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家事?國事?
什麼樣的女人才能在背後撐起一個家庭,那必須得是一個溫厚謙良的女人。
雖然『性』格強勢、好出風頭的女人也能以另一種方式撐起家庭,但如果真是那樣,別人首先了解的必將是夫人。即便是北越國這樣的男尊女卑社會,同樣會有夫人之名蓋在丈夫之上的狀況。
可沒在大明公主處聽說過有關余夫人的任何事情,易嬴並不為余氏擔心得微微有些慌神感到詫異。
因為,這世界上最偉大的是什麼人,自然是母親。[
只要不是那種一直都在鑽營利益的女人,最後總會將孩子安危放在第一位,甚至這都會超過對丈夫安危的關心。因為孩子就是她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丈夫卻是另一陀自己湊上來的臭肉。
因此在余道、余錦離開后,余氏就什麼都沒說,只是雙眼緊緊盯著易嬴,生怕漏了易嬴的每一個字。
不過,張了張嘴,沒等易嬴開口,丹地就突然說了一句道:「大人,旁邊房間有不只三個人在。」
不只三個人?
聽到丹地話語,易嬴頓時一皺眉。
因為,花廳雖然嚴格來說並不算隱秘之地,側門后照理應該還有個用來等待、休息的屋子。但如果算上余道、余錦,再加上余氏的丈夫余連,怎麼也就才三個人。因此側屋如果有三個以上的人存在,易嬴就不敢隨意開口了。
看到易嬴皺眉,余氏立即說道:「大人旦說無妨,側屋裡沒有外人,都是些余府親戚。」
親戚?
聽到這兩個字,易嬴的臉『色』就更不好看了。
因為,易嬴或許不介意余錦「旁聽」,那是由於余錦還是個姑娘,沒有太多事情牽挂。可親戚兩字包含的範圍可就大了。即便他們同樣屬於余府,可難保裡面不會懷有什麼為外戚的關心等等。
關心的人一多,事情就難以保證。
不過,易嬴並不會在這時再去刺激裡屋的人。
走到桌前,易嬴就拿起桌上茶杯,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就開始在桌面上書寫起來道:「夫人,你看。」
看到易嬴動作,余氏就趕緊靠過來。
因為,即便只能早一刻知道余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究竟出了什麼問題,余氏作為母親也是迫不及待的。
不過,等到余氏看清易嬴在桌上寫的是什麼時,余氏的整個臉『色』立即凍住了。
因為易嬴沒寫什麼,只寫了一行字。
——余容率兵劫走了太子母親。
而在余氏看清字跡后,易嬴也不怕多餘地立即將桌面上字跡擦去道:「夫人,你看這樣我們該可以換個地方談吧!」[
太子母親是什麼人?太子母親就是焦玉。
雖然早知道余容對焦玉懷有心思,但在以前,焦玉只是穆延的妻子,以余容在盂州的強勢,朝廷都管不了他,那當然是搶了就搶了,有什麼關係?可現在易嬴寫的是太子母親,焦玉又有了另一個身份,這事情可就不能是搶了就搶了的問題。
因此,回過神來,余氏就一臉慌神道:「少師大人,這,這是真的嗎?余容真做了這種事?」
「是的,剛過完新年,余指揮使就做下了這事。因為其中關節太多,本官才需同夫人仔細談談。」
「這……,這種事也能同妾身談嗎?不是應該同老爺談更妥當?要不少師大人在這裡等等,妾身去請老爺出來。」
余容搶了太子母親?
