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紅妝國師采花記6》(扒一扒辣個裝女人騙吃騙喝...)
這一天, 宮裏接連發生了兩件大事。
一是昨夜宮中鬧鬼,家宴過後就該離宮的八皇子顏弘等人遭遇了鬼怪之事,直到天亮才狼狽離宮。
正當各宮主子狐疑不決, 拿不準此事真假, 正自猶豫是否要去拜訪天機閣的時候,緊接著又傳來了皇上大怒,不顧八皇子重傷在身, 直接譴人拿了八皇子入宮問罪。
據說闖進王府裏的內侍一個個可是十分不客氣, 將好好一名皇子當作豬仔似的直接抬了進來。這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丟臉。
其他幾名皇子得知此事後, 哪怕彼此已爭得撕破了臉,依舊一陣唏噓感歎, 然後就是謹慎打聽具體情況, 預備著或落井下石, 或“兄友弟恭”。
該已有四子兩女, 這個話,不是樓嵐隨口瞎編的。
有修為後, 樓嵐的初級預言術隱隱鬆動,已有了升級的趨勢,每日可預測的次數有所增加,清晰度也更甚一籌。
八皇子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明明自己連母妃都沒告知的隱秘愛好, 怎地忽然就被父皇知道了。
都說小兒子最受偏愛,可到了皇宮裏, 八皇子這個最小的皇子卻並沒有得到太大的偏寵。
一來,他頭上已經有了幾個站穩腳跟漸露崢嶸的哥哥, 二來,緊隨其後又有個出自中宮軟糯可愛又很會賣乖討巧的小公主。
處於不上不下位置的八皇子就此在忽視中長大。
都說不在沉默中爆發, 就在沉默中變態。
草著潔身自好如蘭君子人設的八皇子日漸憋出個癖好,那便是十分厭惡女人喝避子湯,這會讓他覺得自己跟父皇一樣,身體不中用,無法讓女人懷上。
可現實情況是,正妃過門前,他不敢讓暖床丫鬟侍女誕下庶長子。
第一次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時,八皇子才十六歲,做了半個月的噩夢。
第二次再動手時,害怕的同時,內心生出一股隱秘的快感――看,父皇高高在上,還不是有不如他之處!
之後,他就漸漸喜歡上了做這種事時帶來的快感。
哪怕竭力克製,幾年時間下來,也有了一隻手都不夠數的次數。
八皇子自然知道這種事暴露後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後果。
所以他每次都是親自動手,連心腹也不知道孩子的事,隻知道他在房中之事上有虐辱女子的癖好。
這個時代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有對女人的輕視心理。
更別說八皇子在選虐辱的女子時,從不選有背景的那種,事後處理得也妥帖。
然而他自以為藏得很深的秘密,現在居然如此明明白白地攤在了父皇麵前?
八皇子內心惶恐,顧不得再養傷,一軲轆滾下來趴跪在地,顫抖著努力想為自己申辯:“父、父皇,不知是哪個奸人胡言亂語……”
老皇帝氣過了頭,反而堵在胸口的那口氣一鬆,情緒漸漸冷卻,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無謂掙紮的兒子。
樓嵐始終坐在旁邊,眼觀鼻鼻觀心,垂眸認真研究棋盤上棋子的走勢,對這皇家父子之間的事充耳不聞。
空曠冷清的宮殿裏,八皇子隻聽得見自己緊繃到變了聲的辯解,以及胸膛裏如擂鼓的心跳聲。
正當八皇子猶豫著是不是要用苦肉計先把今日蒙混過去,忽聽殿外響起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八皇子眼角餘光一瞥,隻看見高福躬身快步走到父皇身邊,俯首小聲說了什麽。
父皇臉色不變,隻是擺了擺手,高福就一弓腰,退著再次出了殿。
不知為何,八皇子心裏生出一股不詳的預感,裝暈的想法漸漸占據上風。
還不等他暈,就聽上首傳來他父皇冷淡蒼老的聲音:“本朝早在開國時便由太&祖親自廢除了賤口奴婢製,主家不得無故傷人性命。皇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你且去你該去的地方。”
所謂的賤口奴婢製,便是身為主人,可以隨意打殺奴婢。
因本朝開國皇帝出身不太好看,生母更是大戶人家的婢女,再加上當時社會情況特殊,開國後,太&祖就頒布了廢除賤口奴婢製的新令。
不過這種延續了上千年的製度,豈是說廢就能廢的?
所以另外還有一條,就是如果主人家隻是“不小心”責罰過度,造成意外死亡,隻需繳納一定的罰金就可以了。
皇帝惱怒的明顯並非八皇子害死女人,而是惱恨他這種故意讓女子懷上自己的親骨肉,而後又自己親手害死這些剛剛平安降生的孩子。
――便是月份尚淺時直接給孕婦灌藥也就罷了,這廝竟然變態到非讓女子養好胎直到平安生產時,才將母親孩子雙雙送走!
