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My girl》5(回去好好上課,晚上放學叔...)
因為校長和班主任的雙重督促, 第二節課下課後,同學們都往操場集合準備做課間廣播體操的時候,沒等來熟悉的音樂, 反而先聽到了校長的聲音。
“喂, 喂喂,聽得到嗎?”
“好了,聽得到。”
“呃, 這個, 同學們, 就在這兩天,啊, 發生了一件影響極其惡劣的事!現在, 經由我們學校領導跟老師的耐心勸導, 以及對受害者同學家長的溫和寬慰, 目前已經達成和解。作為始作俑者,高三十班的張佳同學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 並且滿懷真誠歉意,在這裏,要給受影響的高三十班寒露同學,做下道歉檢討。”
輕微的刺啦聲後,話筒前麵換了個人, 聲音有些小,經過廣播傳出來有些失真。不過有校長剛才的介紹, 就算不認識張佳的同學也都知道了這個說話的人是誰。
這可是當著全校的麵做檢討啊!
雖然他們八中垃圾了一點,可也是有初中部高中部的, 課間操的時候全校師生都在。隻要稍微一想,換作是自己, 這會兒怕是都要丟死個人了。
十幾歲的年紀,正是敏感的時候,大部分同學都是很要麵子的。
所以現在張佳在校長的陪同下在廣播室做道歉檢討,絕對是一件爆炸性新聞。
就算初中部之前不知道寒露被QJ的事,這會兒大家都交頭接耳,發揮各自的人脈,很快就傳了個遍。
“高三十班的?那個叫寒什麽的,漂亮嗎?”
“她真被QJ了?”
“嗨,你他媽是不是耳聾啊?沒聽校長都說了嘛,是這個同班同學瞎傳,要是真那個啥了,哪個女生家裏人好意思找到學校來逼著人道歉啊?”
“對對對,捂得比QJ犯本人還著急!我跟你說,我們小區就有個大姐姐被那啥了,結果大姐姐要報警,卻被家裏人鎖在家裏,其他人去問,她家裏人就說大姐姐神經病犯了……”
很多事平時沒去注意,總覺得離自己的生活很遙遠,好像永遠隻存在於各種社會新聞裏。
可實際上但凡注意去聽去看,很可能在身邊就有讓人齒寒發冷的真實案例。
也有人注意力放在了這個叫張佳的人身上,覺得她太可怕了。
不說親眼看見被拖進去的是自己同班同學,哪怕是路邊一個陌生的女孩子,既然看見了,自己害怕,怎麽說也要離開後想辦法報警什麽的吧?
有些事不傳也就罷了,有心去探聽,埋藏得再深的秘密都不再是秘密。
就好比張佳以為隱藏得很好的私生活,不止樓嵐來之前花了一個多小時就打聽到了,學校裏混的那群人也很快就知道了。
其實也怪不著別人,張佳自己就該想想願意跟她那樣廝混的人,人品能好到哪裏去?
特別是十幾歲的少年,有的人惡得純粹又天真,好比跟她玩的兩個男生,平時在她麵前嬉笑打鬧,看起來像是爭風吃醋,都喜歡她得很,喜歡到願意三人行。
可實際上私底下沒少嘲笑她賤,回頭還跟其他同好兄弟吹牛逼的時候拿他們三個人玩兒的現場事跡來吹噓分享。
學校裏有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的人,也有成天吃喝玩樂就像幹點刺激事證明自己多能耐的人。
這些人自成小圈,偶爾也有接觸邊沿的人能搭上話。
於是,在那個小圈子裏早就不是秘密的秘密,沒過多久就迅速傳揚開來,真是比流感的傳染速度都還快。
別人怎麽說怎麽想,寒露從來不會過多關注。
然而站在操場上等待做操的寒露此時卻完全聽不見外界的其他聲音,就連廣播裏張佳抽抽噎噎的道歉檢討書,都好似隔了一個世界的距離,聽不真切。
此時此刻,她能聽到的隻有自己狂跳的心跳聲,腦海裏能想到的,隻有“樓叔叔”。
明明廣播裏校長也沒說明白她的家長是誰,可寒露根本不相信那個女人會知道她在學校裏發生的事。就算知道了,那個女人也絕對不可能親自來幫她討回公道。
活了十九年,能感受到溫暖,願意給她溫暖的,除了“樓叔叔”,寒露想不到還能有誰。
恰好班主任趙美麗晃晃悠悠地過來了,還到寒露這邊把她帶到操場邊,低頭跟她詳細地說了一下校長辦公室發生的事。
末了,趙美麗拍了拍寒露肩膀,委婉地說:“這件事老師也有責任,沒能在第一時間知道。不過現在事情也算是解決了,張佳在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裏都要去廣播室讀道歉檢討書。寒露,老師還是很看好你的,知道你是個踏實認真的好孩子,回頭你回家,也勸勸你叔叔別衝動。”
校長可還擔心著自己回頭被寒露叔叔盯上。相對來說,自己家就有個流氓子親弟弟的趙美麗想得更多。
看寒露叔叔那一身匪氣,眼風都帶著股戾氣,不像是真這麽容易算了的性子。
怕就怕這種人明麵上說得好好的,回頭憋著一口氣,非要把人捅兩刀子見了血才能真的出氣。
雖然張佳這個學生確實不咋滴,可好歹現在還是她班上的學生,能不出事,還是盡量提前打打預防針啥的。
寒露卻根本沒聽進去,隻是深吸一口氣,目光炯炯地看著班主任:“趙老師,樓、我叔叔他什麽時候走的?”