想到焦玉現在還有個太子母親的身份,余氏就不僅僅是害怕、擔心,更有些六神無主起來。
「等等,夫人你莫要慌張。」
看到余氏已完全失去了方寸,易嬴也不意外。因為她能堅持著不暈倒,這已經很不錯了。所以易嬴又說道:「由本官與余夫人談此事,那還可以說是家事,但若由本官與余大人談這事,那就是國事了。」
「又或者本官真要與余大人說余指揮使的事,你們又敢聽嗎?」
「所以,本官今日只是想與夫人談談余指揮使的事。當然,這也因為不是什麼大事,而是必須的事,本官才想找夫人談談。」
「因此余大人或許可以旁聽國事,但本官卻只能找余夫人談家事。本官這可是為余府著想,夫人可明白?」
「家事?國事?……妾身明白了。妾身多謝少師大人大恩大德,但這事真能當成家事來處理嗎?」
即便原本不明白,余氏現在也終於明白了,易嬴的確不是為了對付余府而來。不然這事落在其他朝廷官員身上都會掀起偌大的風暴,落在易嬴身上,他還不能呼風喚雨才怪。
當然,易嬴如果能向著余府來呼風喚雨,余氏就更高興了,情緒這才漸漸穩定下來。
不過再想想這事『性』質,余氏還是追問了一句。
易嬴卻不怕向余氏打保票,斬釘截鐵般說道:「本官說能,那就能。」
不是說易嬴的話語感染了余氏,而是震撼了余氏。
看著易嬴自信滿滿的神情,余氏甚至都不覺得易嬴有多老丑了,那是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即便心中還有些擔心,卻已經能在臉上浮起一絲寬慰笑容道:「少師大人果然乃朝廷的肱骨重臣,少師大人請……」
「余夫人請。」
隨著余氏將右手引往花廳外,易嬴也拱了拱雙手,隨著余氏離開了這個隔牆有耳的是非之地。
而在易嬴離開時,丹地更是挑釁地望了望旁邊的側屋,一副意氣風發的情緒也開始蔓延開。[
等到易嬴跟著余氏離開后,余錦才帶著人衝出側屋,到處尋找道:「看?看什麼看?那老東西在哪寫了東西給嫂子看。」
事實上,不是丹地說側屋裡的人很多,而是真的很多。由於在易嬴來到余府時,余連正與那些塗州來客喝酒,所以不僅是余舟陪著余連一起在側屋聽動靜,甚至那些塗州客人也沒有離開。
這不是說余連就一點都沒覺得不合適,而是同樣都屬余氏中人,余連也不好請他們離開,自己卻單獨「偷聽」易嬴與余氏談話,那樣比余連自己「陪著」余氏接見易嬴還要讓人尷尬。
所以走出側屋時,不僅余錦有些心急火燎,余連也有些大皺眉頭。因為他根本想不出易嬴對余氏寫了什麼竟會讓余氏有這種決定。
家事?國事?
真的余容犯了什麼事,還能說是家事嗎?而且易嬴又以什麼身份才能來與余府談家事?
這已經不是余連在不解,甚至都成為一種困窘了。
※※※※※※
什麼是男女授受不親?
那不僅是不能相互進行身體接觸,如果是有夫之『婦』,甚至還不能單獨相處,甚至同桌用餐都不能等等。
當然,會堅持到那麼嚴格程度的女人也並不多,而且作為官員夫人,她們多少也會參與各種官員應酬,認識不少官員。因此在知道余容居然劫走了太子母親后,余氏立即將易嬴帶到了只有自己和余連才能進入的主屋中。
而在看到余氏竟帶著一個男人來到主屋時,正在主屋忙碌的幾個丫鬟也很吃驚。
然後在余氏訓斥下,那些丫鬟才一個個趕緊離開,丹地也出到屋外守住了門戶。
終於沒有了外人,余氏才一臉急切道:「少師大人,余容真將太子母親劫走了嗎?」
「至少對外人來說,只能是余指揮使劫走了太子母親,而且也的確是余指揮使劫走了太子母親。」
「只能?的確?少師大人可以說清楚些嗎?」
「當然……」
雖然易嬴一開始說的很有些含糊其詞,甚至與余府沒有太大關係的樣子,但等到易嬴說完事情經過,余氏還是嚇得滿臉發白。因為,焦玉即便真的是毫無反抗地被余容帶走,可在興城縣已被余容的盂州鐵騎四面合圍狀況下,換成其他女人,未必不會做出同樣選擇。
所以,易嬴即便說那是焦玉自願隨余容離開,甚至還與余容勾搭在一起,但那也只是一些外人不可能知道的事情罷了。
因此等到易嬴話音落下,余氏就滿臉驚嚇道:「這,這這,這種事情,少師大人怎能還說是家事呢!」
「很簡單,夫人知道大明公主原本準備怎麼對付余指揮使嗎?」
「這個,大明公主準備怎麼做。」
面對余氏的慌『亂』,易嬴卻毫不掩飾道:「大明公主原本並不准備使用軍隊,而是打算依靠天英門的力量來對付余指揮使,而且在太子成為太子時,大明公主就已讓天英門弟子守護在太子母親身邊了。」
「所以余指揮使能在天英門弟子眼皮子底下成功帶走太子母親,只能用僥倖二字來形容。」
「僥?僥倖?天英門弟子沒對付余容嗎?」
不是驚嚇,而是鬆了一口氣。雖然余氏也知道現在還不是可以放心的時候,但聽到余容現在還活著,那就足以讓她放寬心了。
易嬴卻繼續解釋道:「因為天英門弟子的任務只是保護太子母親安全,並不是約束太子母親行動。而由於太子母親是為余指揮使的深情所感,自願與余指揮使離開,所以天英門弟子才沒對余指揮使出手。並且如今依舊保護在太子母親身邊,靜等大明公主新的命令。」
天英門與大明公主有什麼關係?