平安出生,且身體健康的孩子,這絕對是老皇帝的逆鱗。
相信有老皇帝這番話在,八皇子即便是想用“意外死亡”為借口試圖脫身,恐怕也不容易。
除非老皇帝這裏後麵能鬆口。
八皇子也瞬間明白父皇話中之意,昨晚本就一夜未睡,又痛得精疲力竭,想到自己堂堂皇子,居然要因為幾個賤婢被下大牢,還要受審。
滔天的恥辱感席卷而來,剛才還沒裝暈的八皇子這會兒眼睛一翻,真就當堂暈了過去。
然而暈過去也沒能逃過一劫,高福很快就帶著刑律司的大人過來,將軟成麵條的八皇子拖了出去。
殿裏重新恢複安靜,良久,老皇帝深深一歎,充滿了疲倦:“是朕沒教好他。”
細細一想,好像幾個兒子都沒算教得多好。
老皇帝又歎了口氣,精神萎靡。
樓嵐安慰道:“人的秉性既有後天教養而成,也有先天生來就帶著的一部分,陛下無需太過自責。”
老皇帝有被安慰到,所以立刻就遷怒起不需要操心國家大事,有大把時間教養兒子的八皇子生母惠妃。
樓嵐:“……”
男人果然都是大豬蹄子。
無奈眼前這隻大豬蹄子是皇帝,樓嵐隻好順著他說了幾句,然後自然而然討論起育兒經:“數百上千年來,無論是天潢貴胄,還是貧民百姓,男子主外,兒女幼時,多是跟在母親身邊。”
“孩提時期是每個人秉性的成型關鍵期,若是母親秀外慧中端方知禮,養出來的孩子也多正直守禮。若母親愚昧貪婪,養出來的孩子也少有大方坦率的。”
“如此看來,女子自幼開智明禮,懂法知恥,短則十幾年,長則二三十年,對一個國家,一個時代的影響,不可為不大,不深,不遠。”
老皇帝聽後,若有所思。
樓嵐仿佛隻是隨口一說,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直到陪同老皇帝用過午膳,準備回天機閣“上班打卡”時,老皇帝忽然叫住樓嵐,詢問:“國師,若朕想要推行新式女子學堂,讓天下女子都可入學堂開智明禮,加設國家律課,國師以為如何?”
老皇帝已經當了快一輩子的皇帝了,比起剛登基時的生疏謹慎,現在辦起國家事務來已經如飲水吃飯,習慣到根本沒有曾經的那種顧慮重重的心理。
所以他比年輕皇帝敢想,也敢做。
或許其中還摻雜著一絲絲人老以後的任性以及每個皇帝年老時都可能會滋生的放縱心心理:反正老子都要蹬腿兒了,瞎搞一氣也有冤大頭太子等著接班給他收拾爛攤子。
樓嵐作出驚異的神態,眸中卻是亮光一閃,第一次抬眼,用一種全新的目光注視著老皇帝。
半晌,仿佛被老皇帝一心為民的偉大行為所打動,麵前這位自進宮以來就孤傲清冷,處處彰顯著與俗世格格不入的高挑女子忽地一拂衣袍,如男子一般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高舉過額頭,向老皇帝垂下了高貴的頭顱,同時,也心甘情願獻上了忠心赤誠:“陛下為國為民,為四海千秋計,天道必將有感而應。”
恭維的話不算多,也不算華麗,可老皇帝卻霎時間胸口裏湧上一股無法克製的熱流,衝擊著他因日漸年邁而逐漸僵化沉重的四肢百骸。
一瞬間,老皇帝隻覺得渾身一輕,渾身充滿了生機。
驚異地抬手四顧,老皇帝發現自己手上的褶皺好似消除了不少,就連討人厭的黑褐色斑點都淡了一多半。
“這、這是!國師!”
老皇帝激動到說不出話來。
剛暗中為他灌入幾縷靈氣的樓嵐抬頭,也目露驚訝,而後恍然大悟道:“陛下,你剛才所說之事,必定是對此方世界影響深遠!”
頓時老皇帝喜得手舞足蹈哈哈大笑,笑過以後就迫不及待要去實行剛才自己說的那些話。
他一個凡間皇帝,本來隻是想要任性一回,沒想到竟無意中得到了天道的響應。
國師還說,他準備做的事對這整個世界都會有深遠的影響,那豈不是說隻要他辦成了,在凡間,幾百上千年後的史書上都會有他濃重的一筆美名。
死後,說不定都能得上天垂憐,給個功德或是直接給他封個什麽仙官兒?
畢竟他現在可是在上天那裏掛了個名號的人哩!