她現在沒辦法聽到什麽,也沒辦法思考什麽,隻是血液裏湧動著一股衝動。
寒露自己也說不上來,就是胸腔膨脹,想做點什麽,再不做就要整個人爆掉。
趙美麗見小姑娘激動得雙頰緋紅,理解地笑了笑,估摸道:“先前你叔叔還說一定要親耳聽到道歉檢討後才走,現在大概還在校門口附近。”
原話是聽得不滿意,就要再回來找他們嘮嘮嗑。
不過麵對學生嘛,當然要美化美化。
寒露胡亂點了點頭,都不知道自己跟趙老師說了什麽,隻記得應該是道了謝,又說自己要去找叔叔,然後轉身迎著風拔腿就跑。
耳畔是呼呼的風聲,十月的風有些紮人,有人看見她一路狂奔,忍不住紛紛側目。
寒露視若無睹,一口氣衝到校門口,終於隔著一道電閘門看見單手揣著褲兜,正背對著校門口踱步離開的背影。
幾乎是毫不猶豫,寒露雙手攏在嘴邊,不顧缺氧滯痛的肺,聲嘶力竭地大喊:“叔叔!”
事後回想起來,寒露也不明白自己當時為什麽會脫口而出用“叔叔”這個稱謂喊他,大概是因為在她內心深處,其實是真的渴望自己的生命裏,能有這樣一位能帶給她親情與溫暖的叔叔吧。
樓嵐正豎著耳朵聽學校裏隱約傳來的廣播聲呢,心說校長跟趙老師辦事還不錯,準備離開。
都走出校門了,猛然聽見背後有女孩兒喊叔叔,不用去分辨,樓嵐就知道是流浪小貓的聲音。
叼著煙側首回眸,樓嵐懶洋洋衝小姑娘抬了抬手,嘴角勾起一抹漫不經心的痞笑:“喲。”
這聲叔叔喊得還挺好聽的。
喊完了,把人喊得轉身回首了,寒露反而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張了張唇,沒說出話,反而一雙眸子率先盈滿了淚花。
寒露失措地用校服袖子胡亂去抹,可眼淚就跟湧動的泉眼一樣按都按不住,清澈的熱流噗噗往外冒。
寒露正手忙腳亂又滿心懊惱,驀地腦袋一沉。
傻傻地抬頭,就看見叼著煙的男人一隻手依舊揣在褲兜裏,另一隻手則隨意地按在她頭上。
看她抬頭了,男人從鼻子裏噴出一股煙,像牛一樣,其實有些滑稽。
“別哭了大侄女,回去好好上課,晚上放學叔叔來接你。”
旁邊站在的門衛大爺都看得不落忍了。
學校裏廣播聲音挺大的,剛才他也聽了個全須全尾,算是知道這小姑娘身上發生了些什麽。
現在看小姑娘哭得稀裏嘩啦,大爺好心地勸:“是啊小姑娘,你也是高三的了,再咬咬牙衝一衝,等高考考上好大學了,以後你就不會遇到那種人了。”
門衛大爺也不是什麽有文化的人,思想觀念很有局限性。大概在他的觀念認知裏,就覺得考上好大學的娃娃都是品學兼優的。
寒露很少體會到外界傳來的溫情,或許偶爾有過,她卻從沒放在心上。因為她知道很多路人的溫情是短暫的,廉價的。
曾經年紀尚小時她也遇到過看她可憐,想要替她改變成長環境的好心人。
剛開始對她百般可憐同情,可等知道她父母是怎樣的人,再看她時,哪怕努力掩飾,依舊在眼底透露出對她的懷疑審視。
就好像已經提前預知到她的未來也不會是什麽好人。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現在樓叔叔說,他晚上還要來接她放學。
一顆無依無靠的心,忽然就這麽有了著落。
哪怕這份著落可能是短暫的,可能是要付出代價的,寒露還是想要不管不顧,付出一切地去抓住它。
所以她想要在樓叔叔麵前表現得更好,更乖巧。
寒露抹著眼淚笑著小聲跟門衛大爺道了謝,又轉眸看向樓嵐,想要說什麽,卻又嗓子眼堵著不知說什麽好。
半晌,她才握緊拳頭,低頭乖乖“嗯”了一聲。
“嗯就趕緊回去啊,該要做操了吧?”
