道自己的真正機會終於來了。
如果是在育王府準備萬全的狀況下,圖俟或許就只能依靠易嬴或大明公主來慢慢控制育王府那些官員。但在如今育王府還沒做好任何準備的情形時,圖俟不僅深信僅靠自己的力量就可收服整個育王府,甚至都有些想要再考慮一下自己與易嬴和大明公主的關係了。
因為,在圖俟並非一定要依靠易嬴和大明公主才能掌握住育王府的基礎上,誰又會甘心去聽命於它人。
「二世子,二世子……」[
正當圖俟還在心血沸騰時,突然就聽到幾句冷冷喝聲從頭頂上傳來。
聽出聲音中有一種冷意,圖俟就猛然抬起頭來,這才發現站在自己面前的竟是一名宛華宮的蒙面宮女。而至於城門四周,除了那仍沒有關上的空『盪』『盪』城門外,周圍竟然已經沒有了一個人影。
不知自己已經跪了多久,更不知怎會有一個宛華宮的蒙面宮女出現在自己面前。雖然不認為對方有可能看透自己心思,圖俟心中還是一嚇道:「你是……」
「二世子,大明公主有請。」
「……大明公主有請?」
隨著蒙面宮女再是冷冷說了一句,圖俟頓時一臉愕然,慌忙從地上站起,四顧望了望說道:「大明公主殿下在何處。」
「二世子請隨吾來。」
對於圖俟的表情,蒙面宮女的眼中沒有任何錶情,而是身體一轉,直接就向城牆附近走去。
然後看到蒙面宮女竟然登上了前往城牆上的石階時,圖俟的雙臉又是一臉驚然。
不僅不明白蒙面宮女既然說大明公主召見自己又怎會往城牆上走,更不敢相信大明公主這個時候真會在西城門的城牆上。
可圖俟即便難免有些擔心蒙面宮女用意,但還是趕緊跟了上去道:「女俠,大明公主殿下在城牆上嗎?大明公主殿下是什麼時候來的。」
「公主殿下早就到了,可嘆那育王圖濠卻一無所知。」
可嘆那育王圖濠卻一無所知?
聽完蒙面宮女話語,圖俟雖然也有些吃驚大明公主竟然真在城牆上,但心中卻著實放鬆下來,因為,這至少就不是大明公主想要藉機連自己一起除掉了。
因為,圖俟的妹妹曲媚雖然的確嫁給了易嬴,但以皇室宗親的骨肉相殘程度,圖俟寧可去相信易嬴,卻也未必敢完全相信大明公主。
※※※※※※
「沒想到,真是沒想到,朕竟會有親眼看到育王那傢伙離開京城的一天。」
站在空無一人的城牆上,久久地默然無語后,北越國皇帝圖韞臉上竟然沒有任何惱怒表情,而是望著遠去的育王府車隊所打起的燈火,臉上竟然漸漸興奮起來。
自從陳松帶著守護西城門的一營羽林軍全都隨育王府隊伍離開后,城牆上就只剩下了大明公主和北越國皇帝圖韞兩人。
同樣望著遠去的車隊、遠去的燈火,大明公主嘴中也輕嘆一聲道:「是啊該走的傢伙終於走了,以後小臣也可和皇上睡個安穩覺了。不過,皇上真不打算試試小臣當初吃過的秘『葯』嗎?」
「蓮姐說那死而復生的秘『葯』嗎?」
雖然不明白大明公主為什麼會在這時再次提起這話題,北越國皇帝圖韞眼中卻只是疑『惑』一下,很快就異常堅毅道:「還是不要了。」
「為什麼,皇上原先不也是很感興趣嗎?」
「那是以前,不是現在。」
「不然蓮姐你想想看,蓮姐那秘『葯』可是在死後五年才會有一絲機會死而復生,但死而復生后又能怎樣,還不是已經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皇上想說什麼?」
如果說其他人不知道天英門秘『葯』是怎麼回事,但北越國皇帝圖韞卻不可能不知道。因為,當初圖蓮就是死在圖韞懷中,然後才由一個自稱圖蓮師父的蒙面女子給她服下了天英門秘『葯』,再之後過了整整五年,圖蓮才成功死而復生。
不過,與最初見到圖蓮復生時的激動相比,圖韞對天英門秘『葯』的興趣也隨著時間流逝而漸漸淡去了。
可圖蓮即便不知道北越國皇帝圖韞為何會如此,圖韞卻仍是一臉淡然道:「蓮姐你想想就知道,這世間最尊貴的人是什麼人?」
「那還有什麼人?當然是皇上啊」
在圖蓮眼中閃過一絲疑『惑』時,北越國皇帝圖韞就說道:「蓮姐既然知道皇上乃是這世間最尊貴之人,為何又不知什麼是物是人非?」
「不說朕不能復生的狀況,即便朕真的復生了,朕又能去找皇兒奪取皇位嗎?而假如不能重新登上皇位,朕再活一世又有什麼意義?何況以朕的身份,等朕歸天后,蓮姐也不可能像朕不為蓮姐發喪一樣秘而不宣。朕真的死而復生,或者還會給自己帶來**煩。」
「所以蓮姐的好意,朕還是心領了。」
「……這個,我們就等以後再說吧」