老皇帝跟打了雞血一樣,除了每晚睡前照常吃天機閣送來的丹藥,其他時候不是在忙國事,就是在忙國事的路上。
別說後宮美人兒了,連原本唯一的愛好美食都顧不上了,每次吃飯都跟打仗似的,隻為了盡快解決完果腹問題,然後擠出更多時間去辦更多利國利民的國家大事。
一時間,整個朝堂都在雞血皇帝的鞭撻下重新高速運轉起來。
就這樣,老皇帝還嫌朝臣辦事效率不夠高,將壓榨牛馬的目光投向了自己那幾個鬥得跟烏雞眼似的兒子身上。
“什麽?讓我去監管京城女子書院的修建?”
八公主驚呆了,看著好一陣子沒見到的父皇,懷疑他是不是老糊塗了。
老皇帝板著臉嚴肅道:“公主裏隻有你還沒成親,不用操持內務。現在這也是給你一個鍛煉的機會,再則,你出去,就是代表朕,是對外的一種表態。”
八公主倒也不是不想去,而是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也能替父皇辦差。
這冷不丁突然落到自己頭上,換誰也得懵圈。
這個月以來,父皇大刀闊斧要推行女子書院的事,八公主早有耳聞,也一直在關注著。
感情上,八公主那顆因為自己是女子,就要處處矮皇兄門一頭,所以壓抑已久想要改變什麽的心蠢蠢欲動。
理智上,她又不敢肯定父皇這是真的委以重任,還是隻是讓她出去當個吉祥物。
回頭等她真要辦起事來,又處處受限,那可真是要憋屈死她了!
老皇帝自然知道她顧慮著什麽,大方表示京城女子書院的一應事務,無論是采買還是建造,都全權由她負責:“不過如果後麵出現什麽紕漏,責任也歸你。”
從一開始,老皇帝就沒想過隻是單純拿八公主當個擺設。
他也有他的考量。
之前所說的什麽皇家公主中隻有她沒有成婚,無家事拖累,不過是一個借口。
女子書院的建設,必定伴隨著諸多反對抵觸。
老皇帝鐵了心要推行下去,也知道光壓住了朝堂裏的反對聲並不代表就能成功。
因為這些人想要讓他知難而退,有的是辦法。
老皇帝需要一個絕對信得過的人來幫自己,這個人要是女性,地位要足夠尊貴,更重要的一點,是對方必須要近乎執拗頑固地去實行他的新政。
最後,老皇帝看中了骨子裏就帶著股叛逆的小女兒。
現在的監管差事,不過是他對這個女兒的一種考驗,一種培養。
目前的八公主還沒想到那麽深遠,隻是在小心翼翼觀察父皇神態後,確定父皇沒在跟她開玩笑,立刻高興得跳了起來,蹦蹦跳跳圍著老皇帝轉圈,一會兒又轉到老皇帝身後殷勤地為老父親捏肩捶背,甜蜜的話一籮筐一籮筐地往老皇帝頭上砸,把老皇帝哄得笑成一朵老菊花。
“同為女子,小八,你可不要辜負了父皇的一片期待,一定要為天下女子做表率。”最後老皇帝情真意切地叮囑:“如果有什麽拿不定的,可以去問國師,這件事,本身就是國師提出來的。”
到底是自己疼愛的小女兒,老皇帝也有身為老父親的心軟,所以最後提點了一句。
同為女子,加之當時的上天感應,國師必定對新政十分推崇。
如果小八遇到難題,去找她,國師一身神鬼莫測的本事,必定能幫小八轉危為安,解決一應難題。
站在宮殿門口目送父皇離開後,八公主把玩著搭在胸前的發絲,墊著腳尖晃了晃,吩咐身邊的小宮女去找梅姑姑:“好久沒吃梅姑姑做的點心了,曉甜,你去請梅姑姑幫我做些送過來。”
說是自己想吃,傍晚時,八公主卻拿了母後的牌子,帶著一匣子點心出宮往國師府去了。
沒想到為女子爭取到進書院進行正統學習機會的竟是她,好吧,以後自己再也不叫她女騙子了。
反正父皇受騙,那也是父皇自個兒樂意。
往好處想想,有了她在,至少父皇成日裏沒那麽無聊了。
再一細數自她進宮以來煉的丹,一沒加什麽童男童女,二沒用什麽未出閣女子來取元陰,三沒有用毒糊弄父皇。
也就算是個她跟父皇之間的“自娛自樂”、“自產自銷”,明明也沒禍害旁人嘛。
越想越覺得樓嵐其實還是有不少可取之處的,自己之前處處針對她,還私底下叫對方女騙子,實在有些過分。
出宮的路上,八公主腳步輕盈,轉著腦袋四處張望,但凡看見一個女童或是少女,好心情就會又往上翻一番。
――雖然女子書院建成後,並不是所有女子都能進書院,都可以進書院,但至少,有恒心有機會的女子,多了一個好的選擇。
等到站在國師府大門口時,八公主一拍手,愉快地決定自己跟國師(單方麵)和解了。
所以以後就叫她神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