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荒唐夠沒有
除非造反,沒人能阻止穆奮登基。
這是所有人在看到穆奮相貌時的唯一想法。
北越國歷史上不是沒出現過少年皇帝,所以任何人都不能以穆奮年幼阻止他登基。而在聽了穆奮一事後,憤怒中的育王圖濠也不是沒想過應對方法。例如指責穆奮並非圖韞的真正血脈等等,因為穆奮只要不是在宮中出生,事前事後可做的手腳都將會非常多。
但在看了穆奮長像后,育王圖濠就知道自己要從否認穆奮血脈上動手這一點已經行不通了。[
因為,不管誰以任何理由說穆奮不是圖韞的孩子,光看相貌,圖韞都有理由降下怒火。
指責他們是在故意背叛自己,捏造證據。
相貌即便不可能成為證明絕對血脈的理由,但如果在擁有絕對相貌的優勢下,其他理由就不再成為理由了。
「圖蓮,這孩子就是你認下的義子嗎?」
在圖蓮帶著穆奮坐在主位上時,育王圖濠就滿臉難看地追問了一句。即便育王圖濠也知道這樣的問話很蒼白,但比起自己的長久期待,育王圖濠已經顧不上其他。
『摸』了『摸』坐在自己身邊一臉乖順的穆奮腦袋,依舊遮著面紗的圖蓮就和藹道:「奮兒不僅是本宮義子,也是我們北越國圖氏之子。」
「圖蓮,事情沒到最後,你還不能這樣說。」
圖蓮雖然的確是北越國皇帝圖韞的親姐姐,但以年齡來說卻比育王圖濠還小,育王圖濠也是整個北越國皇室宗親中唯一能不以長公主稱呼圖蓮的人。不然其他人年齡即便比圖蓮大,身份卻也略有不及。
但在這種場合聽到育王圖濠直呼圖蓮名字,所有人都能聽出育王圖濠心中的焦急。
想起浚王圖浪叮囑,圖瀲也說道:「長公主殿下,育王爺此話甚是,雖然長公主殿下可以因個人名義將這孩子收為義子,但他也不能因此就真正說是圖氏之子。」
「二郡主掛心了,這事自然會由陛下來決斷,本宮也沒有說什麼就是什麼的意思。」
將話題輕描淡寫般扯開,圖蓮就舉起酒杯道:「好了,各位!難得大家今日聚在一起,我們不說別的,先敬奮兒成為本宮義子一杯。」
「公主殿下聖安,小公子聖安。」
知道這時輪到自己了,易嬴率先舉起了酒杯。
雖然以育王圖濠為代表的皇室宗親們有很多不滿,但冉鳴也跟著易嬴一起舉起酒杯道:「公主殿下聖安,小公子聖安。」
只是小公子,還不是小皇子。看到冉鳴也開始敬酒,雖然那些皇室宗親仍是沒有舉動,但所有大臣幾乎都舉起了酒杯。只是一些人嘴中立即高呼出聲,一些人卻干舉酒杯並沒有說話。
畢竟皇位之爭永遠是只屬於皇室宗親的囊中之物,一般官員哪又敢想這麼多。
「公主殿下聖安,小公子聖安。」
在所有大臣都已「表態」后,洵王圖堯也舉起了酒杯。見狀,除了育王圖濠及二郡主圖瀲的兩桌人還沒有動作外,其他皇室宗親也紛紛舉起了酒杯。因為洵王圖堯都已舉杯了,他們再不舉杯也就是有同育王圖濠、浚王圖浪一樣的想法。[
或許大明公主圖蓮不會當場懲戒他們,但也難保證他們不會因此被育王圖濠、浚王圖浪盯上。
即便他們心中是支持育王圖濠、浚王圖浪的,在這種場合,誰又敢與兩人相提並論。
看到眾人都已舉杯,圖蓮也不去管育王圖濠及二郡主圖瀲的桌子,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道:「謝謝各位,請!」
「公主殿下請,小公子請。」