等以後再說?為什麼要等以後再說?這當然與大明公主為什麼要建議北越國皇帝圖韞服用天英門秘『葯』有關。
因為,北越國皇帝圖韞假如真打算服用天英門秘『葯』,肯定就要從現在就開始安排將來不要急著為自己發喪的事。而只要圖韞不讓朝廷為自己發喪,太子圖煬就不可能繼位。
然後大明公主就有五年時間可以實行名正言順的垂簾聽政了,甚至都不用去考慮如何架空登基后的圖煬等問題。
借著幫助太子暫理朝政的機會,等到五年垂簾聽政完畢,不管北越國皇帝圖韞是否能成功復生,大明公主都更有把握讓自己成為女皇上。
畢竟身為皇室宗親就意味要面臨骨肉相殘狀況,更何況這是關係到女人能不能當皇上的千秋大業,骨肉親情又算個什麼東西。
所以,大明公主雖然一開始或許沒考慮過這種安排,但隨著易嬴表『露』出對天英門秘『葯』的興趣,大明公主就開始想到了更該使用天英門秘『葯』的人應該是北越國皇帝圖韞的事。
因為,假如圖韞為了維護自己權勢而使用天英門秘『葯』,大明公主的垂簾聽政及藉助垂簾聽政來把持朝政就可顯得更加順理成章。
只是說,大明公主卻沒想到北越國皇帝圖韞竟會提出「物是人非」的論調。
因此在圖韞堅持下,圖蓮也不想表現得太讓人懷疑。
然後,在大明公主閉口不說時,望著已經快要消失在眼中的育王府車隊,北越國皇帝圖韞又再次感嘆道:「還好蓮姐今日帶朕來看育王那傢伙出城了,不然想著育王那傢伙不知每日都在打些什麼鬼主意,朕連個安穩覺都沒法睡。」
「那皇上從今日開始就不用擔憂了。……剩下的事情,就等育王和余容那廝,還有箜郡王去爭奪了。」
「箜郡王真會去盂州參戰嗎?」
「皇上沒忘了盂州知州李睿祥和那些被易少師從大理寺衙門放走的那些箜郡王一系官員的家僕吧」
「據小臣所知,自那些逃出京城的家僕與箜郡王聯繫上后,箜郡王就開始將隊伍往申州的方向帶了。畢竟李睿祥可是箜郡王的曾外孫,有這麼一個大好的介入戰爭理由,他又怎會放棄。」
聽到圖蓮解說,圖韞又再次笑道:「蓮姐說那盂州知州李睿祥嗎?那可是個不錯的小傢伙,只不過他的娘親就和箜郡王一樣頑固了。」
「皇上放心,現在他們一家都已在少師府中被看管起來了,誰也別想用他們打盂州的主意。」
「朕明白,朕有些困了,不如我們回去休息吧」
「……皇上這邊請。」
隨著北越國皇帝圖韞臉上『露』出困意,圖蓮也毫不意外地帶著他往城牆下走去。因為,不是為了親眼看到育王圖濠離京這一幕,圖蓮也不會用自己的武藝悄悄帶圖韞來到城牆上。
不過,兩人剛來到階梯前,卻就看到那宛華宮宮女正帶著圖俟走上城牆。
突然發現北越國皇帝圖韞和大明公主都在城牆上,圖俟頓時一臉大驚,立即跪下高呼道:「微臣圖俟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大明公主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圖俟,你不是育王二世子嗎?怎麼會在這裡?」
隨著圖俟跪下高呼,北越國皇帝圖韞就一臉疑『惑』起來。
因為,圖韞雖然也在大明公主圖蓮掩護下看到了圖俟送走育王圖濠的情景,但卻並不知道圖俟與大明公主的關係。
大明公主則說道:「皇上不必疑慮,在二世子第一次代表育王府前去少師府求見易少師時,他就已經投向了太子殿下一邊。」
「哦?真的嗎?可他為什麼要背叛育王那傢伙。」
「二世子沒有背叛育王,只是說二世子的生母和同母異父的妹妹現在都住在易少師的少師府中,為報答易少師幫二世子尋回生母和妹妹的恩情,同樣是為效忠皇上和太子殿下,二世子當時就向易少師表達了投效了意。」
「原來如此,朕說少師府里怎麼住了那麼多閑人那這事情就交由蓮姐你去辦了。」
知道大明公主可能早對圖俟有所安排,這次也只是讓圖俟和自己見個面,為的就是雙方都能做到心中有數,北越國皇帝圖韞也不急著去了解大明公主和圖俟都安排了一些什麼事情了。
因為圖韞若在這時「多嘴」,說不定還會被圖俟趁機要去更多好處,這反而就有些不美了。
於是朝圖俟點點頭,北越國皇帝圖韞就徑直向城牆下去。
而同樣沒想到北越國皇帝圖韞竟會這樣對自己說話,圖俟更是不敢抬一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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