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我在苗寨當知青12》
九年的時間, 能發生些什麽?
千戶鎮的知青來來去去,茶坪寨裏的知青也已經換了一批了,當年跟樓嵐一起過來的另外四個人, 鍾庭靠家裏的關係在樓嵐大女兒出生的那一年, 也就是第三年就回了首都。
田凱旋是家裏走關係買到了一個工作,通過頂班回的城。
田芬芳跟周援朝則是因為在茶坪寨做出了成績,又有崖伯多方走動, 陸續得到了工農兵大學的入學機會。
茶坪寨和月苗寨的寨民增添了一份額外的收入――養蜂。
樓嵐當初養蜂也是多虧了綾的蠱, 馴養好以後就分了窩, 還寫了個簡單的飼養手冊。茶坪寨最出名的農作物除了茶葉外,就屬茶花蜜了, 每年產量不多, 一出來, 都是往上層領導那邊送的。
過了幾年, 名頭打出來後,甚至成為了“禦貢品”之一。
月苗寨最出名的則是藥蜜, 最是養身,也是千戶鎮往中央直送的“禦貢品”。
同時,當年的詞曲界新秀樓蘭先生也從新秀變成了中流砥柱,期間還去首都參與過國字開頭的歌曲創作工作。
那時候樓嵐其實就已經可以帶著媳婦孩子離開月苗寨,不過樓嵐不想, 媳婦孩子又都更喜歡寨子裏的生活,他就當是帶著家人去首都公費旅遊了一趟, 完成工作後就又回來了。
茶坪寨跟月苗寨的茶葉蜂蜜藥材成為特貢,也是這一趟樓嵐在裏麵周旋奔走的成果, 千戶鎮也得了個“藥茶”之鄉的美稱,帶動了這一片的[ .clewx-最快發]藥材茶葉收購項目。
局部的變化之外, 整個華國也在九年的時間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動蕩的時代即將結束,社會各階層人士的曙光即將來臨,首先響起一聲驚蟄雷鳴的便是教育,1977年9月,中央下發文件,宣布恢複停擺了十年的高考製度。
十年間上山下鄉的百萬知青轟然而動,奔走相告欣喜若狂,無數的變化在全國各地發生著。
樓嵐在二樓整理要帶走的行囊,可整理來整理去,始終都有幾大包擱在那裏。
插著腰轉來轉去,樓嵐伸手拉出一個小被子,搖搖頭又塞進去:不行,這個是阿蘿那丫頭現在睡覺都還必須要著的小被子,不帶去的話怕是要鬧好久。
又伸手掏出一個木盒子,搖搖頭,樓嵐還是又把它放好:這是阿硯親手做的動植物標本,每天不翻看看看,那小子得哭成小淚人。
這可真是太讓人為難了,樓嵐寧願去幫媳婦喂蟲子也不願意在這裏收拾行李。
木樓梯發出咚咚咚的跑動聲,伴隨而來的還有孩子大笑大鬧的聲音。
“阿爸阿爸阿爸!我們把花花也帶走好不好?”
七歲的女孩兒身條初初長成,像春日裏稚嫩的柳條,然而這柳條卻帶著風撞進來,兩手高高地舉著一隻顏色鮮豔斑斕的肥蟲,眼巴巴望著樓嵐。
旁邊,一個三歲大的小男孩兒邁著小短腿,也走到樓嵐身前,卻沒有女孩兒那麽冒失,反而慢條斯理地衝爸爸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裏的一株小綠苗:“阿爸,我還等著要小蘭開花,所以可不可以帶它一起搬家?”
樓嵐頭疼地一巴掌拍在額頭上,閉著眼歎了口氣,不過還是耐心地回答兩個孩子的話。
“阿蘿,忘了奶奶怎麽跟你說的?花花現在還小,得留在寨子裏吃藥,等它結了繭才能走。”
“阿硯,小蘭開花至少還需要三年,你確定你一個人能把它照顧好?”
阿蘿扁嘴,手指頭摸著肥蟲嘟嘟囔囔:“可是萬一以後花花把我忘了怎麽辦?”
樓嵐拍拍小丫頭腦袋:“放心,忘了我們就讓阿媽的大青兄弟揍它!”