依舊是由易嬴、冉鳴帶頭,洵王圖堯等人也都紛紛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圖蓮就暢快地大笑一聲道:「好,我北越國君臣果然是一體同心,開席。」
一聲開席過後,立即就有數個宮女將無數酒菜好像流水般送上來。而在上菜期間,圖蓮就望著易嬴道:「易知縣,聽說你這次將奮兒帶上京城遇到了許多艱險,不知這是又不是?可以同本宮說說嗎?」
「公主殿下明鑒,微臣莫不敢從。」
艱險不艱險,易嬴根本就不在乎,因為這原本就是一種造勢的需要。不管有沒有艱險,總是要說出一些艱險來。
例如穆奮乘坐的馬車曾經有一次被卡在水溝中,結果就被易嬴說成了穆奮馬車滑倒在山坡下。
然後穆奮曾帶大妞、虎蛋到樹林中玩了一個時辰,也被易嬴說成是穆奮在密林中失蹤了整整一天,最後才被穆鐵從密林中救出,穆鐵也因此『射』殺了一隻想要威脅穆奮安全的猛虎等等。
聽著易嬴在那裡胡扯,冉鳴、圖堯就跟著在旁邊應和,卻讓易府眾人都聽得有些抬不起頭來。
甚至穆奮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小臉通紅通紅的。
等到易嬴說完一路艱險,洵王圖堯就望向穆鐵道:「穆將軍,你們在路上真『射』殺了一隻猛虎嗎?當時的事情是怎樣發生的,那隻猛虎你們有沒有帶回來。」
穆鐵臉上也是一紅,易嬴就笑道:「洵王爺,這事情你就不用想了,為了鎮壓路上山神,那猛虎早被我們投入山澗中祭奠了。」
「鎮壓山神?還有這樣的事?你們為什麼要鎮壓山神?」
「那是我們在路上被一陣狂風暴雨所困。當時電閃雷鳴、暴雨紛飛,為保小公子平安……」
在現代官場,易嬴不僅喜歡看小品,而且喜歡錶演小品。每當遇到各種酒局時,易嬴都會表演一些類似一人轉的單人小品與大家同樂。因為,如果不能學會一些在酒桌上逗樂的事,在現代官場幾乎就沒有立足之地。
那叫不夠多才多藝,不合群。
同樣事情到了北越國官場也沒多大變化,不管易嬴說的是真是假,只要是有關鬼神之事,北越國這樣古代社會的人都會聽得津津有味。
只是將臉一直望著桌面,易府女人卻都有些抬不起頭來,君莫愁也忍不住竊笑道:「穆將軍,你知道易知縣這麼能吹嗎?」
「末將不知,但末將是做不出這種事情的。」[
不知該不該慚愧,一想起易嬴先前說自己殺虎之事,穆鐵就只能用酒杯掩臉。但只有黃妙伶才笑『吟』『吟』說道:「穆將軍,但不管你能不能做出這種事情,反正以後再要有人問你,你也只能照易知縣這麼說。這不是為了穆將軍自己和易知縣,而是為了小公子。」
「末將知道。」
一個沒有任何經歷、沒有經過任何艱險的皇子與一個曾歷經劫難的皇子相比,總是歷經劫難的皇子更能引人注目、引人共鳴。
所以,易嬴的故事即便再是胡編『亂』造,穆鐵也知道該為穆奮怎麼辦。
因為穆奮即便不是穆家血脈,但九年的養育之恩,九年的叔侄之情,穆鐵也無法將穆奮當成外人來看待。
對於易嬴擺出的獨角戲,場中並沒人表示不滿。
一些人全是當故事來聽,一些人卻趁著易嬴胡扯在積極地交換意見。例如洵王圖濠與二郡主圖瀲,即便兩人身份並不對等,但為了同樣利益,他們卻也在加緊時間商議。
同樣知道易嬴在胡扯,圖蓮卻除了翻翻白眼外,並沒有輕易阻止他,甚至也沒去開導滿臉尷尬的穆奮。
因為穆奮越不適應這種事情,對圖蓮來說結果就越好,也越加利於圖蓮日後展開垂簾聽政。
等到易嬴的故事告一段落,搶在洵王圖堯攪局前,圖蓮就說道:「易知縣,本宮聽說你有一妾室乃是天英門弟子是嗎?關於天英門,易知縣又知道多少。」