余氏並不知道。
但余氏只要知道易嬴與天英門有關係,那大明公主再與天英門有關係也就沒什麼好意外了。
所以聽到易嬴的拐彎抹角說明,余氏還是勉強明白過來道:「那少師大人是已知道大明公主的新命令了。」
「是的,大明公主將這事的處置權交給了本官,所以本官才想來問問夫人,余指揮使與太子母親的感情究竟深到了什麼程度,他是否真像太子母親說的一樣。即便這世上所有人都會傷害太子母親,但唯有餘大人對太子母親始終不渝,永遠不會傷害太子母親。」
「這,這是自然,我兒對太子母……,我兒對焦氏的感情絕對不容任何人懷疑。」
作為女人,作為母親,雖然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余氏還是先為余容做了證明,然後才一臉關切道:「大明公主真將這事的處置權交給了少師大人?少師大人打算如何處置我兒。」
「余夫人,這不是什麼處置不處置的問題,而是以余指揮使所領的盂州軍,即便朝廷也無法輕易處置余指揮使。」
「但天英門卻不同。別說現在太子母親身邊就有天英門弟子守護,只要天英門命令下達,余指揮使絕對活不過明日。」
「可由於余指揮使向太子母親做出了某項承諾,身為女人,大明公主在知道余指揮使對太子母親所做的承諾后也不得不為之動容。所以才讓本官來向夫人確認余指揮使對太子母親的感情,以決定是否繼續動用天英門處置余指揮使。」
「若是天英門不出手,余指揮使就可憑自己力量保護平安。他能活到什麼時候,全看他與穆延間的勝負如何。甚至大明公主都可讓朝廷不再管束余指揮使與穆延間的紛爭,生死自處,全看余大人自己的本事。」
「余容向太子母親做了什麼承諾。」
隨著易嬴話音落下,余氏還沒有說話,屋外就傳來一個沉穩低喝聲。
這不是說余連不放心餘氏與易嬴單獨相處,而是知道余氏竟然將易嬴帶到了自己的主屋中時,余連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了。而且事情既然涉及余容,余連也知道自己絕對脫不了干係。所以即便慢了一步,余連還是及時趕到了房間外面,應易嬴要求「旁聽」。
雖然余氏在屋內只需面對易嬴,只是聽聽易嬴敘說還不用太緊張。
但在屋外面對丹地這個天英門弟子,余連卻有些大氣都不敢出。
因為,每當易嬴提起一次天英門可以出手對付余容時,余連就可感到丹地身上散發出來的一陣陣寒意。就好像是說天英門不僅可以對付余容,同樣也可以用來對付余府一樣。
因此聽到余容是向焦玉做了什麼承諾才讓大明公主改變主意時,余連立即在屋外追問了一句。
而且不願繼續在屋外單獨面對丹地,余連推門就進入了屋內。
看到余連進屋,易嬴也只是點了點頭。因為易嬴在朝廷中即便對余連印象不深,但也知道他那鷹勾鼻的深入人心。
不過點完頭后,易嬴卻是朝向余氏說道:「夫人,余指揮使向太子母親做的承諾的就是,既然太子母親為陛下生出了太子,那就是命中要做皇后。既然陛下不肯將皇后位置許給太子母親,那余指揮使就有責任要讓太子母親成為皇后。」
「讓太子母親成為皇后?那個逆子想幹什麼?」
沒想到余容竟想讓焦玉成為皇后,余連立即怒斥了一聲。
因為,怎樣才能讓焦玉成為皇后?一是『逼』宮,二是自己做皇帝。無論哪一樣,同樣脫不了造反罪名。
可隨著余連發話,易嬴再次不滿道:「逆子?余大人知不知道什麼是旁聽?大明公主殿下都沒說余指揮使是逆子,余大人又憑何急著給余指揮使定罪?」
沒料到易嬴竟會對自己不滿,而且話中透『露』出的信息更加驚人,余連一下就呆然怔住了。