阿蘿眼珠子一轉,算是接受了這個提議,歪頭對著懵懵懂懂的肥蟲放話:“花花啊花花,你要是負心漢,我就把你喂了大青跟小青,所以你一定要爭氣,千萬別忘了我噢……”
聽得樓嵐無語。
阿蘿很好地接受了現實,可阿硯卻悶不吭聲低頭抱著蘭花草,樓嵐彎腰湊過去一看,果然看見小哭包眼眶裏的淚花子打起了轉。
也不知道是不是基因突變,無論是樓嵐還是綾,都沒這麽愛哭過,可生個小兒子卻是小小年紀就悲春傷秋多愁善感的。
才剛學會寫字不久,樓嵐就發現他筆觸細膩,寫個稚嫩的植物觀察筆記,都能寫得像個童話故事,充滿了成年人無法想象的天馬行空童真童趣。
好在兩個孩子都聰明,什麽東西學一學就會了,要不然樓嵐真得頭疼兩個孩子的教育問題。
自己不會教沒關係,早早給他們倆啟蒙,教會他們識字,然後就能找一大堆觀念思想端正積極,主題也向上陽光的書籍丟給倆孩子。
很多時候,書籍就是孩子們最好的老師。
樓嵐還在頭禿行李的事,樓下綾大聲招呼三人下樓吃飯了。
自從家裏孩子出生,原本的木樓自然不夠住了。樓嵐就在寨子裏重新造了一座三層的,兩夫妻住二樓,孩子們住三樓,一樓依舊是日常生活飲食待客之處。
月苗寨的掃盲班換成了小學,屬於自建的那種,隻有寨子裏的孩子入學。等到小學畢業,就可以去江戶寨那邊的公立初級中學住宿上學。
初中畢業後,要繼續升學,就要往千戶鎮上的高級中學。
之前高考還沒恢複的時候,好些孩子差不多就讀個初中。可是今年高考恢複了,相信今年高中會多很多學生。
這些年寨子裏當初追著樓嵐叫老師的孩子好些都已經長成,有個初中高中學曆,就可以去當老師了。
上個月,樓嵐已經徹底卸下了寨子裏老師兼校長一職,已經跟綾一起備考了一個月,還有十來天就要去市裏參加考試了。
雖然還沒考,樓嵐跟綾卻已經開始收拾行李,準備過幾天去市裏的時候就把東西先寄過去一批。
首都那邊樓嵐好歹也是參與過國家歌曲創作工作的人,自然不可能沒有一處屬於自己的房產,行李就是準備寄去那裏的,已經寫信讓鍾庭到時候幫忙簽收一下了。
聽到綾的招呼聲,樓嵐也顧不得繼續頭疼行李的事了,一手一個扣著倆孩子的後腦勺,帶著兩姐弟一起下樓吃飯。
飯桌上已經擺好了菜,綾穿著繡小仙女圖案的圍裙正在舀飯。
阿蘿看見阿媽圍裙上長得跟阿媽相似的小仙女,習慣性嘀咕:“阿爸,我也要仙女圍裙!”
樓嵐眼皮子都不帶眨一下,揪著她小辮子拽一下:“不行換一個,咱們家的仙女隻有我媳婦兒。”
阿蘿也不生氣,撇撇嘴跑過去抱住綾的腿,仰著小臉說甜言蜜語:“辛苦阿媽給我們做飯了,阿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大仙女。”
綾失笑,回抱了女兒一下,很捧場地配合:“阿蘿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小仙女。”
阿蘿心滿意足地坐到了凳子上,準備開飯。
樓嵐跟綾對視一眼,都笑了。
阿蘿這丫頭,總要找個地方找補回來。
阿硯先把蘭花草放回花草架上,規規矩矩洗了手,回來抱了阿媽一下,而後才坐到自己的那邊位置上吃飯。
家裏用的是四方桌,一家四口,剛好一人占一方。
樓嵐跟綾挨著,開吃前先互相夾了一筷子對方喜歡的菜,綾喝了口湯,說:“今天不是趕江戶寨嘛,聽說又有個女知青跳湖了。”
之所以加個又,是因為恢複高考的消息下來後,很多已經與當地人結婚的知青都有了異動。
家裏支持還好,不支持的就有行為過激的。
有直接把知青鎖在家裏撕掉書的,有知青上吊跳湖絕食都要離婚的,也有在家裏大打出手的,總之很是鬧騰。