突然聽到圖蓮提起天英門,不僅穆奮立即抬起頭來,甚至滿場就瞬間安靜下來。
包括育王圖濠及二郡主圖瀲,也都全部停下話語,望向坐在易嬴身側的春蘭。
沒想到圖蓮竟會在這時提起天英門一事,但由於洵王妃早在進入宛華宮前就已經透『露』了這事,易嬴也不是完全沒準備。
知道圖蓮的目的還是為給穆奮撐腰,易嬴點點頭道:「公主殿下恕罪,本縣於天英門的事情雖然有很多都是道聽途說,但本縣妾室春蘭卻的確是天英門弟子。」
「天英門所在乃是雪山之顛,以武功而論更是世間少有,這也是本縣至今仍能於此聆聽公主殿下教誨的原因?」
「易知縣,你說的也太簡單了吧!怎麼吾卻聽說天英門一向有干涉各國朝政的嫌疑?」
不等易嬴繼續說下去,圖瀲就打斷了易嬴話語道。
清楚這事總會被人問出來,易嬴也不慌不忙道:「二郡主所言甚是。但如果不是天英門,其他人就不會利用官員干涉朝廷政事了嗎?」
「雖然官員在朝廷上都是一人為官,但包括官員的家人、外戚,甚至是下人、門客,他們的意見都可成為官員在朝廷上各種建議的主要來源。所以身為官員,最重要的一點就是為朝廷著想,而不是去討論誰會去干涉朝政。」
「因為即便不是天英門,同樣也有干涉朝政的嫌疑。」
「你這是替換概念,逃避問題。」
聽到易嬴解釋,幾乎所有官員都在點頭,圖瀲卻極為不滿道:「天英門的干涉朝廷可不僅僅只限於一、兩個官員的個人意見,而是掌握住大量官員,藏在暗處改變朝政的整體格局,甚至於讓朝廷的對外政策也因而發生改變。」
「二郡主所言甚是。」
「或許天英門的實力、勢力都足以讓人畏懼,但這天下又可曾因為天英門發生過什麼真正改變嗎?」
對於圖瀲指責,易嬴並沒有太擔心,繼續說道:「況且二郡主先前也說了,要想達到干涉朝政的前提,首要一點就是藏於暗處。」
「但很明顯,不僅本縣妾室春蘭並沒有藏在暗處,那些身邊有天英門弟子輔佐的官員,他們同樣也了解天英門弟子的身份。作為官員,他們可能的確考慮過天英門弟子建議,但身為官員,他們卻首先要替朝廷著想。」
「好像本縣在春蘭進府前就已擬好了免稅田奏摺一樣。」
「本縣或許可以向朝廷提出建議,但朝廷如果不認可本縣的免稅田奏摺,免稅田的政令又如何得以實施?」
「還是二郡主想說?所有朝中同意本縣免稅田奏摺的官員身後都有天英門弟子在支使?真有這能耐,天英門不如自己建立國家算了,憑什麼還要藏在後面躲躲閃閃?」
「所以說,朝廷的每個政策或許都有自己的發起人,但朝廷的每一個政策都不是僅靠一、兩個人就能決定的。」
「因此,不管外間如何傳言天英門,本縣根本不信他們真可能做到干涉朝政之事。那不是天英門厲害,而是官員無能、是朝廷無能。這樣的官員與朝廷,又有何顏面存在於世間?」
隨著易嬴一段段話說下來,有人在搖頭,有人卻又在點頭。
但不管搖頭還是點頭,沒有任何官員會承認自己無能、承認朝廷無能。
皺了皺眉,圖瀲說道:「易知縣,你說這麼多又有什麼意義,你這樣還是沒辦法避免天英門干涉朝政之事。」
「二郡主怎麼還不明白?本縣先前已經說了,不管天英門或是什麼人想要干涉朝政,只要官員自己立場正直,朝廷政治清明,那別說是天英門,任何人都別想能干涉朝政。不然以二郡主身份,即便是皇室宗親,卻又能置身朝堂?干涉朝政嗎?」
「二郡主都做不到的事,一個小小天英門,又豈能干涉得了朝政?」
「你……」
沒想到易嬴竟將事情扯到自己身上,圖瀲立即氣得滿臉發青。