樓嵐眯著眼居高臨下看著她,抬了抬下巴讓她走。
有心想要等他走了自己才回去的寒露抿唇抬眸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就躲閃開,乖乖轉身一步一步離開。
等憋著一口氣走到一棵黃果樹下,寒露終於忍不住轉身回頭看去,卻見男人依舊站在那裏,連站姿都沒變,隻是用幽深的黑眸靜靜注視著她。
男人站姿並不如何挺拔,甚至還有些歪,一個肩膀高一個肩膀低,一身骨架好似也被他散漫的氣質浸透,就連唇上叼著的煙,都透著股漫不經心。
這樣的他,無論誰來看,都不會認為他是什麽好人。
絕對是走在大街上遠遠看見了就要下意識繞道的那種。
可寒露卻看得心頭像被什麽狠狠撞了一下,這樣的他,也整個烙進了她的腦海裏。
見她又轉身看回來,男人回過神,又抬手擺了擺,示意她趕緊走。
眉頭皺著,顯得有些不耐煩。
寒露卻抿唇笑了,唇角綻放出一抹羞澀靦腆的花來,纖細的手也抬起來小弧度擺了擺,而後轉身大步離開。
知道他在原地等自己,知道晚自習放學時,無邊寂靜的街道,昏暗的小巷,都會有他陪著,寒露突然覺得今天天氣真好。
雲霧撥開了,陽光照下來了。
寒露回去後,又被趙老師叫去校長辦公室,校長給予了親切的問候與關懷。
末了才仿若隨意地問起寒露有沒有見到她叔叔。
寒露大概也知道怎麽回事了,心下如何想不重要,麵上一派靦腆乖巧地表示這件事她也沒想到會發展成現在這樣,不過還是感謝領導感謝老師幫她澄清了謠言。
至於這兩天受到的惡意騷擾?寒露想都沒想過要告訴學校。
學校領導這麽容易就站在了她這邊,看起來和藹親切又富有正義感責任心。
可寒露沒有感動,沒有感激,反而有些荒誕的想笑。
所以其實人,隻有強勢,豁得出去,讓別人怕了,知道不好惹了,才會開始能看見她的訴求嗎?
至於班主任所說的工作疏忽,沒能第一時間知道發生在她身上的事?
不過聽一聽罷了,誰若是當真了,誰才是真傻。
真心為她費心、為她付出的,是那個總愛叼著煙歪著肩膀的男人。
再次回到班上,大家的注意力依舊會放在寒露身上。
不過比起寒露,他們現在更關注的還是張佳。
張佳沒臉回教室,在廣播室念完檢討書後就硬著頭皮請假說自己身體不適,就提前回宿舍了。趙美麗也沒為難她,反正這個學生也不是讀書的料,大概率混個高中畢業證就離開學校,也不強求。
可教室裏沒有張佳本人,大家還是討論得熱火朝天,一會兒一個猛料從外麵打聽回來。
等到第三節課下課時,寒露那個已經把桌子拉回來的同桌已經伸長了脖子,一臉八卦地湊過來神秘兮兮地跟寒露分享她聽來的最新消息:“哎寒露,你知道張佳打&胎的事嗎?笑死了,聽說她自己都不知道懷的誰的,沒想到她居然是這種人,嘖嘖。”
寒露不感興趣,隻是敷衍地笑了笑,什麽評論也沒說,因為她知道,麵對這種事,無論自己開口說什麽,都能被人隨意扭曲成另外的意思。
最好的方法就是閉口不言。
寒露隻是低頭繼續思考老師離開時留在黑板上的拓展題。
她沒有太多錢去買題卷,所以每天老師們叫課代表謄抄在教室後麵黑板上的思考題寒露都會認真去做。
那個女同學見狀,頗為掃興地撇撇嘴,拉著板凳又往另一邊湊,終於找到了誌同道合的人,兩個人頭碰頭說得熱火朝天,等到上課鈴聲響起才發現自己忘了去廁所。
中午食堂人很多,寒露習慣了再在教室裏學習十來分鍾再去食堂。
因為有了上午家長直接找到學校討公道的事,知道寒露的人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樣隨意地逗弄欺負她。
畢竟都還是學生,對老師領導家長這三種身份,普遍懷有天然的敬畏。
隻有昨晚沒得手,反而受了傷的黃毛幾人,遠遠盯著獨自安靜吃飯的寒露,時不時說幾句話,也不知打著什麽主意。
另一頭,樓嵐回去後一覺睡到下午,起來洗了個澡,晃晃悠悠擦著頭回到床邊,彎腰單手把床墊抬起來,摸摸索索,摳出了之前壓進去的那張卡。
晚上八點多,請阿海他們幾個兄弟出來搓了一頓,幾個人勾肩搭背熟門熟路地操上家夥什,到地兒又就近在垃圾桶裏隨便騰出個黑色垃圾袋。
“這袋子結實不?別一套就破了吧?”
“尼瑪的以為整安&全&套捅女人呢?破就破唄,又搞不出人命。”
開了句黃&腔,幾個年輕男人嘻嘻哈哈。
撿垃圾袋的那個男人扭頭去看樓嵐,見他沒吭聲,就明白今晚要揍的人根本不用掩飾身份。
得,看來樓哥這是準備提供個“長期服務”。
也不知道是哪個孫子,這麽不長眼,得罪了樓哥。
別看樓哥平時吊兒郎當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可真讓他記恨上了,那才叫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