樓嵐對此不置可否,隻是說:“我記得好多人連孩子都生了也沒辦結婚證的。”
千戶鎮地理位置偏僻,居住的民族也混雜,ZF方麵並不好統一管理,世世代代生活在深山裏的少數民族也對外麵的變化並不如何關注。
各方麵原因綜合起來,就導致了很多人並不注重法律承認的結婚證,像寨子裏就有很多人,都一起生活了一輩子了,卻還是沒有那一紙證書。
就月苗寨跟茶坪寨這些年結婚的年輕人興起扯證,也是因為當初樓嵐跟綾起了帶頭作用。
因為感情而結成夫妻的年輕人,思想並不守舊,甚至為了證明自己的愛情,很樂意由國家見證,給自己的愛情婚姻多增添一份鄭重莊嚴。
可其他寨子的情況卻並沒有太大變化。
有些知青想通過婚姻逃避辛苦的生活,可又偏偏不甘心,這時候多半就會故意裝作不知道結婚證的事,隨時做好了抽身離開的準備。
樓嵐這麽一提,也隻是希望自己周圍不要發生太多這種類似的曆史遺留問題。
無論是對本地居民來說,還是對真心想考大學,並沒有拋棄家人這種想法的知青,扯個結婚證,其實都是很明智的選擇。
對本地居民來說,有了結婚證,就多了一層保障。
對知青來說,扯了證,也是一種承諾,一種誠意。
綾點頭,唏噓一番而後表示自己會跟小姐妹們說一說,到時候她們有什麽朋友親人或認識的人有這方麵煩惱,也能當是個參考。
兩人聊過也就罷了,自身並沒有這樣的煩惱,就連月苗寨也一如既往的安然平和。
月苗寨雖然出了名,卻還是像以前那麽排外,除了樓嵐,並不答應接收其他知青。
月苗寨漂亮的苗女也不缺,所以同樣也有其他男知青想要學樓嵐,看看樓嵐娶了苗女後多輕鬆啊。
可惜這些人多半在了解到月苗寨的苗女找丈夫,居然都會在成親的時候吃蠱丸,一個個就打了退堂鼓,從此談月苗寨而色變。
這些對月苗寨的寨民來說根本不算個事,畢竟就連其他苗寨的同族,對他們不同樣都心裏存著幾分防備麽。
吃過午飯,綾讓兩個孩子去奶奶家。這次要走,他們一家四口至少要三年多接近四年不能在老家,綾想著在離開前多讓兩個孩子過去陪陪母親。
沒了兩個孩子在身邊吵鬧,樓嵐眉眼都舒展開了,拉著綾在旁邊陪著他洗碗刷鍋,等忙完後兩人一起上二樓複習。
說是複習,主要還是樓嵐給綾開小灶。
綾當初是初中畢業文化水平,可苗寨這邊的教育水平實在不能跟外麵相提並論,所學的知識難度深度都有待加強。
綾自己是不太愛讀書的,奈何有個比她還熱情高漲的丈夫,加上她自己也受不住樓嵐的“校園相伴”相關畫麵的描述誘惑,腦子一熱就點頭答應了也參加高考。
剛恢複高考前麵這幾年,對參考生並沒有太嚴格的要求,像是綾這樣沒有高中畢業的,也可以通過自學參考的途徑參加高考選拔。
說英語說得舌頭都打結了,綾用書本捂著臉嘟囔:“真搞不懂你為什麽非要自己考進大學,當初首長不是都開口讓你進京都大學了麽。”
樓嵐其實也想不明白,不過這不重要:“我這叫彌補遺憾,圓高考夢。”
綾從書縫裏瞥他一眼,哼了一聲,懶得理他這副裝腔作勢的調調。
孩子都生倆了,誰還不知道誰?綾一看他這副模樣,就知道是在瞎說八道哄她呢。
綾眼珠子一轉,就著腦袋擱桌麵上的姿勢歪頭露出臉故意問:“你說你成天拿假話哄我,為什麽情蠱都沒反應?”
樓嵐挑眉,隱隱透出笑意,卻偏偏順著她的話說:“會不會是過期了?要不然再給我吃兩個?”
綾噗嗤一笑,用肩膀撞他:“去!還以為是吃糖豆啊!”
還再吃兩個?N瑟死他得了!
兩人笑鬧一陣,樓嵐又壓著綾學習。綾想偷懶,故意去摸他褲兜&挑&逗他,樓嵐一再嚴肅表示不許胡鬧,綾反而更來勁了。
事實證明,哪怕是用身體去當誘餌,最後更大的可能還是誘餌被吃了,該看的書還是得看。
被壓在書桌上奄奄一息的綾:“.……”
就是好氣噢。