易嬴卻不等圖瀲發怒,擺擺手說道:「二郡主莫要介意,本縣並沒有說二郡主不是之意,但二郡主和天下人所以都注意到天英門,本縣看來其實與天英門想不想干涉朝政並沒有多大關係,全是因為天英門的武藝太強了。」
「不然天下想要干涉朝政的人多去了,為什麼單單隻提一個天英門?」
「好像興城縣的萬大戶,當初不也曾擺了一個中秋流水席,妄圖影響朝政嗎?結果他又得到了什麼?最後還不是因為造反,被所有官員一起給吞了。現在又有哪個官員還會隨著萬大戶一起去造反?萬大戶又從中得到了什麼真正利益?」
「所以,如果是為了國家昌盛的干涉朝政,那根本就不叫干涉朝政,只叫為朝廷助力。」
「好像本縣正是依靠春蘭的力量才將小公子順利護送到京一樣。」
「而如果是萬大戶那類為了個人私益的干涉朝政,結果是什麼?還不是撿了石頭砸自己腳。所謂朝政乃是國家大局,群策群力的結果,又豈是一人、一戶、一門說能干涉就能輕易干涉的?」
沒想到易嬴會提起萬大戶,更將萬府的中秋流水席也歸入了干涉朝政範疇。
不管有沒有參加過萬府的中秋流水席,場中官員全都由竊竊私語變成了真正啞巴。
圖瀲卻依舊不滿道:「哼,易知縣說這麼多有什麼意義?易知縣又能保證天英門不會通過自己做出什麼干涉朝政之事?」
笑了笑,易嬴卻因為圖瀲的質問無奈道:「怎麼?二郡主說了這麼多,真正想說的只是怕本縣在朝中幫天英門說話嗎?但本縣如果真以一己之力就能做到這般宏大之事,還要二郡主幹什麼,還要朝中大臣幹什麼?」
「二郡主莫不是看不起朝中大臣?看不起自己嗎?難到二郡主還以為,自己也能被本縣玩弄於鼓掌之中。」
「你……」
沒想到易嬴再次提起自己,而且比先前的說法更荒唐,圖瀲氣得一下說不出話來。
「荒唐,易知縣你鬧夠沒有。」
一直聽易嬴在那裡為天英門辯解,圖蓮卻也有些無奈叱道。
知道自己終於不用再費口舌了,易嬴也不管自己話語是否達到了圖蓮要求,直接向圖蓮拱了拱雙手道:「請公主殿下降罪。」
圖蓮神『色』一整,滿臉不耐道:「哼,你們以為朝廷是一、兩個人的朝廷嗎?天英門武藝再高,又怎能比得上朝廷大臣的人數多?本宮不管天英門會否通過易知縣向朝廷表述什麼政見,本宮現在就想知道,天英門會否保證易知縣安全,保證易知縣所想保護之人的安全。」
「回稟公主殿下,妾身或許無法代表整個天英門,但妾身僅以自己卻可向公主殿下保證,妾身一定會保護好易知縣安全,保證易知縣所想保護之人的安全。」
不需易嬴提醒,春蘭就向圖蓮作了一揖。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不再說話了。因為圖瀲也知道,大明公主在這時問起天英門,目的就是想讓春蘭承諾保護穆奮。
當然,與圖瀲和其他大臣相比,易嬴了解的更多。事實上除了芳翠這個意外變數,這次認親宴更像專為介紹天英門而準備的。
一是打消外界對天英門影響朝政的懷疑,二是利用天英門力量公開保護穆奮安全。
所以到了後面,幾乎再沒人去注意芳翠的事情。因為場中都是些北越國官員及皇室宗親,在與易嬴取得認同前、在與東林國芳氏達成協議前,他們根本不可能繞過易嬴從芳翠身上得到任何好處。
再考慮到春蘭的天英門弟子身份,如何與易嬴結交就成了一個大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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