但聽到大明公主不準備給余容定罪,余氏卻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樣,頓時也有些急切道:「就是,老爺你急什麼,少師大人現在是要和妾身談家事,不是要和老爺談國事,老爺你聽著就行了,別胡『亂』說話行不行。」
從沒被余氏這樣搶白過,余連不是不滿,而是嘆息道:「兒戲,,兒戲啊!容兒真不該做這等荒謬之舉。」
不是想為余容辯解,易嬴卻在余連搖頭時說道:「兒戲?余指揮使有做過什麼背叛朝廷之事嗎?」
「可他劫持了太子母親?」
「劫持?大人聽誰說余指揮使劫走了太子母親?明明那就是太子母親自己要同餘指揮使走的。當然,這不是本官要替余指揮使辯解,而是這事情,余指揮使雖然有心太子母親,但他並沒有對太子母親用強。」
「可那是太子母親。」
「說的好,但太子母親真的是太子母親嗎?」
太子母親真是太子母親嗎?
聽到這話,余連就是一呆。
因為,太子母親即便未必一定是皇后,可母憑子貴,太子成為太子時,焦玉也理應成為受封賞的後宮嬪妃,但因為焦玉是穆延的妻子,與北越國皇帝圖韞的身份不正當,所以才無法得到任何好處。
因此當余容說可以給她一個皇后位置時,便也不管不顧當真了。
看到余連明白過來,易嬴說道:「所以嘛!女人是最容易為感情所動的生物,不僅太子母親如此,大明公主也是如此。」
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易嬴已再三言明大明公主不會對付余容,余連也只得帶著驚然神『色』慚愧道:「少師大人見諒,那就請少師大人繼續與拙荊談談家事吧!」
「這才對嘛!」
易嬴興緻高昂道:「余指揮使雖然一心想讓太子母親坐上皇后位置來表達他對太子母親的愛意,但由於某種關係,余指揮使並不會在北越國內造反,甚至只打算仿照浚王爺,採取出境立國一事來讓太子母親坐上皇后位置。」
「由於出境立國並不會妨礙北越國根基,所以大明公主才放緩用天英門對付余指揮使的決定。打算先讓本官來找余夫人聽聽余指揮使與太子母親的感情往事,看看余指揮使是否真會去為太子母親出境立國,還是就只是一句謊言而已。」
「因為我們都知道,太子母親的身份尷尬,陛下是不可能另給她什麼皇后位置的。」
「所以一般人或許不能理解余指揮使對太子母親的付出,但同為女人,大明公主對余指揮使所願為太子母親做的事情還是相當感動。因此只要余指揮使對太子母親的感情不假,真能代陛下及太子曲線補償太子母親。這事情,大明公主未必不可對余指揮使網開一面。」
「出境立國?居然是出境立國?這孩子,著實也是太苦了。」
雖然余氏還沒完全明白,但聽到易嬴說出「出境立國」一事時,余連卻已徹底明白了。
因為,現在的余容就和浚王圖浪一樣,繼續讓他們呆在國內就只是一個禍患而已。所以,余容既然有意為了焦玉出境立國,這事情即便再怎麼匪夷所思,卻也不是完全沒有商量的餘地。
至於說余容要在裡面付出什麼代價,余府要在裡面付出什麼代價,這或許就是易嬴此次前來的真正目的。
可不是為了自己兒子余容,至少不只是為了自己兒子余容,只為那盂州雄兵不為『亂』北越國,余連就必須聽聽易嬴的條件是什麼,以及余府又必須做什麼事情才能真正從這件事中撇脫出來。
因為余容即便再怎麼「無辜」,焦玉現在也是天下皆知的太子母親。別說劫走焦玉做自己的女人,那可是真正的不可輕辱。
畢竟余容不是易嬴,沒有焦玉「首肯」,哪有易嬴的膽量去欺辱皇后?
即便焦玉只是個不是皇后的皇后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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